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要事相商
蕭莫然思索片刻，而后笑著看了眼林子言，問道：“可否借文房四寶一用？”
不知她要賣什么關(guān)子，眾人的興致都被吊了起來。
林子言讓下人將紙墨筆硯請上來后，眾人皆期待的看著蕭莫然。
蕭莫然不慌不忙，從容的理了理衣袖。
而后不緊不慢的研磨。
單瞧著這臨危不亂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眾人皆在心中暗暗點了頭。
蕭莫然提起筆尖蘸了墨，在鋪好的宣紙上揮毫潑墨。
待寫完后，蕭莫然笑道：“這首題詩贈予林兄。”
林子言比蕭莫然大兩歲，稱一聲林兄無可無不可。
林子言略微頷首，表情緊抿的薄唇帶著些淡漠。
上前一看，林子言怔住了。
只因這蕭莫然題的這首詩，是他最喜愛的。
“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籬趣無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p> 林子言的薄唇，抿的更緊了一分。
林子言的孤傲，是掩在清冷淡漠后的。
世人只知他性子冷，卻從無人說過他孤傲。
可見他掩藏的極好。
他的喜好，父親是不可能告訴蕭莫然的。
那便是她誤打誤撞，正好猜中了他的性格。
林子言帶些清冷的桃花眸深深的看了眼蕭莫然。
他面上露出些得遇知音的喜悅之色，讓其余眾人好奇不已。
眾人探頭看去，而后皆沉默無言。
菊花品性高潔，鄭思肖的《寒菊／畫菊》更是帶著孤傲，有別具一格的魅力。
用來形容林子言，可謂恰如其分。
首徒何其重要，相當(dāng)于一個家族的長子嫡孫，因此阮聽風(fēng)格外慎重。
這蕭莫然，不愧是阮先生首徒，果真有過人之處。
林夫人點頭贊道：“這字不錯?！?p> 見字如見人，這字端正中又帶著殺伐果斷的凌厲氣勢，可見蕭莫然心有溝壑。
林家另外兩兄弟相視一眼，接連點了頭。
蕭莫然知道，她這是被林家人接納了。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蕭莫然兩幅題字，不僅先后征服林家兩個最難搞之人，還給林家其余人留下好印象。
午間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林夫人很有些巧思，吩咐廚娘將菜肴做的精致些，午宴雖無大魚大肉，味道卻也不錯。
林府內(nèi)院極少來外客，林家人待客都是在前院書房，便是有客要用飯，也是送去書房的。
蕭莫然大概是除阮聽風(fēng)外，少數(shù)能進林府內(nèi)宅之人了。
可見她那幅字畫的威力。
蕭莫然想，這贈字畫之事日后還是少做為好，否則過度了顯得她太張揚。
林縣令家人口簡單，平日里用膳都是男女同桌，因著今日有外男，林家大小姐避去側(cè)廳。
蕭莫然在吃過飯后，便請林縣令移步書房，道有要事相商。
林夫人自以為蕭莫然是為避嫌才不在內(nèi)宅逗留，心中又贊了聲懂規(guī)矩。
小孩子家家，哪來的要事，要特意請一縣父母官去書房相商。
林夫人不信蕭莫然所謂的要事相商，只以為是托詞。
殊不知，蕭莫然是真的有要事相商。
……
書房內(nèi)，林縣令坐在書案后的高背大椅上后，示意蕭莫然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坐下后，二人相對無言。
書房內(nèi)氣氛有些緊張。
此時，若誰先開口，便失了先機。
與林夫人想法不同，林縣令倒不認為，蕭莫然的“要事相商”是無的放矢。
林縣令看著蕭莫然，沒有說話。
蕭莫然便先開口道：“林叔愛名如子，勤奮理政，數(shù)年如一日，小子敬服?！?p> 蕭莫然先是拍了一記馬屁，才問道：“想來，林叔也是希望一縣百姓能過的好些罷，不知可有成效？”
現(xiàn)如今實行的是郡縣制，一縣之下，有鄉(xiāng)，亭，里。
林縣令下轄九鄉(xiāng)十四亭，二十多里。
里相當(dāng)于后世的村落。
滿萬戶稱縣令，不滿者稱之縣長。
林縣令是萬余人的父母官，平日里兢兢業(yè)業(yè)。
林縣令每日公務(wù)繁忙，能抽出時間來與蕭莫然商談，足可見對其多看重。
蕭莫然便也投桃報李，將主動權(quán)送到林縣令手中。
林縣令道：“正是，前些年連年征戰(zhàn)，傷及根本，縱然修養(yǎng)幾年，但賦稅繁重百姓依舊苦不堪言。”
“老夫?qū)嵲诓蝗?，縱用心治理，想改善些，奈何治標(biāo)不治本?！?p> 林縣令嘆口氣：“收效甚微啊！”
說完，林縣令看向蕭莫然，眼里有些期待。
蕭莫然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顯然是有備而來。
林縣令不是蠢人，他能毫不避諱的說出這些，也是想試探蕭莫然的反應(yīng)。
蕭莫然微微一笑，不接話茬，繼續(xù)打太極。
“林叔，這縣令做久了，可有想過再往上挪一挪？”
蕭莫然豎起一根食指，往上指了指。
林縣令怔了一下，而后蹙了蹙眉，方正的國字臉上滿是嚴肅。
“莫然，有些話，不能亂說?！?p> 蕭莫然挑挑眉，沒否認，那就是有想法。
有想法卻在縣令這個位置，一座十幾年，除卻朝中無人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無重大功績。
蕭莫然站起身，湊到林縣令面前，壓低聲音道：“林叔，若小子有法子，可讓林叔挪上一挪呢？”
林縣令眉毛動了動，看著蕭莫然，不發(fā)一言。
蕭莫然繼續(xù)道：“此法不但很快有成效，且功在社稷?！?p> 蕭莫然的聲音帶著笑意，說出的話仿佛蠱惑似的，讓林縣令呼吸重了。
“若是林叔用了，不說封侯拜相，至少能往上升一兩級，流芳百世也是可能的?！?p> 此話一出，林縣令直盯著蕭莫然，沒有質(zhì)疑她，而是直接問道：“是何法子？”
能在一方父母官面前說這些，只要蕭莫然不是傻子，便不可能說假話。
公堂上的一步步下套，及內(nèi)院應(yīng)對考驗，足以看出蕭莫然的心智非同常人。
蕭莫然笑了笑，身子往后退，坐回椅子上。
“林叔可有統(tǒng)計過，轄下萬戶，以何謀生？”
林縣令沒有計較蕭莫然答非所，認真思索片刻，才道：“十之有七，是耕種為生，剩余三成，行商者占一成半，手藝人一成，最后是學(xu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