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醒來已經(jīng)是后半夜,藍若第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盯著他看的師傅,幾個月不見好像恍如隔世,師傅蒼老了很多,明明還不到不惑之年,兩鬢卻已經(jīng)染上了白發(fā),似乎什么都不用說,藍若委屈的哽咽無法開口,師傅撫摸著她的頭,讓她先不要說話,總會好起來的。
天亮了一切都會好的。這是第二天清晨藍若醒來想到的第一句話,師傅已經(jīng)打來野味烤好了,遠遠的就聞到很香,大概好久都沒聞到這熟悉的味道了。走到師傅跟前坐下,香噴噴的烤野雞,還有好多野果子,藍若看著卻一個都不吃,公孫止知道她是在擔(dān)心蘇佩,昨夜她迷迷糊糊一直在說蘇佩不見了。公孫止安慰她吃完飯就去找,洛陽城再危險有他在就不怕。
這幾日藍若終于緩過來了,公孫止去外面尋來一些衣服和一個通關(guān)文書,他打扮成江湖郎中進了城,只是城南城北轉(zhuǎn)了幾天,不能找到蘇佩也無從打清,他們現(xiàn)在是被通緝的,不敢和陌生人多說。夜里公孫止把河邊打撈的尸體逐個查看,雖然尸體已經(jīng)腐爛,但面目還算清楚,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陸佩,死活不見了,整個一個怪事!藍若堅持認為是那輛豪華的馬車,找到馬車或許就會有線索。公孫止暗中打清卻沒人知道馬車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藍若無法釋懷,神廟已經(jīng)不存在了,周邊都是一片焦黑,里面的殘骨約莫是大虎二虎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因為他們身形小一點,所以肯定不是哥哥,洛陽城毫無消息。公孫止帶藍若去了她母親居住的陸渾山上,這一帶距離芒縣間隔著整個洛陽城,山上看起來沒有任何人煙,公孫止帶藍若輕功一展,嚇得藍若以為師傅要帶她跳崖,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落在了懸崖下一處臺梯上,抬頭望怎么也下落了幾十丈,而且涯上看不見這個臺梯。
隨公孫止往里面走,一個山洞里面似乎能居住,再往里面好像看見光,也就是說出去了,外面居然是一片山坡,綠油油的野菜,幾棵桃樹已經(jīng)掛滿成熟的桃子,還有什么藍若已經(jīng)無心去看,這幾棵桃樹好眼熟,就是圣女峰山腰上那一棵桃樹的樣子,只是那棵桃樹從來沒結(jié)果子。師傅明白藍若的心思,沒有打擾她讓她一個人靜靜。
安定下來藍若更牽掛哥哥,公孫止便安慰她好好練習(xí)暴雨梨花針,他每月都去山下打探蘇佩的消息。一晃四五年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藍若漸漸長大,只是變得很沉默,每天練習(xí)十七八個時辰一句話都不說,暗器已經(jīng)能達到針針見血,當(dāng)年她祖母堪稱天才,練習(xí)十年也不過如此,可見藍若天分更高,他一個外行,僅憑一個心法和小時候師母教師妹練習(xí)的一些瑣碎記憶,就能讓藍若達到上乘,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無影劍講究一個快和準,藍若身輕如燕劍影如光,可見這武功是相通的,領(lǐng)悟其中的奧妙,各門各派的其實都是一點就通,現(xiàn)在需要加強內(nèi)力修煉,力道和心法合二為一,只怕是絕頂高手了。