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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小姐的哈士奇

第六十二章

喵小姐的哈士奇 薄暮微稀 10121 2020-10-31 22:15:19

  兩人的生活本來就不在一個軌道上,沒有交際是正常的,有交際,只能說明故意為之,所以一別半月,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往來,無論是現(xiàn)實,還是虛擬的網(wǎng)絡(luò),好似,各自在屬于自己的時空過著自己的生活。

  顧瑾想了很多次,會不會是自己想的太多,所以才會導(dǎo)致自己的思想屢屢失常,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此,真正走出來又談何容易。

  然而,后悔發(fā)生在每次相遇之后,再次遇見,又會重蹈覆轍,好似太陽東升西落,月有陰晴圓缺,那般尋常,又那般不尋常。

  人們總是在想方設(shè)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不遇見愛的時候,在一旁羨慕,念叨,即使不能天長地久,但愿曾經(jīng)擁有也是不錯的。

  遇見了,又想,原來書上說的,別人談的,都不足以形容真正經(jīng)歷過的刻骨銘心。

  一連半個月過去了,Z市的第一場秋風(fēng)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滲透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起初,顧瑾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那天,臨時加班,等工作結(jié)束時,已是凌晨。

  脫掉白大褂,匆忙從醫(yī)院出來,明明前一秒還忙得滿頭大汗,下一秒,一陣風(fēng)刮來,跟來的卻是好幾個噴嚏。

  還穿著短褲,簡單的白T,就這樣,迎來了秋天。

  雖然冷,她卻覺得歡喜。

  因為冬天到了,很快,就要過年了,即使長大了,不在因為一件新衣服而歡喜,也不會因為百八十的壓歲錢開心不已,即使,年味其實淡了很多,但是,心中的期待一如當(dāng)初。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追求一個原因,因為,難分對錯,沒有對錯。

  攏緊雙臂,現(xiàn)在也特別晚了,公交肯定是早就沒有了,就連出租車也只能靠運氣才能碰上。

  剛進醫(yī)院時,帶她的獸醫(yī)也告訴她,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住在醫(yī)院提供的宿舍,但是,她不想,只想多陪家人待在一起,即使,每天多奔波多勞累一些,她也甘之如飴。

  加班到凌晨,這還是第一次,四處,都燈火通明,卻只有建筑物悄然屹立,說不出的害怕感,就這么慢慢的升起來。

  都說害怕的時候,別往后面看,因為越看,越適得其反,恐懼感不會減少,只會增加。

  這個道理,誰都知道,但下意識的卻控制不住。

  身后傳來響聲,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做的傻事,在他不知道的大多時候,為了使他心軟而苦苦在他必經(jīng)之路等候,遭受的那些。

  一群小混混,嘴里叼著一根煙,眉眼間,滿是不懷好意,從她身邊經(jīng)過,對她吹口哨,她與他開始之初,直奔主題,看似一個“開明”的現(xiàn)代人,骨子里,其實最保守不過,這些,不為他知。

  她也從來沒想過,或者用奢望來形容更準(zhǔn)確,他會去了解,去主動。

  有的人近在咫尺,其實,相距千里。

  她害怕,想要離開,甚至想,從此,就這樣吧,散就散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而且,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其實有些瘋狂,甚至在別人的眼里,不可理喻到了極致。

  但就是放不下。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種時候,對于一件事,腦子里有清晰的認(rèn)識,也知道正確的做法,但是,真正做的時候,卻會選擇往錯的方向走去,并且,一去不復(fù)返的那種。

  義無反顧的一腔孤勇。

  顧瑾抱緊手中的包,打算用跑的方式,逃離這里。

  剛起跑邁出一步的距離,肩上落下一只手,顧瑾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連帶呼吸,也小心的提起一口氣,不敢輕易的松下。

  整個人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這樣吧,她不在強求未來如何幸福,只求能夠好好活下去。

  “這么晚,我送你吧”

  身后的聲音幾乎讓她覺得是一種錯覺,她聲音帶著顫抖“不用了,謝謝”

