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府庭院。
沏了第二壺茶的杭墨，已經(jīng)被兩雙眼睛死死地盯了一個時(shí)辰。
“還沒完了？”他的語氣始終都很溫柔。
杭淺歪著腦袋深思：“你說你好好教育了她一頓？”
杭初若有所思：“然后她還很內(nèi)疚地表示知道自己錯了？”
杭淺接著道：“然后還保證一定不會再招惹我？”
杭初眉毛抽動了兩下：“甚至還夸小淺貌美如花？”
“這故事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可信?！?p> “越說到后面就越不可信了哈哈哈……哎喲！”隨即就被身邊的杭淺狠狠踩了一腳。
杭墨釋然一笑：“不信就對了?！?p> “你本來就沒打算讓我們信？！”杭淺氣得拍桌子，“二哥，你真的是一點(diǎn)都不把我這妹妹當(dāng)回事！”
“就是??！”杭初跟著拍了桌子，“我容易嗎我？！那個叫許若嫣的女子不停地要陪我說話，我為你遭了那么多罪，你對得起我嗎？！”
“哦？”杭墨挑眉，“有美人相伴還不知珍惜？”
“美是美，可這溫柔勁實(shí)屬無趣！”他打了個哈欠，“聽她那語調(diào)，差點(diǎn)當(dāng)場給睡過去……哎喲！”
“你別打岔！”杭淺又踩了他一腳，“我就知道，二哥你每次只會去談和，也就大哥才會真幫我出頭！”
“最疼你的大哥被你踩了兩腳……哎喲！”
喜得第三腳。
杭墨緩緩放下茶盞：“若是旁人也罷，讓我對一個女子下手，未免太說不過去?！?p> 杭淺突然好奇起來：“所以你們怎么談和的？”
杭墨剛想開口，突然抬起頭，看見遠(yuǎn)方五個熟悉的身影逐漸靠近，來勢洶洶，空氣中仿佛多了一絲暴力的氣息。
而杭墨倒是見怪不怪，反而新添一壺茶。
此時(shí)的杭初還在云里霧里，正一臉好奇地等著杭墨的下文，突然頭頂黑壓壓的一片，杭初眉頭一緊，以極其緩慢的姿態(tài)，顫顫巍巍地回過頭。
“夫……夫人們……”
“杭初?。。 ?p> “你個殺千刀的可真長本事了啊??！”
“不是……夫人們聽我解釋……”
“窯子也逛！下次是不是準(zhǔn)備直接帶個回來給姐妹瞧瞧呢？！”
“我哪有這膽呢……”
“你沒膽？！我看你這膽比湖里那鴨子還肥呢！”
“那是優(yōu)雅的天鵝，不是下菜的玩意兒……”
“你！敢！頂！嘴！”
“不不不……不敢！”
“姐妹們！上！”
“啊啊啊啊啊啊！”
……
杭初被五位夫人圍攻追殺，罵罵咧咧聲和哭天喊地聲隨著六個扭成一團(tuán)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
杭墨遞給杭淺一杯茶，另一杯自己喝了起來：“大哥的五位夫人平時(shí)關(guān)系不佳，可每逢此時(shí)，倒是出奇的和諧默契。”
杭淺滿臉擔(dān)憂地用指甲摳著茶杯：“大哥每次都這樣……扛得住嗎？”
雖然她自己對這大哥總是又踹又踢，可每次看他被別人欺壓得這么慘，難免心疼。
而杭墨則依舊面不改色：“以大哥的身手，從幾個不會武術(shù)、只有蠻力的女子手里逃出來，難嗎？”
杭淺毫不猶豫地回答：“怎么可能難哦，別說逃，就算他想動手，都能一根手指攆倒她們五個……”她突然恍然大悟，“對哦……”
“所以，他不是逃不了，只是不想逃罷了?！焙寄赐敢磺械难凵?。
杭淺翻了個白眼，對自己這個大哥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shí)，杭墨身邊的侍衛(wèi)玉風(fēng)默默地前來稟報(bào)：“二少爺?！?p> “讓我猜猜?！焙寄Я讼卵燮?，“爹要召我過去？”
玉風(fēng)尷尬地答道：“是……”
杭府正殿。
“逆子！”杭宗玄氣得把手里的文書甩了一地，“明目張膽去青樓那種烏煙瘴氣的地，現(xiàn)在京城都傳開了，你讓杭府的臉往哪擱！”
“老爺，孩子還年輕不懂事，你可別氣壞了身子?！倍蛉死顚っ贰寄纳福丝陶辜钡匕矒岷甲谛?。
而杭墨站在一旁，絲毫不為所動：“這烏煙瘴氣的地，父親倒很是喜愛?！?p> “你是想氣死為父！”杭宗玄伸手就要向他揮去。
“老爺！別！”李尋梅一邊攔著他，一邊對杭墨喊道，“墨兒，你少說兩句吧！”
杭墨如她所愿，直接選擇了沉默。
“虧得為父如此器重你，想在將來向圣上請示把兵部大權(quán)交與你手中，你竟如此辜負(fù)我？！”
“爹，此話我說了數(shù)次了?！焙寄钗豢跉猓拔覠o心兵部，希望你能花更多心思栽培大哥?！?p> “你大哥根本不是當(dāng)官的料?！?p> “那我更不是了?！?p> “好了！”李尋梅趕緊拉住杭墨，不斷向他使眼色，“快，跟你爹認(rèn)個錯，青樓那種地方，以后不去了。”
“但我已經(jīng)去過了，名聲怕是難以挽回?！焙寄矐械枚鄰U話。
“你想以此為由，讓白家不愿接受你？”杭宗玄冷靜了下來恍然大悟，“好啊……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胡說什么呢！杭家和白家的婚事可不能拖了?。 ?p> 這下任李尋梅再怎么使眼色，杭墨也無動于衷了：“娘，這事我也說了數(shù)次了，我不可能與白家小姐成婚?！?p> “由不得你！”杭宗玄怒道，“三日后的午時(shí)白府設(shè)宴，到時(shí)候你必須和我一同前去。”
“三日后我有詩會?！?p> “不影響午時(shí)的宴席?！?p> “你還指望白府能接受一個去了青樓的花花公子？”
“為父說可以，就可以?！?p> “呵，爹開心就罷。”
最終，父子倆的交談不歡而散，和從小到大的每一次都相同。
“你這孩子，能不能讓娘少操點(diǎn)心？”留在正殿的李尋梅怪嗔道，“你對誰都能溫柔禮貌，為何永遠(yuǎn)都要和你爹過不去？”
“娘。”杭墨眼神黯淡，“他一次次去那個地方，你當(dāng)真不在意嗎？”
“能不在意嗎……”李尋梅垂下眼瞼，“可那又如何呢？即便他再娶個比杭淺都小的姑娘做妾，我也無可奈何，他的心已經(jīng)不在娘這里了?！?p> “是啊。”杭墨苦笑，“所以，我不想當(dāng)我爹那樣的人，我也不想我未來的夫人，過上娘的生活。”
李尋梅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在陽光下，玉樹臨風(fēng)，卻又多了幾分孤傲。
她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