公孫止看著今日又是幾個時辰不說話在默默的用桃花辨打蚊子,突然有點后怕,唐門從來不參與任何門派政治,武功以一招致命,而且他師傅的無影劍更是一劍封喉,當(dāng)年燕十三的第十五召之所以失傳就是因為殺氣重,殺氣太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將是江湖一大禍事,師傅在生死關(guān)頭突破了第十五召,他害怕引起江湖更多爭斗而隱退,公孫止曾發(fā)誓只為保命絕不傳授,然而藍若被追殺十幾年,他還是將第十五召交給她,如今他后悔了,因為藍若沉默的眼神里透著殺氣,那是仇恨埋在心底。
秋天的落葉漸漸稀少,公孫止不想看見藍若每天都沉默的練劍習(xí)武,或許該出去走走,晚飯后他叫藍若坐過來,仔細打量真是越看越像師妹,出水芙蓉一般清秀,藍若并沒有說話安靜的坐著,這幾年她都是這么安靜,公孫止心口一陣一陣疼,安慰的話不知從何說起,但愿時間能治愈一切。他看著藍慢慢說:“若兒,明日是冬至,卻也是你的生辰,你母親的忌日,我們一起取圣女峰好吧?”,藍若點點頭表示同意,公孫止想多說點什么也開不了口,他換句話說:“明日我們離開就不回這里來了,這江湖上大多數(shù)人未必是你的對手,假以時日你參透這武功的精髓,修煉到上乘內(nèi)力,獨步江湖也是藝高人膽大無所畏懼?!彼{若抬頭看著他,很久不說話,公孫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她內(nèi)心的想法了,又試探的說:“你如果不想離開,為師可以陪你永遠在這里!”,藍若這時才淡淡一笑:“師傅,我們?nèi)ツ睦??”,這讓公孫止一時也無法回答,天下之大他從來沒想過哪里是要去的,于是藍若便問父母的家鄉(xiāng)何處,公孫止告訴她,她母親蘇雨的祖母是四川唐門第一代掌門姥姥的嫡女,如今這一代算起來還是藍若的姨母唐三姥姥,如今年近花甲了卻依然是傳聞中的蜀中絕美女子,江湖上對唐門依然是敬而遠之,很少聽到唐門的事情,主要是因為那令人三秒喪命無藥可解的毒,藍若邊聽邊把玩著她手上的護腕,毒是可以解的只不過會解毒的人不多,父親是山西聞喜人,只不過都沒有至親之人了,藍若遲遲不開口。
月光下又看見那窈窕少女在舞劍,那把軟劍雖不適合上陣殺敵,但也不是一般的兵器,相傳晉朝第一劍客在斗蟒蛇時,毒蟒體中定是藏有什么利器,但見紫氣蒸蔚之下,露出一柄三尺來長的長劍。楊過拿近眼前一看,劍柄上用金絲盤著兩個篆文,乃是「紫薇」兩字。”紫薇軟劍鋒銳無比可把神兵利器割斷,普通人用它都可以輕易割斷血管與關(guān)節(jié)處的韌帶,而揮動起來可以像鞭子一樣,速度極快。即使一擊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擊,讓人防不勝防,軟劍是靠割斷頸動脈傷人,所以軟劍的殺傷力是很強的。公孫止堅定了離開這里的決心,長此以往,藍若會不會內(nèi)心充滿仇恨而持武自傲,殺氣太重而輕易奪人性命?
翌日清晨,公孫止打開石門就看見藍若身著粗布夾襖,頭發(fā)挽成一束,咋看像個書童怪是可愛清秀,男子裝扮看起來比同齡人能小一點,這也剛好掩飾著她的身份,她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見師父起身便去打來清水,公孫止漱后用完早飯,就見藍若背著一個小包袱,拿著他當(dāng)郎中的箱子,這次不等他招呼,藍若自己就腳尖一點飛上幾十丈,追上來的公孫止感嘆,為師真是老了呀!