  身后傳來溫和的笑意“雖然,如今四海升平,國家安康富足,但難保有一些不法分子,總想沒事找點事,一個女孩子,不怎么安全”

  顧瑾慢慢轉(zhuǎn)過身,腳尖點地,身子微微彎曲,呈現(xiàn)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tài)。

  眼睛不敢向上看,也許是因為在那個時候,她期待多了,失落也多了,所以真正實現(xiàn)時,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真的是你”語氣驚喜的同時,帶著一點顫音。

  隨即,忽然淚目,濕了一臉。

  像是委屈許久,又像是驚嚇過度后的喜氣之淚。

  柏臣堯慢條斯理的從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紙,在她的臉上細細的擦著,動作溫柔,語氣也是“哭什么”

  連帶月色也朦朧幾分,柔和月稍。

  顧瑾不管他的潔癖,撲進他的懷里,聲音由悶聲,到后面的嚎啕大哭,他只是嘴角帶著寵溺、無奈的看著她一抽一抽的肩膀。

  許久,顧瑾才停下,其實,她也不知道哭什么,只覺得,內(nèi)心煩悶,眼淚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了,像是大雨傾盆,又像是細水長流

  也許是將曾經(jīng)攢下的淚,一點一點的釋放,顧瑾將人推開,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人有些事,適合,遠一點觀看,那樣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

  “這是用完就扔嗎?”柏臣堯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好笑的說,這般此地?zé)o銀三百兩,得虧附近沒有第三個人,否則,真的成了有理說不清了。

  “柏醫(yī)生又不是抹布,怎么能夠這樣貶低自己呢”

  如果說柏臣堯的出現(xiàn)是一個顧瑾想都不敢想的意外,那么向陽的出現(xiàn),是顧瑾劃破天際也不會想的意外了。

  柏臣堯也很驚訝,轉(zhuǎn)身挑著眉看著不遠處的向陽“你怎么在這里?”

  向陽攤攤手“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就為什么在這里呀”

  顧瑾匆忙低下頭,慌張的擦眼淚,她很少在陌生人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向陽也體貼的不去看她,而是將目光盯在柏臣堯的身上。

  其實,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莫名其妙,卻又像是遵循了內(nèi)心最本質(zhì)的想法。

  好像他理應(yīng)如此,理應(yīng)待在這里,無可厚非。

  也許是出于同為男人的警覺,加上對向陽的了解,柏臣堯忽然覺得事情不妙。

  回想起,顧母住院的那段時間,便有謠言在傳向陽與某個女病人的家屬有了牽扯,當(dāng)時,對這些八卦新聞也只是一笑置之。

  同時,也為向陽感到高興,衷心祝福他能夠找到一個人,給他想要的溫暖,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愛。

  最好,能夠驅(qū)散那段陰霾,使他重獲新生。

  現(xiàn)在,知道了故事中的女主角,他想,定然是劇本亂了套,不然,一臺戲,怎么有三個主角。

  終究喜劇難成,悲劇將演,有人歡喜,有人必定哀愁,也有可能,最終落得戲散人散的收場。

  也許,凡事往好處的話,有個例外,各自安好,闖進一個人,拯救三個人的尷尬,成全四個人的美滿,這是最幸福不過的。

  或者,他放手,這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做得到,現(xiàn)在,他便不會站在這里,而是安好的待在醫(yī)院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沿著生活的軌跡繼續(xù)向前,一步一步,不會行差踏錯。

  現(xiàn)實卻是,他通過好友知道,今天晚上她加班,而又沒有選擇住員工宿舍的她,沒有車的她,離工作地方數(shù)十公里的她,大晚上的,一個小姑娘,即使像上次一樣,給她叫一個車,送她回家,花再多的錢,他也不放心,除非親自,才可摁下惴惴不安的心臟,讓它別想得心臟病的患者,一個晚上,上下?lián)潋v,鬧得厲害,卻又去能為力。

