第十九章 命運
陸鶴之背靠墻壁，眼睛死盯著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佝僂著被，它微微抬頭，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注視著陸鶴之，它的嘴角流下了絲絲粘稠的黑紅色液體。
壓低重心，隨時準備撲出。
陸鶴之知道，這是動物攻擊前的征兆。
最恐怖的是，自從剛才右掌的眼睛主動閉上后，陸鶴之似乎就失去了對這只眼睛的控制權(quán)——現(xiàn)在的他，就是一個赤手空拳的普通人。
他剛開始試過仿照黎明的做法，和小女孩說話。
可是那個讓怪物停止屠殺的原則似乎在自己身上壓根不管用，陸鶴之想起了那個老人的情況。
自從那只眼睛在自己右掌長出來后，目光的直視也不能讓老人停止動作了。
面對怪物的時候，除了使用眼睛的力量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難道是這些怪物能感受到自己是它們的同類？
那個停止屠殺的原則只有正常的人類才能使用?
但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的處境已經(jīng)不允許他繼續(xù)思考了，現(xiàn)在面臨的頭號問題就是作為普通人，怎么活下去。
陸鶴之的冷汗浸濕了后背，他渾身的肌肉前所未有的緊繃著，以至于小腿都開始感受到了抽搐的酸痛。
“喂，你醒醒，再不醒過來，我們就要死在這了！”
陸鶴之在心里大吼。
眼睛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操，只能靠自己了。
陸鶴之知道一切掙扎都是沒用的，面對那個等級很低的老人時他就領(lǐng)教到了，此時能做的······
只有躲！
小女孩全身發(fā)力，猛地朝陸鶴之撲去。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陸鶴之同時壓低重心，盯準小女孩制空的那一刻，雙腿發(fā)力往前打了個滾，正好從小女孩身下滾了出去。
小女孩撲空了，啪的一下撞在墻面上。
還沒等陸鶴之喘一口氣。
它又以一種人類不可能完成的轉(zhuǎn)身動作強行扭了回來，它發(fā)出了咯咯咯的恐怖笑聲，再次朝身后的陸鶴之撲去。
陸鶴之從小就是干苦力活長大的，身體素質(zhì)要比一般人好上不少，他連忙伸手抓住旁邊的桌腿，憑借著臂力將自己的身體拖開。
小女孩又撲空了。
它腫脹的肚子由于劇烈運動，肚皮變得半透明，里面的膿水肉塊不斷地翻騰著，很大程度的干擾了它的動作。
經(jīng)過這幾次的折騰。
縱使陸鶴之的體力再怎么超乎常人，也已經(jīng)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血液供應(yīng)大腦的速度已經(jīng)跟不上他四肢的消耗了。
此時陸鶴之出現(xiàn)了明顯的缺氧癥狀。
眼前忽明忽暗的。
這可是真的要命。
那個怪物完全沒有累的征兆，而陸鶴之自己已經(jīng)明顯感受到了嚴重的力竭，若不是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持著，他早就累的昏厥過去了。
要死在這里了嗎？
可是我為什么會死在這里呢？
時間似乎凝固了，空氣中揚起的塵煙也變得緩慢，塵煙從地面升起，在昏暗的燈泡下如同逆行的雪片。
陸鶴之看起來似乎放棄了掙扎。
他靠著墻角癱坐下了。
——
陸鶴之想起了臨走前陸瀟瀟的表情。
恐懼中夾雜著不解，疑惑。
是啊，她在疑惑我為什么要救黎明。
可是，我為什么要救黎明呢？
明知道會再次面對像那個該死的老人一樣的東西，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往這里沖了，難道只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樓道里那些變成碎塊的女孩們的鮮血甚至還沒干呢。
死亡，從來沒離自己那么近過。
所以不對，這不是自信。
打心底里誰不想在溫暖的陽光下好好活著呢？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陸鶴之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仗義，變得堅毅。
這種轉(zhuǎn)變深刻的烙印在記憶最深處。
為什么呢，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一個人。
自己是從哪一刻開始發(fā)生轉(zhuǎn)變的呢？
如果不是自己這種突然轉(zhuǎn)變過后的性格，也許就不會去說教陸瀟瀟，就不會拼了命的救她，更不會遇到黎明，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這個世界會正常的按照秩序的運轉(zhuǎn)，自己永遠活在陽光下的人群中，不會接二連三的遇到這些鬼東西，不會三更半夜還在龐大城市中的一個黑暗血腥齷齪的角落里拼了命的掙扎。
似乎一切都是命運。
從十幾年前某一刻起，自己的命運就發(fā)生了轉(zhuǎn)折。
陸鶴之感受到太陽穴處傳來一陣陣疼痛。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出現(xiàn)了陸瀟瀟的那種癥狀，被人為抹除的某段記憶，重新在靈魂烙印中挖掘出來的那種痛苦。
而陸鶴之那段被磨除的記憶甚至更早。
甚至能追溯到十幾年前。
陸鶴之耳邊響起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對話。
“老陸，給孩子起個名字吧?！?p> “他只是實驗品，天知道我們把國家的實驗品偷出來擅自當成人類撫養(yǎng)會養(yǎng)出怎么樣的東西······”
“他是人！你看，他笑得多可愛啊，除了人類，還有哪種動物能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得那么甜呢，你看他的小手，胖乎乎的······”
“好吧，我想想，就叫······陸鶴之。”
“小朋友，爸爸媽媽給你起名字啦?！?p> 男人和女人的語氣是如此的溫柔，溫柔的讓人落淚。
這是，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嗎？
我也有爸爸媽媽嗎？
陸鶴之自從有記憶開始，就在孤兒院的孩子里成長，除了名字以外，他一無所有。
孤獨，無助，籠罩著他整個童年。
大概這就是老人口中的回光返照吧，人在將死之前會走馬燈一樣的回憶起人生的種種過往。
陸鶴之突然打了個激靈。
是啊，記憶被抹除，對自己來說并不是第一次。
自己十幾年前，也曾經(jīng)被強制進行過了類似的記憶抹除手段。
自己也有爸爸媽媽，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
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
突如其來的強烈求生欲促使陸鶴之體內(nèi)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他整個人似乎都劇烈震顫起來。
他伸出左手，用力掰開了右掌的眼睛。
劇烈的疼痛讓他將自己的牙齦都咬出血了。
但是右掌的眼睛居然真的被他撐開了。
這樣強行的撐開似乎并不能支撐他整個人變成那種虛幻的狀態(tài)，只能支持右掌勉強變換狀態(tài)。
但是這已經(jīng)夠了。
要的就是能碰到那家伙！
陸鶴之突然暴起，他吼叫著，握緊右拳猛地朝女孩臉上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