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傷的荔枝知道日子還要繼續(xù),而去往墓地的梅杜砂也知道再艱難她也還要繼續(xù)堅持。
梅杜砂臉色清淡地站在她爺爺奶奶的墓碑前,四周堆滿花束的墓碑與梅杜砂爺爺奶奶這邊冷清的氛圍讓梅杜砂多少有些羞愧。
但是她今天來卻還是什么都沒帶,她只好伸手從包里拿出來了她早上走去公交車站時買的紅豆面包。
“對不起,爺爺奶奶,我今天出門匆忙沒有為你們準備什么東西,這個紅豆面包給你們吃吧!”
梅杜砂將紅豆面包往墓碑前一放,她自己也坐了下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本來不想讓爺爺奶奶看見我臉上的傷的,但是昨天是掃墓的日子……”
梅杜砂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她沉默地望著遠處泛起粼粼波光的幽藍湖,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之后她又沉默地坐了很久后才站起來朝著墓地出口走去。
那塊被放在墓碑前的紅豆面包還孤零零地被放著,天空陰沉地快要下雨了,梅杜砂沒有帶傘,她雖然喜歡下雨天,但是今天她不想淋雨了。
走出墓地后她看見一輛公交過來就立馬跳了上去,果然不出所料,公交車開出去半個小時后,天空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
梅杜砂望著連綿的雨,她腦海里的思緒紛亂地就像窗外亂飛的雨一樣,當(dāng)她回到公交車站時,她發(fā)現(xiàn)有個人已經(jīng)站在了那里。
那人手里拿著一把傘,她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那人看見梅杜砂下車立馬就沖到了梅杜砂的跟前。
“杜砂,你終于出現(xiàn)了,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你很久了,對吧?姑媽?”
梅杜砂朝著荔枝看去的人看了一眼,被荔枝叫的殷離直接走向前站在了梅杜砂的身邊,“給你,沒想到今天會下雨,荔枝見我出門非要跟著來,她好像有話要跟你說……”
梅杜砂接過殷離小心遞過來的雨傘,撐開后看向了荔枝,“什么話?”
荔枝笑著朝著她姑媽擠了一下眼睛,“姑媽真是太多嘴了,姑媽,要不您先回去?”
殷離笑笑真就先走了,留下的荔枝和梅杜砂并排朝著砂鍋店慢步走去,荔枝沒有告訴梅杜砂她今天一個人去了沙家大院。
但是她回去后,她姑媽還是追問她去了哪里,她順勢就把她要搬去沙家大院的事情告訴了她,殷離沒多說什么就同意了。
而她本打算過段時間再告訴梅杜砂的,沒想到這么快她姑媽就把她的小心思給抖落了出來,她略一思索后覺得不如就這樣,不必遮遮掩掩對她來說也許是好事。
而搬去沙家大院的事情她已經(jīng)早早就告訴了她媽媽,還讓她媽媽幫她請她爸爸再去跟沙老爺子說一下,當(dāng)然這很快就辦妥了。
其實從她來到梅川轉(zhuǎn)入沙羽所在的學(xué)校時,沙老爺子就已經(jīng)知道她住在哪里了。
只是如今的梅家太過渺小,沙老爺子根本沒看在眼里罷了。
“杜砂,我要搬到沙家大院了,也就是沙羽家!你應(yīng)該記得我之前有說過我們家和沙羽家是遠房親戚吧?我爸媽已經(jīng)同意了,沙羽和谷離也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我還沒想好哪一天搬過去……”
“哦……”
梅杜砂的回應(yīng)有些冷淡,但是荔枝并沒有太在意,她知道自己這樣也確實有點不地道,她怎么可以因為朋友家氛圍不好就這樣逃走呢?
但是荔枝真的覺得自己不能再在梅杜砂家待下去了,當(dāng)初她沒有提前征求過梅杜砂的同意就搬了進來。
那個時候梅杜砂的爺爺奶奶才去世不久,她自己的老爹就帶著別的女人住進了十多年都不曾出現(xiàn)過的家里,荔枝知道大凡是個人都會不太開心吧?
何況她還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親戚,這肯定多少也會讓人抖增幾分不自在吧?
“你可以來找我玩,剛好沙羽和谷離他們也在……他們現(xiàn)在正在準備燒壺的工作,特別想要你去呢!”
荔枝的話淹沒在雨聲里,梅杜砂沒有回應(yīng),兩個人之后便沉默地一直往前走著,之后的時間里她們也像是根本不曾提過搬家的事似的平淡地相處著。
但是梅杜砂知道荔枝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地打包她的東西,很快她就定了兩周后的周末準備搬去沙家大院了,而且還說到時候沙羽和谷離也會來幫忙。
梅杜砂和她老爹也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段時間,在接近荔枝搬家前的那個周五,梅杜砂的課桌上突然多了幾個包裝精美的面包,她臉上的傷也差不多好了,真是幸好沒留下什么傷疤,這真是件不錯的事情。
梅杜砂拎起一個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居然都是她喜歡的牛奶面包,她隨意地扒拉了一下剩余的幾個,里面不僅有紅豆餡的,還有肉松面包……梅杜砂抬頭看了一圈,沒有人看向她這里。
而她剛和荔枝一起走來學(xué)校,這些面包肯定不是她留給自己的,那個叫沙羽的男生剛才也曾突然沖到她們兩個面前嚇唬過她和荔枝,當(dāng)然這也不會是他給的,那這幾個面包會是誰放在這里的?