  這是第一次,他的職業(yè)生涯中,因為自己的私事,而擅離職守,而且,私事的對象還是不久前,他噗之以鼻的一個前女友。

  如果,他們的那場以歡愛為開頭,以無終而結(jié)束的無厘頭感情算是愛情的話。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自己的兄弟喜歡上同一個人,但他認(rèn)識在前,而向陽在后,凡事都喜歡講究一個順序,所以,他不會放手,先來者所占的優(yōu)勢,向陽比不了。

  當(dāng)然,他也不會成為那個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柏臣堯挑著眉,斂起眉眼間的笑意,認(rèn)真嚴(yán)肅的看著向陽“你跟蹤我?!?p>  語氣里是肯定,沒有半分猜測,事實便是如此。

  向陽感覺到了柏臣堯豎起的刺,像是狼王,在自己的領(lǐng)地受到外來者的窺視,而展現(xiàn)自己的力量,用來喝退入侵者。

  老實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他不知道,說給柏臣堯聽,他會不會相信,事實的真相是,今天晚上,他也是值夜班,正常情況下,夜班的話,幾乎沒什么事,加上,這幾天,病人的情況都非常穩(wěn)定。

  他想著,好久沒去心血管科轉(zhuǎn)轉(zhuǎn)了,剛好從朗玥婷那里知道了柏臣堯今天也是值夜班,這不巧了,兩人也算是Z大附院最年輕的兩名主治大夫,曾經(jīng)又是同學(xué),關(guān)系好挺好。

  好久沒敘舊了,閑來也沒事,就去嚇溜達溜達,誰能想到就這么巧,他剛到心內(nèi)科科室外,就看見不遠處的柏臣堯一身便服,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與一個實習(xí)生不知道在交代什么,神色之間還有匆忙。

  他疑惑,但也好奇。

  要知道,柏臣堯花花公子的名聲不是一蹴而就,別看在醫(yī)院裝得人模人樣,私下里,最是喜歡“廣交”朋友。

  并與那些朋友進行身心交流。

  但從來,前去赴約都是有空無聊,從容不迫,淡定的樣子,像是今天這樣,神色匆忙,而且,還翹班,真的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最近,也沒聽說家里有什么事,要是有的話,他們之間不成文的規(guī)定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和對方吱一聲。

  他想,也許是浪子回頭了,好奇心驅(qū)使他,想要知道,降服浪子的女子是誰,到時候?qū)⑦@個消息準(zhǔn)確的傳達給他們那幫損友,便可以好好的戲弄一下柏臣堯了。

  所以,在柏臣堯驅(qū)車離開后,他也緊隨其后。

  都說女子有一顆八卦的心,其實,男子又何嘗不是。

  生而為人,哪里有什么不同。

  如果早知道結(jié)局是這個樣子,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來,因為,此時的尷尬是他造成的,而柏臣堯渾身豎刺的樣子,對他,還是第一次。

  “我是擔(dān)心你,看看你大晚上的去哪,要是出了事,我還可以及時解救你”

  柏臣堯頓了頓,無奈一笑,他這是在干什么,對面的這個人是他多年的好兄弟,剛才,自己竟然將人當(dāng)成了仇人。

  “謝謝您老的關(guān)心,就我這樣,扔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要的”

  向陽大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可不一定哦?”

  折讓柏臣堯想到讀書時的事情,那些年少輕狂,總能瞬間抹平生活帶給你的煩擾,同時,也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向陽眼中的他意,他立刻領(lǐng)會,有些人,真的參與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也許,會成為至交好友,也有可能,成為人生陌路。

  前者是幸運的,因為往后談及,回憶中的你我,不過是被歲月蒼老了容顏,但好在,多少年前的那個人還在;后者幸運與否,無法定論,也許是少了那個一起回憶的人,也許,是少了一個讓你傷心難過的人,終究如何,全靠心里自己去定奪,外人無權(quán)干涉,也沒法評價事物好壞。

  顧瑾的情緒已然整理好,抬起頭,燈光下,依然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全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巧目盼兮便是如此,眼角還有些紅,像是時下最流行的眼妝,桃花眼,眼尾潤染,微微上挑,像是情人間的呢喃,人間最美的四月天。

  臉色因為剛才的緊張慌張,有些紅,她的皮膚本就白皙,但平時不上妝的時候,顯得有些蒼白,現(xiàn)在,白里透紅,像是三月乍開的桃花,粉粉嫩嫩的。

  向陽的目光一時間有些移不開,柏臣堯見了,重重的咳嗽一聲,眼神里寫滿警告,側(cè)目看著身邊的人,又有些恨,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樣子很好看嗎?