在洛陽城轉(zhuǎn)悠了一天,這地方兩人都不想說話,幾年來來過無數(shù)次,唯獨不能找到蘇佩,慢慢的藍若再也不問了,可這絕不是忘記!天黑前二人才出城,夜色遮蔽中爬到圣女峰山腰,那棵桃樹依然茁壯,看來師傅沒少護理,今日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生死離別太多了,人慢慢的就習(xí)慣了,看淡了世間的悲歡離合,變的沒心沒肺。她不想離開洛陽,她總覺得哥哥會在那個橋頭出現(xiàn)。只是師傅似乎身體不如從前,總擔(dān)心她太抑郁,為人子女當(dāng)敬孝,天涯走一回。
貞元十六年,一老一少兩位江湖郎中,悠悠的走在蜀山道上,李白曾在蜀山行中寫道“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zhuǎn)石萬壑雷?!边@其中的大意句是說:劍門關(guān)氣象非凡,但也格外高險。一人來把守,萬人難過關(guān)。把關(guān)的人若是不可靠,他反而成為禍患。行人來到這里,早上要防備猛虎的襲擊,晚上要警惕長蛇的暗算。它們磨快了牙齒,時刻要擺人肉宴。被它們殺害的人啊,密密麻麻,成千上萬。“錦城雖說是個好地方,倒不如早早回家去!”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當(dāng)我踏上歸途回身西望,還止不住連聲長嘆。
這一老一少正是藍若和師傅公孫止,師徒二人三年來游離四方,山西的聞喜縣,淮西,鎮(zhèn)安,小江南,塞外,處處風(fēng)景處處情,公孫止的傷時長發(fā)作,當(dāng)年在芒縣他獨自一人多次與梁中尉周旋,使得他們的注意力放在了長安,而公孫止也受傷中毒不得及時醫(yī)治,以至于毒侵入五臟六腑,縱使唐門傳人用心法藥物克制也無力根除,能堅持這么多年皆因他心中有牽掛,怕藍若一人獨處,沒有江湖經(jīng)驗不懂江湖暗語人情,這這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幾年來也游離了大唐國土大半,希望能找到蘇佩,他卻人間蒸發(fā)了。有限的時間里能看遍中原風(fēng)土和邊疆人情,已經(jīng)是他今生最大的愿望了,此去四川他是希望藍若能結(jié)交唐門人,萬一日后有所需,唐門畢竟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最大的危險。
四川好不熱鬧,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dāng)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qū),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dān)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一眾人民街頭賣藝的。。。。。。
閑談中聽說書的先生講:無論任何人中了唐門任何一種暗器,那就只有看著傷口潰爛,然后慢慢等死,當(dāng)真是慘不堪言。武林中人畏之若虎,頭痛不已。唐門擅使毒藥,令江湖中人聞風(fēng)喪膽、談之色變。其毒無色無味,故稱“無影毒“。并且一中其毒,發(fā)作起來很快即引起死亡,所以很少會有人敢同唐門作對。即使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一經(jīng)中毒,如果沒有唐門的獨門解藥,或者唐門心法的療毒,亦難逃其禍。唐門的輕功雖然沒有暗器與毒藥名頭響亮,卻也是天下一絕。
藍若淡漠的喝口茶,心想如果這唐門輕功配上她的無影腳是不是就會天下第一。唐家人才會知道,唐門家教森嚴,三十六房不得相互殘害,女子不得走動江湖,不得擅自用毒或動武,男子在外江湖上比較多見。唐門一直是江湖大派,主要錢財來源為藥材和酒樓,其分布點偏布天下。另還有火器走私販賣。江湖中有名的刺客殺手與唐門都大大小小有些聯(lián)系,以便能及時的購買最先進的火器,唐門有霹靂彈,奪魄箭,滿天花雨梨花針,天羅地網(wǎng)等厲害的暗器功夫,也能布置刀刃,暗雷,寒霜多種機關(guān)暗算對手。唐門中人不擅正面作戰(zhàn),要求眼明手快,善于打游擊戰(zhàn),也可以布下大批陷阱守株待兔,非常講究技巧。甚至于朝廷在安史之亂之時也向唐門購買過軍火,不過唐門既不愿與名門正派結(jié)交,也不屑與邪魔歪道為伍。
利弊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公孫止讓藍若聽書了解唐門,也是怕日后她顯露伸手被唐門追殺,師母的絕技只傳給師妹蘇雨,唐門是知道蘇雨的,雖未承認卻也沒有收回嫡女玉,如今只有藍若能使這絕技,公孫止在教藍若心法幾次想練都未敢嘗試,君子言行當(dāng)自律,毀掉心法也是怕他日泄露,給藍若帶來殺生之禍,特別還因為她是女子,更不能讓人知道。
在街道逛了足月,他們所棲身的唐家酒樓也沒什么想要結(jié)交之人,這里的伙計都姓唐,是大災(zāi)難中買來的孤兒,唐門從來不收外形弟子,適合的子弟都是從小收養(yǎng)調(diào)教,這四川一帶走動的管事叫唐天傲,是三十六房中大六房所出,地位還是很高的,年齡大約二十五六歲,只是緣分可遇不可求,今日似乎難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