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此時整個人都不是很好,面色慘淡,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姐姐,她認(rèn)識的顧瑜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顧瑜會變得這么脆弱,在她的心里,顧瑜是十分堅強的,像是一座大山,屹立不倒的存在她的內(nèi)心,也會永遠是她堅強的后盾。
別人都是父母為靠山,但她的背后,支撐她的,從小到大,都是顧瑜,長姐如母,大概正是如此。
她們差了十三歲,如今,她二十一,顧瑜三十四,當(dāng)時,顧母誕下顧瑾時,已經(jīng)是高齡產(chǎn)婦了,以為她是個男孩子,才冒著生命危險將她產(chǎn)下。
但即使知道她是個女孩后,顧母也沒有為此而傷心,而是努力將一切好的給她,只是,顧父不開心了,僅僅是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顧瑾一眼,便離開了家門。
那時,正值臘月寒冬,顧母身子本就虛,月子里有沒有人照顧,只能自己給她洗尿布,洗衣服,在冷水里凍出了一身的毛病,自此,靠藥物維持。
顧父也不顧家,時常在外面鬼混,但是,每當(dāng)顧父不在家,便是顧瑜與顧瑾最開心的日子。
顧瑾三歲時,顧母就生了一場大病,需要錢,她們住在鄉(xiāng)下,都說農(nóng)村人眼皮子淺,人不如錢金貴,但是,十六歲的顧瑜,打心里覺得,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個家,如果真的沒有顧母,那么,就散了,家不成家。
那時的顧瑜已經(jīng)高三,她學(xué)習(xí)好,跳了兩級,即使如此,也是年級前三,高考入學(xué)九八五二一一,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為了這個家,顧瑜悄悄的離開,然后前往B市,為的就是能掙錢,能撐起這個家,此后,這個家的重?fù)?dān)就落在了顧瑜的身上。
顧母知道后,顧瑜已經(jīng)離開Z市,當(dāng)時,信息不如現(xiàn)在發(fā)達,擁有諾基亞手機的都不是一般人,對于顧瑾這種貧寒家庭而言,這種奢侈品是不敢妄想的。
這件事,也一直是顧母心中永遠的痛,她總覺得對不住顧瑜,只是,若非顧瑜的犧牲,她也怕早早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四年后,顧瑾七歲,顧瑜回來了,顧母的病已經(jīng)穩(wěn)定,按時吃藥,定期復(fù)查即可。
顧瑜回來后,在Z市找了份銷售的工作,也將七歲的顧瑾接了上去,此后,顧瑾的一切開銷,上學(xué)等相關(guān)事宜都是顧瑜在關(guān)心。
再后來,顧瑜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顧母很著急,希望能夠給她找到一個良人,但是顧瑜拒絕了,說覺得單身挺好,結(jié)婚后,還要面對催婚的壓力還有生活的窘迫。
而且,孩子多煩啊。
當(dāng)時,顧瑾傻傻的也相信了,但是,有一次,顧瑾喝醉了回來,歪歪的倒在沙發(fā)上,顧瑾去扶她的時候,被她一把抓住,指著手機上一個胖娃娃的圖片,對著顧瑾笑嘻嘻的道“你看,娃娃…好…好…可…可愛啊,我要是有一個就好了,就好了”
笑著笑著就哭了,卻是什么也不說了,只是默默的流淚,第二天,顧瑾沒在提起,顧瑜也沒有想起,這件事似乎就這么過去了,但是只有顧瑾知道,有些事,不說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將它藏得比較深罷了。
顧瑾雖然不放心顧瑜這般,但現(xiàn)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只得溫柔的用哄小孩的口吻道“姐,那你乖乖的坐在這里,我回家收拾一下在回來,好嗎?”
顧瑜似乎聽進去了,頭一點一點的,又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陷入了機械似點頭的循環(huán)。
顧瑾輕輕的嘆了口氣,打開手機,正在找看能不能讓朋友來幫忙時,顧瑜突然開口了,語氣有些正常。
道“顧瑾,我不會有事的,這個時候,家里不能在出事了,你放心吧”
顧瑾的視線從手機上移到顧瑜的臉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顧瑜轉(zhuǎn)變?nèi)绱酥臁?p> 顧瑜也看出了她的詫異,揚起一抹略帶溫柔的笑意,道“是不是覺得,我怎么變化得如此之快”
那雙和她極其相似的眸子帶著一種經(jīng)歷滄桑沉靜,說“等有一天你會明白,極致的悲傷后不是放棄而是生活。呵”
顧瑜冷笑了一聲,語氣自嘲“這種事,我還是希望你永遠別懂”
眼神飄向地板,顧瑾知道,電話不用打了,她的姐姐,那種藏進骨子的堅強和倔強比她想的還要深。
顧瑾道“姐,那我就先回去,馬上回來”
回應(yīng)她的,是顧瑜淡淡的一聲“嗯”
顧瑾習(xí)慣性的伸手去摸了摸肩上的單肩包鏈子,卻是空無一物,她才憶起昨天,接到電話,匆忙跑出來的事情,連假她也還沒來得及請。
雙手只能無措的的放在腰側(cè),隨著腳步一點一點移動,只是,可以看到手的僵硬。
但,如今的二十一世紀(jì),都在忙著各自的生活與事業(yè),又有幾個人,會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毫無關(guān)系的路人身上呢,所以,這點小別扭的動作,在別人眼里壓根引不起一絲波瀾。
只是,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大家還是會不自主的去在意,還是希望,能夠給別人呈現(xiàn)最好的自己。
其實,這一切,都是顧瑾自己的想法,她有一個寶藏匣子,藏著自己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思想,不為人知,不為人道。
邁出醫(yī)院的時候,天色已明,昨日她來時,她還記得,暮色降至,大家都忙碌了一天,都在趕著回家,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一家人聚在沙發(fā)上,放著電視,然后說一下一天各自發(fā)生的小事,洗漱,上床,做上一個美美的夢。
然后迎接新的一天,黎明伊始,晴空朗朗,派出一個人,出門去給大家買上熱乎乎的早飯,這怕簡單到極致的幸福了吧。
她不知道別人怎么想,她只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愿望,而陪在她身邊的這個人,她心里早已情根深種。
她的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奧迪車側(cè),一個高大的男人,手里拎著幾個包子,還在冒著熱氣,為他面前的女人撐開袋子,聲音不大,但在清晨,她還是清晰的聽見了男人溫柔的聲音
“你想要哪一個,我買了肉餡的還有素菜陷的”
女人似乎在嬌噌“你難道不知道我不吃肉陷的包子嗎?還打趣我,現(xiàn)在都放在一起了,我怎么知道那個是肉餡那個是素餡的嘛”
男人笑聲疏朗“小傻瓜,我怎么會忘記呢,都是素的,剛才逗你玩呢,快上車。送你回家了”
顧瑾神色怔怔,視線一瞬不閃的盯著那處,男人似乎感受到了視線,給女子打開車門等人進去時,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溫柔的眸子變了變,而后,不著痕跡的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