  還這么笑,顯然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對于顧瑾而言,要是向陽再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再過幾天,她的世界里,向陽已經(jīng)成為一個陌生人,大街上見到,最多會覺得似曾相識,但不會在有任何交際的那種。

  所以,微笑,是一種禮貌,略帶尷尬,略帶歉意,畢竟,他也算是前段時間,在她孤獨無助時,給過她鼓勵的一個人。

  都說人可以沒錢,可以沒權(quán),但是不可以不懂感恩,很多時候,這句話很對,我們內(nèi)心也知道應(yīng)該堅守,但是知道為什么,除了最親近的那些朋友親人,其余,在人生途中給過我們鼓勵的大多數(shù)人,最后的最后,都變成了記憶中的一個點,人生的一個回憶,陌路不在重逢,但我們并不會因為失去一個這樣的人而感到遺憾,只會覺得,曾經(jīng)真好,遇見過那樣一個人。

  內(nèi)心深知感恩,而很多時候,當(dāng)恩人真正站在身邊,幾乎很少會被你認(rèn)出,只會覺得,與他人無異,不過一個陌生人而已。

  沒有驚喜,沒有意外。

  人生好像就是這樣子,匆匆而過,那些路途中遇見的人,除了少數(shù),大多,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對向陽影響深刻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的名字,向陽而生,溫暖如春。

  “向醫(yī)生和柏醫(yī)生…你們認(rèn)識”

  顧瑾見兩人熟稔的模樣,心里有些驚訝。

  向陽的笑聲爽朗如初“我和他呀…認(rèn)識很多年了”

  柏臣堯不理會向陽投過來的眼神,他們認(rèn)識很多年本來是一件極其尋常的事情,但是被他用這種語氣神態(tài)說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別扭。

  尤其眼神里像是要把他的一些丑事抖落出來的樣子極其欠揍,別看他現(xiàn)在陽光大男孩一個,殊不知,那段時間的他,像是活在地獄的使者,對誰都是一臉的陰霾,像是要把你拖入他的十八層煉獄,陪著他,不生不死,生不如死。

  不過,說起這些又能干什么呢,罷了罷了,畢竟,大家認(rèn)識那么多年,也算是至交好友了,這年頭,哥們能處這么久,而且還真心為對方著想的真的不多了。

  而有些話,也不能夠當(dāng)著她的面說,畢竟要為兄弟留三分薄面,而且,以后,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兩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因為沒必要。

  前后再三思索,最終得到的結(jié)果便是,先把他晾在一邊,事情必定要公開談一談,而晚談不如早談,反正早晚都得解決,他不喜歡將事情拖到后面,因為越往后,事情就越難說清楚。

  “向醫(yī)生?請先回醫(yī)院吧,我待會過來找你”

  面對好友,向陽沒有那么理智,甚至有些小孩子心性,也許是因為難得有人讓自己放松。

  嬉皮笑臉道“我還是跟著你吧,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長得又這么好看,我怕有人對你圖謀不軌,兄弟是干什么用的,可不就是關(guān)鍵時刻擋子彈的嘛”

  柏臣堯皮笑肉不笑的道“謝謝您的關(guān)心嘞,我想我不需要”

  向陽不妥協(xié)“不,我還是要跟著你的”

  顧瑾見兩人像是孩子一樣,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好笑,又有些尷尬,好笑的是兩個快三十的男人在這里像三歲的孩子,一個吵著說我不跟你玩,一個鬧著道我一定要跟你玩,看你能把我怎么樣,真的是可愛得緊,尷尬的是她一個無關(guān)人員夾在這里,左右都沒有說話的立場。

