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賓客已陸陸續(xù)續(xù)地入場,侍女們引領他們紛紛入座,為眾人添上龍井茶水。今日的正殿在精心置辦下,氣勢更為恢弘,兩側的綠植襯托出一絲生氣,放眼望去便令人深感身心舒暢。
而正殿后方,杭墨受耿思言的囑托,親自將柳毅接了過來,考慮到柳毅不喜熱鬧,便打算讓他同杭初他們一同在這僻靜之處待到生辰開場。
“柳公子來了?!焙汲跖c他相互作輯問好,他打量了一下柳毅,今日他的穿著與往常并無差別,還是一如既往的墨黑長袍,唯獨不同的是,今日他一手握著香樟木所制的長盒于身側,更添了幾分神秘感。
柳毅環(huán)視了周圍:“師妹在哪?”
“可能還在忙,要過會來?!焙寄壑虚W過一絲不明意味,他打趣道,“今日可是小淺的生辰宴席,柳公子是不是應該問問她在何處?”
“嗯。”柳毅點頭,“杭淺在哪?”
“……”杭初和杭墨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隱約感到空氣中飄過一絲冷氣,二人皆不知如何繼續(xù)和他聊下去。
“呀!“終于,耿思言的聲音如救兵般及時到場了,“你們都在呀,柳師兄也到了!”
“怎么這么久才過來?”杭墨責怪的語氣中滿含寵溺之情。
“人有三急嘛……”耿思言上前抱住杭墨的腰,抬頭凝視著他澄澈的雙眸,“才一上午沒見,就想我了?”
杭墨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fā):“累不累?”
“累死了,晚上你幫我揉揉!”
“喂……夫人。”杭墨臉一紅,害羞地避開了柳毅和杭初詫異的目光,“這還在外面,收斂點?!?p> “得了得了!”杭初終于看不下去,上前把這黏在一起的二人掰開,“膩歪個什么勁呢!”
“大哥,你今天最好不要惹我哦,不然……”耿思言捂嘴笑道,“你看今日的陽光多好啊,像不像那被你忘掉的生辰禮……”
“噓!”杭初一臉哭笑不得,“姑奶奶我求你了,千萬別說是我忘了!”他把她和杭墨再推到一起,“膩歪!使勁膩歪!”
“好了,不逗你了。”耿思言喚柳毅過來,“柳師兄,快過來看,這是我?guī)头蚓舻亩Y物?!八蜷_了一個方形的檀木盒,一竄瓔珞展露于眼前,不同于那些賦予富貴氣的項飾,它的中心處點綴著晶瑩碧透的翠玉,呈一只可愛的兔子狀,周遭有八顆靛青色細珠襯托,顯得整竄瓔珞都亮眼萬分。
“好看嗎?”耿思言自豪地說著,“杭淺這丫頭還幼稚著呢,對那些很成熟的東西肯定沒什么興趣,這個就很適合她!”
柳毅愣是思索許久,于是發(fā)自內心地問出一句:“你們女子戴這些東西……不沉嗎?”
“……”耿思言吞了一口口水,“算了,下一個,看我?guī)痛蟾缣舻?。”她打開另一個檀木盒,一個做工精致的胭脂呈現(xiàn)眼前,外殼上繪著粉色櫻花,圖紋美麗,層次分明,觸感更是細膩無比,“這可是在城西的那家胭脂店買的,多少姑娘為了它,不惜排上好幾個時辰的隊才能買到呢!”
杭墨心疼地問道:“所以夫人也排了很久嗎?”
“我才沒那耐心呢?!惫⑺佳月柭柤?。
杭初好奇了起來:“那你怎么辦到的?”
“因為我厲害??!”因為我塞錢讓路人幫我排的隊,塞的是你杭初的錢。
柳毅端詳著這個胭脂:“為何要排隊才能買?難道還能在臉上涂出花?”
“……”
柳師兄一般不和人聊天,一旦聊了,就能把所有人都聊到自閉。
“哎,柳師兄,你也準備了生辰禮吧?”耿思言留意到了他手中的盒子,露出了八卦的笑容,“有心了哦?!?p> 柳毅不作回答,直接把盒子放在了桌上,耿思言順手打開,看見的一剎那,她的手一滯,蓋子“啪嗒”一聲砸在桌上。
一旁的杭初和杭墨再一次不約而同地對視了,兩人眼中滿滿的疑惑。
“柳師兄……”耿思言嘴角抽搐,“你有什么想不開的?”