難道是有人放錯了?
梅杜砂又來回看了一圈周圍的同學(xué),還是沒什么人看向她這里,她有些不解,隨手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女生。
“hi,你知道這些面包是誰放在我桌子上的嗎?”
坐在梅杜砂前面的女生搖搖頭,但是她的眼神卻越過梅杜砂飄向了梅杜砂的后面,梅杜砂心領(lǐng)神會,她猛地扭過頭朝著墨洇看去,然后她眼神似乎要殺死個人似地看著墨洇。
“你又在搞什么?我奉陪到底,這些面包是你放在我桌子上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別誤會,我今天還有以后都沒心情和你鬧了,你放心好了……這些是送給你的,我們家最近開始賣面包了,我看你老是去小賣部買面包,那些面包能吃嗎?因姐的手藝你可以嘗嘗……好的話,可以來光顧……”
墨洇說話的時候瞥了幾眼梅杜砂桌子上的面包,但是他卻始終沒有抬眼看過梅杜砂,當(dāng)他說完以后更是不等梅杜砂回應(yīng)就又低頭看起了他手里的漫畫書。
“因姐是誰?你今天怎么這么好心?該不會是要耍什么手段吧?”
“愛吃不吃!”
墨洇不知為何瞬間語氣變冷了,梅杜砂前面的同學(xué)連忙拉了一下梅杜砂,梅杜砂朝四周看看,剛才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同學(xué)現(xiàn)在都在好奇地盯著她和墨洇看呢!
梅杜砂忙轉(zhuǎn)過身低下了頭。
而前面的女同學(xué)看看桌子上的面包突然低聲對著梅杜砂說道:“杜砂,你要是不喜歡吃,可以給我?我覺得應(yīng)該很好吃,樣子又這么好看,氣味也是……”
梅杜砂低頭看看她桌子上的面包,前面的同學(xué)說的沒錯,它們樣子好看,氣味好聞,應(yīng)該也會很好吃,她隨手將肉松和紅豆的面包遞給了前面的人,自己撕開了牛奶面包的袋子。
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吃過牛奶面包了,入口的面包的奶香味瞬間充溢了她的口腔,她深埋在心底的記憶也一下子涌了出來,但是她卻強忍著將那些過去再次咽下去埋葬掉,然后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將整個面包全部吞進了肚子。
墨洇看著前面發(fā)生的一切,他放下漫畫書盯著梅杜砂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這一周對他來說也是挺奇幻的,周三的早上他突然被烘烤的香氣喚醒早早就起了床,然后他就看見因姐一個人正在廚房里張羅著烘烤面包,他只當(dāng)是早飯,沒想到晚上回去,獨棟的房子前多了一個【因之砂家庭烘焙面包屋】的招牌,他震驚了!
當(dāng)他追問因姐時,得到的回復(fù)卻是他們總要生活,面包她能烤,賺點兩人的零花錢而已。
然而墨洇卻不這么認為,他雖然一直和他爺爺處于半漂泊地生活狀態(tài),可是他們家應(yīng)該是有家底的人,因姐作為他目前的監(jiān)護人是不可能沒有錢養(yǎng)活他們兩個人的。
但是他也沒多追問,因姐她想開店就開唄,這樣他反倒可以經(jīng)??匆娝耍@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嗎?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這不周五早上他上學(xué)要走的時候,因姐突然就叫住他,“墨洇,這幾個面包給你,幫咱們家的面包屋做個宣傳唄,給你的同學(xué)嘗嘗,好的話讓他們來這里?”
“因姐,這就不用了吧?”
墨洇很為難,他根本和學(xué)校里的那些人不熟,唯一認識的梅杜砂還是因姐交代才結(jié)識的,但是因姐不聽他這話,推著他就讓他快點出門。
到了學(xué)校墨洇看了看教室里的人,最后卻只把面包給了梅杜砂,然后發(fā)生的事他自己也有預(yù)料,只是剛才他不經(jīng)意脫口而出的名字還是讓他有些在意,好在問的人沒再追問,他也就松了口氣。
只是看著前面梅杜砂的狀態(tài),墨洇察覺到梅杜砂應(yīng)該對于牛奶面包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這讓墨洇不由地就想到了因姐,想到了因姐那天對他說的話。
“難道梅杜砂和因姐有什么特殊關(guān)系?”
心里這樣盤問著,墨洇又開始格外地注意起梅杜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