  所以,能做的也只有逃離這里“兩個大醫(yī)生,那我先走了”

  聲音有些弱,她并不想引起兩人的注意,但默不作聲的離開,又有些失禮,所以,能做的,也只有禮到,但不盡到。

  小聲的說,這樣,如果日后問起來,她也能以一句“我和你們打招呼了的,只是你們沒注意到罷了”

  作為解釋的說辭,到時也不會心慌,畢竟這不是謊言,而是事實。

  說完,她就打算開溜,這一天加班下來,累得腰酸背痛,實在沒有精力在這里和他們閑扯了,而且,明天又不是她的調(diào)休日,還得上班呢。

  成年人的時間,本來就不充裕,哪里經(jīng)得起這般瀟灑的浪費,現(xiàn)在她的床正在努力向她招手,已經(jīng)歸心似箭了。

  但是顧瑾沒有想到的是,他剛踏出一步路,一心注意在向陽身上的柏臣堯一手就抓住了她脖子后面的領(lǐng)子,道“我送你”

  顧瑾連忙擺擺手,直呼“柏醫(yī)生,不用了,太麻煩了,我自己就可以啦”

  這次,柏臣堯和向陽異口同聲“不行”

  說完后,柏臣堯和向陽都用一種驚訝的目光從顧瑾身上移開,然后在空中交匯“你為什么學(xué)我說話”

  顧瑾一聽,瞧,這兩人又掐上了,但她的脖領(lǐng)子還攥在柏臣堯的手中。

  顧瑾縮著頭,轉(zhuǎn)了個圈,指著自己疲憊的眼神,在柏臣堯和向陽的面前都“展示”了一下,有氣無力的說“兩位大醫(yī)生,瞧見沒,我的大黑眼圈,我真的好累好困啊,我想回去睡覺好不好,你們繼續(xù)說你們的,放我走吧”

  “那坐我的車”

  顧瑾看著這兩人,真的不愧為兄弟,說話都喜歡說一樣的。

  顧瑾誰的車也不想坐,站在他倆之間說“我自己打車”

  向陽開始了暖男的模式,說“不行呀,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顧瑾直起脖子,拍著胸口保證“安全的,就我這樣的,遇見壞人,還不知道誰更狠呢”

  她忘記了身后,柏臣堯的手還拽著她的脖領(lǐng)子,一抬頭,就感受到了身后的那只手,溫?zé)岣稍?,貼在她的脖子上,一瞬間,她的表情出現(xiàn)了變化。

  不知是尷尬還是其他,她說不上來,只覺得,那只手不是手,是火苗,因為,僅此一碰,體溫以一種燎原之勢,迅速在身上蔓延開來。

  她想,她真的不純潔了,不過這么一碰,那些親密的回憶排山倒海涌來,心里不知名的,還有一種想念。

  明明,兩人的緣分,在她的心中,已經(jīng)到了終點。

  最終的結(jié)果,顧瑾還是坐上了柏臣堯的車,而向陽的車緊隨其后,還時不時的摁一下喇叭以示他的存在。

  車內(nèi)的氣氛很安靜,像是經(jīng)人介紹的相親對象,拘謹(jǐn)?shù)眠^分。

  這一天忙碌下來,顧瑾挺累的,既然兩人無話,她選擇的便是閉目養(yǎng)神,他的車技,她早已習(xí)慣,能夠安穩(wěn)睡去。

  柏臣堯的眼神其實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轉(zhuǎn),當(dāng)她好夢正酣的時候,他調(diào)高了車內(nèi)的溫度,并且給向陽發(fā)了一個消息,讓他別在亂摁喇叭。

  半夜的Z市很安靜,少了車后的響動,顧瑾睡得很安穩(wěn)。

  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扯過后座的小毯子給她披上。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其實,這種場景,誰都可以給,半夜穿梭在城市中央,沒有白日里的喧囂,人群的擁擠,只有建筑物,默不作聲的佇立在自己的位置。