盒子中擺著一個布料制成的貓玩偶,更奇怪的是,這貓臉都做歪了。
柳毅毫不知她為何有此反應:“你們女兒家不都喜歡玩這個?”
耿思言扶額:“我五歲以后就不玩了。”
“其實吧……”杭初打著圓場,“生辰禮什么的不重要,只要柳公子有心就好了,最重要的是開心嘛……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空氣中更冷了。
“早知道就我?guī)湍阋惨黄疬x了,這下好了?!惫⑺佳詠砘仵庵阶樱坝袥]有辦法把它藏起來換成別的?”
杭墨問道:“換成什么?”
這時,杭淺一聲響亮的嗓門突然出現(xiàn):“壽星來了!快來迎接!”
眾人望向門口處,只見一道輕飄飄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一身精致的枚紅色長裙席地,裙擺繪著百靈鳥齊飛的圖紋,只只相依,在她身上活靈活現(xiàn)。今日的杭淺并不像往日般隨意,一臉精心修飾過的妝容,竟讓人不經(jīng)意間沉醉于她的絕色容顏中,幾近完美的面部輪廓,小巧而不失立體的五官,即便是對她厭煩的柳毅此刻也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哇!小淺!”杭初興沖沖地跑過去,“你今日太美了!”
杭淺眉頭一皺:“平時不美?”
“美美美!天天都美!”
“我認真地問你?!焙紲\把他拉過來,極其小聲地問道,“你看我這一身打扮,能讓柳毅喜歡我嗎?”
杭初聲音更輕地回答:“他要不喜歡你,我把他腿打折了。”
柳毅冷冷道:“杭大少爺可能打不過我。”
杭初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這都聽得到?!”
“那些都是我的生辰禮嘛?!”杭淺看著桌上零零散散的盒子,眼前一亮,只是奇怪的是,“耿思言,你……”接受到了杭墨突然而至的眼神,她只能無奈改口,“嫂子,你干嘛?”
只見耿思言以一副極其怪異的八爪魚姿態(tài)、雙手雙腳張開地將桌子擋住,與這一身淑女對裝扮十分不符,更可惜的是桌子太大,她用盡全力也還是漏了一角。
她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我……練功……”
“……”杭淺伸手把杭初撥開,又沖到前面,直接繞過了耿思言,欣喜地看向桌面,“練什么功!擋著我的生辰禮了!”
耿思言身子差點沒撐住,幸好身邊的杭墨及時把她扶了起來。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努力地轉移杭淺的注意力:“看這個!多漂亮!你若戴上肯定很合適對吧!”
杭淺拿著瓔珞,邊端詳邊點著頭。
“還有這個胭脂,你大哥送你的!好看吧!還很好用!”
杭淺打開胭脂盒,輕輕一嗅:“說到這個,今天白夫人也送了我一盒胭脂,奇怪的是那個胭脂的香味和外面買的都不一樣?!?p> 杭墨解釋道:“白顏的母親出身于香粉世家,興許是他們自家研制的。”
然而,杭淺顯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終于,她還是將雙目盯向了那個被耿思言辛辛苦苦掩飾到現(xiàn)在的東西了。
“哇!”杭淺拿起那只貓布偶,“好可愛??!”
“哈?。?!”耿思言面部扭曲成一團,杭初和杭墨也第三次疑惑地面面相覷了。
“你看它多特別啊,它的臉都斜了過去,看著真的好與眾不同!”杭淺緊緊地抱著它,整個人興奮地跳了起來,“我好喜歡這個!是誰送的呀!”
三人目光一同齊刷刷地轉向柳毅,柳毅莫名地掃了他們一眼,直到對上杭淺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他驚恐地后退了幾步。
天不怕地不怕的柳毅,居然也會驚恐。
接下來,可想而知,他們三人是廢了多大的努力,才成功把抱住柳毅胳膊的杭淺給硬是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