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能為力

　　不一會兒，姜大娘將燒好的熱水端了進(jìn)來。

　　“孔大夫您瞧瞧還需要什么？”

　　孔大夫見她滿頭是大汗，渾身都是灰，關(guān)切道：“大姐，你先坐著歇一會兒吧。”

　　姜大娘擺擺手：“沒事，我不累的，大夫你盡管說，有什么事兒我都能做?！?p>　　姜雪兒昏迷不醒，她坐著心里難受，腦子里盡胡思亂想，若是當(dāng)時沖出去追上姜雪兒就沒有這么多事兒了，若是當(dāng)時速度能快一點，說不定就能將女兒救下。

　　可哪來這么多“若是”，她想著想著心里更難受了。

　　孔大夫也不好多說什么，當(dāng)大夫這么久了，這種事兒看得也多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給床上的姑娘救治，他不敢分心，就沒多管姜大娘。

　　他把姜雪兒頭上的紗布拆開，小心的用木鑷子將姜大娘敷上的草藥拿開，這才看清姜雪兒腦袋上的傷口。

　　傷口約有半截食指長，半個指甲蓋深，隱隱可以看見骨頭。經(jīng)過姜大娘的緊急救治，血稍微止住了些，卻依舊嚴(yán)重。

　　孔大夫用柔軟的棉花替姜雪兒清洗干凈傷口，這才用自己的藥和紗布替她重新包扎。

　　又號了一下姜雪兒的脈，氣血兩虧，脈息微弱，情況不太好，孔大夫眉頭緊鎖，姜雪兒的傷勢太過棘手，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方法能救治好她。

　　他看向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姜大娘，嘆了口氣：“大姐，這孩子的傷勢很嚴(yán)重，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p>　　姜大娘頓時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她呆呆愣愣地盯著孔大夫，嘴巴開開合合，卻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姜老三砍柴回來，瞧見自家門口停了輛馬車，趕緊將柴火扔下，跑進(jìn)了屋里。

　　屋里，姜大娘哭哭啼啼，旁邊的伙計也跟著默默流眼淚，孔大夫一臉慚愧。

　　再瞧過去，姜老三便瞧見了躺在床上的姜雪兒。

　　他趕緊沖了過去，看向姜大娘，質(zhì)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姜大娘還沉浸在孔大夫剛才的話里，一個勁兒地哭，根本不搭理姜老三。

　　“哭哭哭，就知道哭。”姜老三心里本就著急，見她哭哭啼啼的，心中不由的煩躁，“趕緊說，是怎么回事兒。”

　　孔大夫生怕姜老三和姜大娘吵起來，趕緊勸解：“大哥，你就讓大姐哭會兒吧，畢竟……”后面的話他沒好意思說出來，身為醫(yī)者卻沒有能力治就病人，心中慚愧。

　　姜老三也懶得搭理姜大娘了，趕緊去查看姜雪兒的傷勢，見她頭上包著白紗布，一張臉慘白慘白，摸著它的身子還有些滾燙，昏迷不醒的，姜老三心急如焚：“孔大夫，我閨女到底怎么樣了？”

　　同樣的話說兩遍，對孔大夫來說有些殘忍了。

　　他頭瞬間低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盡人事，聽天命?！?p>　　能做的他都做了，后面只能看這姑娘的造化了。

　　姜老三反應(yīng)比姜大娘好不到哪兒去，聽完也是呆呆傻傻的，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謝謝大夫?！?p>　　他翻箱倒柜，也沒找到家里的銀子，便看向姜大娘，不過這次語氣溫和了些：“孩子娘，家里的銀子放哪兒了？”

　　說到這兒，姜大娘哭得更厲害了，姜老三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么。

　　半晌，姜大娘才抽抽啼啼地回答：“都……都……都被……大……哥和大嫂拿走了……”

　　姜老三憤怒到了極點，握緊拳頭：“是他們傷了雪兒嗎？”

　　姜大娘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只能回答不知道。于是，她便聽到平時最寵愛他的夫君怒其不爭地罵了她一句：“你整天在家到底知道點兒什么？”

　　姜大娘心中委屈，但更擔(dān)心姜雪兒，她也知道姜老三說的有道理，便默默吃下了這些話。

　　姜老三紅著一張臉，歉疚地看向孔大夫：“孔大夫，今天的事謝謝你，這問診的費用我改日給您送過去?！?p>　　“不必了?！笨状蠓驌u搖頭，沒能救治好病人，他有什么臉面去拿人家的銀子。

　　話音剛落，他便領(lǐng)著伙計出了門，上了門口的馬車，揚塵而去。

　　姜老三追了出去，卻只看見一地飛揚的塵土。他朝著馬車消失的地方默默鞠了個躬，這才回了屋里。

　　他站在門口，并未走進(jìn)去，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家……恐怕……保不住了。

　　這樣想想，姜老三就牙癢癢，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進(jìn)去：“孩子她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他必須要知道，這事兒跟他大哥大嫂有沒有關(guān)系。

　　以前他大哥大嫂仗著他重情重義，隔三差五便跑家里來借米借油甚至借錢，方才心里著急，還沒怎么仔細(xì)看這家里。

　　環(huán)顧一周，姜老三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亂糟糟的。

　　不是孩子她娘和閨女，那只能是……大哥夫婦倆了。

　　他心里糾結(jié)的很，不敢承認(rèn)事情真是他想的這樣。

　　姜大娘也知道這事兒不能瞞著，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姜老三。

　　姜老三聽到大嫂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銀子，氣得拍了拍桌子，他力氣大，差點將桌子直接拍成了兩半。

　　后面聽到姜雪兒在河邊沒了氣息的時候，他呼吸一滯，手上一用力，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桌子便成了兩半。

　　姜雪兒似乎是聽到了屋里的動靜，眼皮子微微動了動，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嗯……”

　　夫婦倆聽見動靜，趕緊跑了過去，趴在床邊。

　　姜大娘激動地盯著床上的閨女：“雪兒，你沒事兒吧？”

　　姜雪兒眼皮子動了動，終于睜開了眼，眼前朦朧一片，有些昏暗，她疑惑地開口：“娘，是不是天黑了呀，你怎么不點燈呢？”

　　姜老三夫婦一愣，這青天白日的，亮堂堂的，雪兒……怎么會……？

　　兩人驚訝地盯著床上的姜雪兒，姜大娘發(fā)現(xiàn)了問題：雪兒的眼睛看不見了。

　　她生怕影響到床上的女兒，捂著嘴巴，不敢哭出聲。

　　久久沒得到回應(yīng)的姜雪兒疑惑地開口：“爹，娘，你們怎么不說話？”

　　姜老三安靜了半天，抿了抿嘴唇，才開口：“是，天黑了，家里都被你大伯母翻得亂七八糟的了，沒找到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