  生活好似就該這般,這樣的安排布局,合理又舒心。

  其實,在他給她披上毯子的時候,她已經(jīng)醒了,越活,她越察覺不到安全感,總是覺得自己身處海面,漂浮不定。

  像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沉落海底,或是,海底的大型生物,會突然猝不及防,張開大口,將她吞落下肚。

  終日活在黑暗之中,暗無天日。

  尤其是和他分手后,但是,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也沒必要,這是她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guān)。

  裝睡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睜開眼,大眼對小眼的,彼此之間沒有了話題,顯得尷尬拘謹(jǐn)。

  他從來都是淡然自若地樣子,云淡風(fēng)輕已經(jīng)成為她心中給他定下的深刻的標(biāo)簽,以前也覺得,有一天,他會為了自己變得更像個凡人,如今,已然成功,她卻覺得,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原來,她喜歡的那個他,是他本身的樣子,為了她,失去原有的,于心不忍,也不喜歡。

  喜歡上一個人,希望的他能夠為自己改變,而愛上一個人,希望,他能夠一如既往的做自己,不畏世俗。

  凡事,一個人一個看法,對待喜歡和愛,這是她的理解。

  她想去保護他的自我,但也不喜歡自己的改變,世事難兩全,她做不到無私放棄自己,所以,這樣吧。

  或許過段時間,等他的情緒斷了,一切都會回歸原位。

  到了家,顧瑾下車,用手揉了揉眼睛,睜不開的樣子,顯得有些迷茫朦朧。

  語氣溫軟“到了啊”

  柏臣堯聲音也不由得軟下“到了”

  顧瑾眼眸低垂,還是別讓他看出自己是偽裝好了。

  伸手去解開安全帶“那我先走了,今天晚上謝謝你”

  柏臣堯拉住她慌亂解安全帶的手“以后還有很多次的”

  顧瑾慌不擇路的抬頭,闖進滿天星辰,浩瀚無窮的宇宙,總是這么吸引人。

  她也忘記掙脫自己的手,就這么楞楞的看著面前的他。

  還是向陽的車?yán)嚷晜髁诉^來,恍然從夢中醒來。

  顧瑾縮回自己的手,然后慌忙的打開車門,逃跑似的的跳下了車,然后關(guān)上車門,對著一前一后的駕駛位笑著道別,小跑的步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每次,無論心里做了多少建設(shè),一旦面對他,那些東西都會消失殆盡,連代理智,被她拋到了太平洋。

  柏臣堯有些失落的看著空空的手掌,好一會兒,才轉(zhuǎn)動方向盤,車開的極快,心中有些許煩悶。

  她每次都這樣,呆呆的,傻傻的,以自己的想法來決定他們之間的種種,不問他是否同意。

  而每次,剛有點進展,總會有外力的因素,破壞,然后,他們之間又回到那條界限之內(nèi),各自占據(jù)一方。

  到了醫(yī)院,停好車,柏臣堯斜靠在車上,安靜的等向陽。

  向陽的車開得慢,所以等了許久,才見到熟悉的人出現(xiàn)。

  柏臣堯勾勾唇角,對剛下車的向陽道“聊聊?”

  他以為,向陽會同意,但向陽沒有,他搖了搖頭“不了,改天吧,我還要值班呢”

  然后掛著一如既往的溫柔消失在他的面前。

  柏臣堯頂了頂上牙,道“你喜歡她?”

