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男人姓劉,名遇,今年二十三歲,他妻子姓樊,小他兩歲,正值青春年華。劉遇又問小謝和狐貍的來歷,被狐貍幾句話搪塞過去。
到了劉遇家中,家里跟擺地攤似的,鍋碗瓢盆,桌椅櫥柜,擺得橫七豎八,一團(tuán)糟亂,屋子里還飄來一股腐敗霉臭的味道。狐貍很嫌棄地掩住口鼻,嘀咕道:“什么男人,平時一點家務(wù)都不做的嗎?”
劉遇領(lǐng)著她們到了妻子生前的臥室,將梳妝臺的小抽屜一一打開,翻騰了個遍,疑惑道:“那盒胭脂,我明明見她放在這兒的,怎么不見了?”
小謝道:“會不會放在別處了,或是教什么人拿走了?”
劉遇搖搖頭:“閨房私處,平日里除了我們夫婦,不會有人進(jìn)來。她……她死狀可怖,出事以后,更沒人敢來我家,誰會來拿?再者,她素日里所用的其他物件,都好好地在這兒呢,也有不少更值錢的首飾,誰會不拿首飾,唯獨拿一盒用過的胭脂呢?”
狐貍聽了,抿嘴而笑。小謝看見了,道:“人家這樣傷心,你怎么還笑?”
狐貍道:“我又不是笑話他。與我先前猜想的一樣,問題十有八九,就出在這盒胭脂上?!?p> 她又問劉遇:“你可記得,當(dāng)日賣胭脂給你的人是誰?若能找到那人,估計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兇手了。”
劉遇道:“我們這里,算上周圍的幾個村鎮(zhèn),少說也有幾百戶人家,每逢初一十五都會開集市,四鄰八村的商販,都在那一天到集市上售賣東西,我就是那時候向一個老婆子買的。當(dāng)時也有別人賣胭脂膏,不過我看那老婆子瘦骨嶙峋,像是幾天沒吃一頓飽飯的樣子,她又一直纏著我買,就買了她的?!?p> 小謝忙問:“你認(rèn)得那個老婆子嗎?知道她家在哪兒?”
劉遇搖搖頭:“不認(rèn)得,以前從未見過,之后也沒再見過。我想她一個老婆子,走路都不大利索,一定出不了遠(yuǎn)門,左不過是鄰村的?!?p> 小謝心下狐疑,暗想這個老婆子,難不成就是昨晚遇到的古怪老嫗?她想了想,道:“明日就是十五,說不定那老婆婆還會再來,到時候我們?nèi)ゼ猩献屑?xì)找找,興許能找到呢?!?p> 劉遇嘆了口氣:“就怕找到了也沒用?!?p> 小謝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嬰兒哭了起來。劉遇不禁皺眉道:“孩子餓了,哪里去找奶水喂他?!闭f罷,又抽泣起來。
小謝看了眼狐貍,狐貍趕忙抱住自己前胸,退后一步:“別看我,我也沒有!”
小謝一愣,不禁紅了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說,我們?nèi)ネ饷嬲倚┭蚰袒貋?,喂這孩子。”
狐貍哼哼唧唧,說她是少婦,不便見生人的。小謝知道她懶,只好自己出去,往街坊鄰居那兒討了點羊奶回來,溫?zé)崃艘院笪购⒆映粤恕?p> 照顧完孩子,她又買了點菜回來,劉遇和狐貍都只知飯來張口,連洗菜、切菜都不會,小謝只好都自己包攬了。就這樣,狐貍還嫌小謝做的菜難吃。
吃過晚飯,小謝又收拾好碗筷,順便幫劉遇把家里打掃了一番?;氐椒恐校瑓s不見了狐貍,敲了敲瓶子,也沒人應(yīng)答,不知狐貍又跑到哪里去了。
直到半夜,狐貍才回來。小謝問道:“你到哪里去了,這么晚才回來?”
狐貍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故意道:“半夜三更,能做什么去,自然去干老勾當(dāng)咯?!?p> 小謝一愣:“你不會又去……”“偷”字尚未出口,忽的想起,昨天才因狐貍順手牽羊的事鬧了一場不愉快,未免再生齟齬,只好生生咽了回去,轉(zhuǎn)而問道:“劉大哥的事,你有法子沒?”
狐貍只顧喝茶,也不理她。小謝以為它沒聽清,又問了一遍,狐貍卻仍是故態(tài)。
小謝心下暗想,狐貍小心眼,一定還在為昨天的事耿耿于懷,抓兇手要緊,此時不便與它計較,于是便激它道:“你不必裝聾作啞,我知道,你也沒辦法?!?p> 狐貍一聽,冷笑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笨?實話告訴你,我方才去縣衙查看卷宗了,原來相似的案子,已經(jīng)發(fā)生十余起了,受害人清一色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都是死時被剝了皮。據(jù)受害人家屬的供詞,這些受害人生前并不相識,所以兇手尋仇的可能性很低。至于他為什么專挑年輕女子下手,還用如此殘忍的手段,這個還不好說?!?p> 小謝聽了它的話,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顫聲道:“這個兇手好可怕,比妖怪還嚇人?!?p> 狐貍捂嘴笑道:“你怕什么,最不用怕的就是你了?!?p> 小謝道:“為什么?”
狐貍道:“人家專挑美女下手,你長得那么難看,豈不是很安全?”
小謝暗暗瞪了它一眼,又問:“之后怎么辦呢?”
狐貍搔首弄姿道:“還能怎么辦?他既然專挑美女下手,我也只好犧牲色相,引蛇出洞了?!?p> 小謝見了它扭來扭去的怪模樣,忍俊不禁:“你的樣子也太做作了!真會有人喜歡這樣的‘美女’嗎?”
狐貍道:“你懂什么,這就是個信號,我不‘做作’,人家怎么會知道,我可以‘勾搭’呢?”
小謝又問:“你一會兒變書生,一會兒變美女的,你到底是公狐貍呢,還是母狐貍呢?”
狐貍很不屑:“笨蛋,神仙是不分公母的!我是非男非女,亦男亦女,時男時女,懂嗎?還有,我再跟你說一遍,別老‘狐貍’‘狐貍’的亂叫,我是神仙,神仙懂么,那是普通狐貍能比的?”
小謝暗想:我沒說你是狐妖,已經(jīng)是“三思而后行”了。心里雖這么想,嘴上也不敢得罪它,好言哄了它幾句,狐貍總算是回瓶子里去了。當(dāng)晚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