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薛府四處搜尋線索，不說一無所獲，卻也收獲不多。
王小六沉吟良久，向那白鴻振招呼一聲：“你同我去縣衙打探一番?！?p> 白鴻振早年間做過飛賊，向來不敢招惹官府，時下為了自家妹子能昭雪瞑目，強自壓住心中的憂慮，跟著王小六出了薛府，向縣衙方向摸去。
長街上漆黑一片，四下里寂靜無聲，寒風(fēng)不斷拍打在身上，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白鴻振在前面默默帶路，王小六在后面緊緊跟隨。
忽然，白鴻振停住腳步：“對了，還有一事我忘了說?！?p> “何事？”
王小六見他支支吾吾，不由有些惱怒：“都這個時候了，還是什么不能講的？”
白鴻振躊躇片刻，才將這幾日他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出。
原來今年夏天，豐新府遭遇了十年以來難見的大旱，所轄各州縣糧食皆是欠收，不少農(nóng)戶賣田賣地才換來少許糧食勉強糊口，更有人流離失所，涌入周邊的縣城。
“此事與你那妹子一家有和關(guān)系？”
王小六唯恐他又開始啰里啰嗦，連忙將他的話語打斷。
“王公子莫急，聽我慢慢道來。”
白鴻振被他打斷話頭，卻不敢有半點惱怒，臉上帶著幾分迷惑，繼續(xù)緩緩講述：“我那妹夫飽讀詩書，雖不曾高中科舉，卻也是個心懷正氣之人......”
原來他那妹夫一心向善，妹子又想著為子女積攢陰德，二人一合計，月余前在城中開設(shè)粥鋪，接濟涌入城中的貧苦百姓。
這次薛府一家被害，就連粥鋪也被人焚燒，不得不令人懷疑。
“此地官府沒有開倉放糧賑濟災(zāi)民嗎？”
王小六聽到此處一臉狐疑，連忙問道：“我記得朝廷有旨令，但凡遇到災(zāi)荒，官府要開義倉，設(shè)粥鋪，賑濟災(zāi)民。”
“官府期初并為有所舉動，后來迫于壓力才在城中開設(shè)粥鋪，只是他們的粥水清澈見底，一大碗也見不到幾顆米粒，喝下去的盡是水，誰愿意去?！?p> 說道此處，白鴻振咬牙切齒，滿臉忿恨。
王小六卻是若有所思。
“好了，先不管那么多，我們先去縣衙查驗一下尸首?！?p> 二人站在原地冥思苦想?yún)s不得要領(lǐng)，王小六見時候不早，連忙拉住白鴻振的衣袖，向縣衙疾走。
片刻后，二人扒在縣衙的院墻上，仔細觀察了一番。
那負責值守的衙役早已躲到屋中睡覺歇息，二人這才悄悄翻過院墻，摸黑向停放尸首的屋子摸去。
縣衙中的格局都是大同小異，王小六自然輕車熟路，帶著白鴻振繞過衙役們睡覺歇息的房屋，來到停尸房門口。
“吱呀——”
破舊的木門發(fā)出一聲輕響，二人尚未進到屋中，就覺得一股陰風(fēng)直直撲面而來，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zhàn)。
白鴻振雖也算個老江湖，但他一向只和銀子打交道，當下不免有些心驚肉跳；王小六在京城沒少見過死人，此刻倒是氣定神閑。
他率先舉步邁進屋中，白鴻振猶豫片刻才跟著進了屋中。
“關(guān)上房門?！?p> 王小六沖他吩咐一聲，掏出早就備下的火燭點燃。
昏暗的燈光中，破舊木板所制的長案上擺放了數(shù)具尸首，各個都是白布遮面。
白鴻振帶上房門，緊緊的跟在王小六身旁，渾身上下似乎在不停顫抖，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王小六卻沒有太多心思，他伸手掀起第一具尸首的白布。
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尸出現(xiàn)在眼前，他面色慘白，雙唇無色，脖頸處一道細細的血痕，再仔細翻查身上其它部位，卻沒有多余的傷痕。
王小六凝視片刻，隨即放下白布，向后面的尸體走去。
緊挨著男尸的是兩名孩童的尸首，一個約莫十歲左右，一個尚不足五歲，皆是被人一劍抹過咽喉。
再往后，是白鴻振妹子和她女兒的尸首。
雖是死人，王小六也覺得多由不便，于是吩咐白鴻振自去查驗。
白鴻振接過燈燭，磨蹭半天才緩緩靠近兩具尸首，輕輕將白布掀開，尚未打量幾眼便將雙目緊閉。
王小六見他如此膽小不堪，一把搶過燈燭，細細打量二人脖頸之處，果然與他推測的一般模樣。
白鴻振這才敢睜開雙眼，看到王小六輕輕點頭，連忙問道：“王少俠，可曾有所發(fā)現(xiàn)？”
“同我猜測的一樣，你妹子一家都是被快劍手一劍封喉，根本不是什么匪寇?！?p> 見他如此篤定，白鴻振露出幾分狐疑：“王少俠，你為何肯定兇手用的是劍而不是刀呢？”
“你看她的脖頸，與其他人的傷痕一樣，是一道細細的血痕?！?p> 王小六指著女尸脖頸出的傷痕向他解釋。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白鴻振還是一臉不解。
“你不曾習(xí)過刀劍，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p> 王小六將手中白布放下，輕輕閉住雙眼，暗中揣測兇手的招式：“大刀所用招數(shù)多是劈砍，刀頭重刀身輕，在身體上留下的傷痕都是一長道口子，傷口自深而淺；長劍的招式卻是點刺抹挑，傷勢要么是個血洞，要么便是這般的細細血痕?！?p> “如此說來，我妹子一家并非如官府所言的被匪寇殺害?！?p> 白鴻振覺得他所言大有道理，臉上的寒意愈發(fā)濃烈。
王小六不斷點頭，緩緩道出心中的猜想：“對，我覺得你妹子一家應(yīng)該是得罪了什么人，或是你那妹夫獲得了什么機密，才被幕后黑手派人殺害?！?p> 他的一席話又令那白鴻振生出幾分狐疑：“我那妹子一家向來與人為善，應(yīng)該不會輕易得罪人?！?p> “那邊是殺人滅口的?！?p> “此話怎講？”
見白鴻振一臉不解，王小六問道：“你也曾走門入戶，一般富貴人家的財物都藏在何處？”
白鴻振仔細回想他當年犯案時的手段，輕聲回道：“一般是書房的暗格或者寢房的小匣之中。”
“那你會翻動主家的書架甚至桌案嗎？”
王小六語氣越來越重，語速也越來越快。
“書架之處太過明顯，一般不會將財物放到那里，桌案上就更不可能了?！?p> “所以說若是來人一心求財，何必翻查書架和桌案呢？”
白鴻振總算恍然大悟，臉色愈發(fā)陰郁，不由高喊出聲：“好個賊子，莫要讓我將你找出?！?p>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院中有人高聲叫喊：“抓賊啊，有賊人進到縣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