  向陽頓了頓,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溫柔的笑,在昏暗的地下室,竟然有點瘆人。

  “不喜歡”

  向陽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柏臣堯低下頭,淡淡的“哦,那就好”

  然后從向陽的身邊擦身而過。

  向陽跟上“放心,我對她,不會有非分之想的”

  柏臣堯側(cè)目看著笑得燦爛的向陽“那就好啊”

  向陽的笑容燦爛如花“你說,要是有一天,她和我之間,你必須要做一個選擇,你會怎么做這個選擇題啊”

  柏臣堯目光看著前方,語氣淡然道“這個題不現(xiàn)實,而且,一個是兄弟,一個是愛人,如果你們都在乎我,那么,都不會逼我是吧”

  “真是沒勁,好不容易感傷一次,你這么理智干什么”

  柏臣堯笑著接受了向陽的這一拳“好吧,選你選你”

  不過是玩笑而已,顧瑾又不在,同齡人之間的說笑。

  向陽像個孩子,開心的蹦起來“你說的呦”

  柏臣堯亦像學(xué)生時代,追在他身后“我說的”

  孰不知,這句話,后面的后面,真的成了真。

  兩人嬉笑打鬧回到了醫(yī)院電梯門口。

  各自摁了自己的樓層。

  向陽先到,柏臣堯笑著道聲再見,向陽正準(zhǔn)備回答時,電梯門口站著一個實習(xí)生,一臉慌張的拿著手機。

  看見他,慌忙道“向醫(yī)生,正要給您打電話呢,有個病人的情況不好了”

  向陽臉色立刻嚴(yán)肅起來,一邊往病房的方向趕去,一邊詢問病人的情況。

  做醫(yī)生的就是這樣,可能前一秒,你還歡笑著,但是下一秒,就要打起精神,用自己所學(xué),去幫助別人,減輕別人的痛苦。

  這是天職,也是他對生命的尊重,對自己人生的選擇。

  那天晚上被柏臣堯送回家后,顧瑾以為,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見到,她不會主動,而他應(yīng)該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醫(yī)院的事一大堆,對待工作,他負責(zé)且認(rèn)真,在這一點上,顧瑾還是很佩服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只是覺得胃里微微的痛,沒太注意,以為是前一天晚上吃的燒烤,刺激到了胃,所以,隨便吃了幾顆藥,想著,過一會藥效起勁就好了。

  堅持去上班,但沒想到痛的越來越厲害。

  身上黃豆大小的冷汗一顆一顆的往下跌落,被身上的衣服吸了進去。

  這是始料未及的,到達了中午,已經(jīng)直不起腰的那種,她的意識已經(jīng)有點模糊,本來想說不去Z大附屬,但說話的力氣也逐漸消失。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便是天花板,白色的,鼻子周圍聞到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難聞得厲害。

  他的身上也有,但還夾雜他自己的味道,所以她會安心,會欣喜,但自己聞的時候,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她沒有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也許也是自己一個人真的習(xí)慣了堅強,其實,她也不夠堅強,不然也不會拿不起放不下。

  “顧瑾,現(xiàn)在有沒有好一點”

  送她進來的是與她一起進去的實習(xí)生戴蓉,是一個熱心的北方女孩子,熱情爽朗,樂于助人,大大咧咧之中也有南方小女生的溫柔,細致。

  兩人關(guān)系很不錯,一向,對這類大大咧咧,不做過多計較的小女生,她很有好感。

  這次也是,她也沒有通知她的家人,這一點上,顧瑾很感激她的做法。

  然戴蓉也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之前說話中氣十足的大女生,剛才那句問候,小聲得怕是吵到她。

  顧瑾躺在床上,胃還是很痛,嘴皮有些干,但還是努力撐起一個笑容,為的就是讓她能夠放心一點點。

  但是見她的笑容比苦還難看,戴蓉笑著道“可別笑了,比哭都難看”

  顧瑾張張嘴巴,上下唇之間黏合在了一起,戴蓉拿過放在病床旁邊柜子上的酒精棉,沾了水,給她潤潤唇。

  來回幾次,顧瑾才了以說話,但是嗓子有些啞,聲音很低,卻是道謝“蓉蓉,謝謝你”

  “不用客氣,傻姑娘”

  以前小時候,我們總是喜歡生病,這樣父母就會把目光關(guān)注在我們的身上,這樣,就可以逃避學(xué)校種種,這樣,就可以隨意賴床。

  長大后,我們卻害怕生病,害怕父母知道了擔(dān)心,害怕躺在病床上沒有了收入,害怕醫(yī)藥費的支出,因為錢要很多,因為自己沒有,所以…

  “你先在這里躺著,我去給你叫醫(yī)生”

  戴蓉說完就離開了,她不是躺在正式的病床上,而是在急救室的一個小隔間,隱約還可以看見大家忙碌的身影。

  依稀之間還可以聽見外面的人在說“血氧過低…”

  “腎上腺素…”

  “準(zhǔn)備除顫…”

  “準(zhǔn)備止血…”

  ……

  還有一些病人家屬的懇求,依稀朦朧間,她竟然聽見了他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同時,不知道為什么,她聽見了,有種莫名的安心,砰砰跳的心臟就這樣奇跡般的安靜下來。

  長這么她,她沒有生過大病,最多是感冒幾天不好,輸兩天液就好了,像是這次,嚴(yán)重到昏迷還是第一次。

  醫(yī)生來得很快,估計是想早點確認(rèn)她的科室,將她轉(zhuǎn)過去,急救室人太多了,又雜,床位本就不夠。

  醫(yī)護資源緊張,這是常態(tài),畢竟,每天每時每刻,這個時間上都有人在受傷,都需要治療。

  或身體或心靈,無論是那部分,往往最后都有可能進急救室。

  前者,理所應(yīng)當(dāng),后者,或進或遠,取決病人的態(tài)度。

  護士雖然帶著口罩,但是那雙眼睛,她還是很熟悉,幾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是誰。正是朗玥婷。

  那就證明,剛才的聲音不是幻聽,而是陰差陽錯間,她進入了他工作的地方,而她是病人,他是醫(yī)生。

  醫(yī)生問了一些問題,剛才,她昏迷時,已經(jīng)做了一些檢查。

  現(xiàn)在,只是補充一些資料,時間很快,禁不起消耗,蓋棺定論,躺在救護車上,被送上了樓。

  出了隔間,遠遠地,隔著人群,看見了他的存在,身體微傾,一只手拿著電筒,一只手撐在病人的眼皮,眉眼間,具是嚴(yán)霜,那個病人,應(yīng)該情況不容樂觀,不然,他不會這樣眉頭緊鎖。

  一個醫(yī)生醫(yī)術(shù)在高明,在見慣生死,但當(dāng)生命在自己面前流失時,仍然會忍不住難過。

  她記得,那天,他神情落寞,當(dāng)時,還怪他約會遲到,正準(zhǔn)備耍耍小性子時,他突然一把抱住她,勒得很緊,語氣帶著罕見的脆弱“有個病人走了”

  那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因為他口中的病人與她毫無關(guān)聯(lián),這個世界上,每天有人出生,每天有人死去。

  生死輪回,是常事,正如花開花落,潮起潮落,誰也無力去改變自然。

  但每天這些事,擺在眼前時,還是會忍不住感嘆,惋惜。

  所以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抱住他,甚至,她會覺得脖子有一點冰涼,看上去那么淡然的人,也會為別人的生死而難過,變得脆弱。

  這說明,其實,比起很多人,他的內(nèi)心柔軟的厲害。

  那一整晚,他好像很怕,一直緊緊的將她固定在懷里,依稀和她說“那個人很年輕,算是我的大哥哥,其實,撐了這么些年,他很辛苦,我們也知道,死亡對他來說是解脫,不過,對我們活著的人而言,是一道永遠抹不平的疤,只是,我們還是很自私,想著,他堅持堅持,這樣,說不定醫(yī)學(xué)會出現(xiàn)奇跡,說不定,有一天,他會重新像正常人一樣,但就在昨天,他還是去了”

  “去的時候,還是那么溫柔,還安慰我們,讓我們別太難過,你說這么好的人,老天爺為什么就是不讓他好過呢”

  “我想我永遠忘不了他的最后一句話…終于,我解脫了”

  “我們活著的人,麻木而孤獨,有時候,死亡未必是終結(jié),也許是另一種重生”顧瑾記得,自己當(dāng)時竟然不知道為什么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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