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魔圣宮。
攬勝閣陳設華美,然門窗緊閉,閣中一片昏暗,只能隱隱約約看清紅漆楠木床上睡了一個人,那人剛醒來,
就聽外面一陣嘈雜,看門的婢女對著來人屈膝行個禮,恭敬道:“少主?!?p> “還沒醒嗎?”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秋月一聽這聲音,心中頓時大喜,剛想出聲喚一聲沈大哥,就被一個陰冷的聲音打斷:“少主還真對這個人類女子關懷至極??!”
那人語氣很不好,嗓子也很粗,秋月猜想他一定是個兇神惡煞的人,她心中正疑惑沈大哥溫文儒雅,怎會和這樣的人認識,卻聽得沈玨怒道:“左護法最近是太閑了嗎,怎么連我的事都要管了?!?p> 左護法瞇了眼道:“屬下并非是要插手少主的私事,只是擔心少主會因為私情誤了正事?!?p> 沈玨的臉陰沉沉的,一雙眸子冷冰冰地看向左護法:“護法多慮了,我與她并無任何私情,帶她回來只是想知道如何開啟太虛鼎?!?p> 秋月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外面的談話聲,剛剛還欣喜萬分的心在這一瞬間像是被人生生撕裂,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一樣凌遲著她,痛入骨髓。
“少主能這么想,屬下很欣慰?!弊笞o法嘴角露出一抹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屬下告辭?!?p> 直到左護法走遠,沈玨才收回視線,換了一副溫和如玉的模樣,輕聲推開門。
秋月趕緊閉上眼,作出一副從未醒來的樣子。
沈玨走到床前,看著她裝睡的樣子,深嘆一口氣,道:“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被他拆穿,秋月也懶得繼續(xù)裝睡,猛地睜開眼,眼底恨意如烈火般燃燒著,似要將眼前的人吞噬:“騙子,是你聯(lián)合這些人殺了阿爹和冬陽是不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阿爹和冬陽哪里對不起你了,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什么在外經(jīng)商遇上了土匪,都是騙她的。她臉上浮上了愧疚之色,如果不是她將他帶回村子里,也許阿爹和大家都會好好的,都是她的錯,是她為村子里引來了大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引賊入室,是我害了阿爹,害了冬陽,害了李家村……你殺了他們,為什么不連我一起殺了?!?p> 沈玨聞言呼吸一滯,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他才轉(zhuǎn)頭看著窗子縫隙里透進來的那一縷陽光,聲音低沉:“對不起?!?p> 對不起?秋月看著他,差點想放聲大笑,他害了李家村數(shù)百口人,僅用一句對不起就能完事的嗎?她四處看了看,突然瞥見床頭放有一支銀簪,這是她與沈玨成婚那日,冬陽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買來送給她的。
她不動聲色地將簪子拿在手里,狠地刺向他:“那你就下去給他們賠禮道歉吧!”
簪子只劃傷了沈玨的臉頰就把他奪走,他扣著她的手腕,目光沉沉,說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別沖動,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我就送你回人界,找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好好過日子?!?p> 秋月看著他,黑眸如一潭死水般,沉靜得沒有一絲生氣:“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玨垂下眼,沒敢看她:“我是魔族少主,混進李家村是想拿到上古神器太虛鼎,就是你爹藏在木箱子里的神器?!?p> “太虛鼎?”秋月喃喃道,“所以你就故意接近我,混進李家村,然后讓我喜歡上你后再趁大家都沒有防備帶人殺了村子里的人?”
沈玨微微的點了頭又搖頭:“我是故意接近你沒錯,我只想取得你爹的信任拿到太虛鼎,我沒想過他們會擅自行動?!?p> “哈哈……”秋月突然冷笑起來,“沒想過?你是他們的主子,沒有你的命令他們會敢擅自做主嗎?”
“我知道你不會信我,沒關系,我已經(jīng)在人界找好了地方,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我就送你離開圣宮?!?p> 秋月聞言緩緩地閉上雙眸,臉上無喜無悲,娓娓開口:“那鼎有什么作用,為什么你非要拿到它不可?”
沈玨望著窗子縫隙里的那一絲光,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微微開口:“太虛鼎能夠讓人打破時間規(guī)律,可以自由回到過去未來,我想用太虛鼎去救一個人?!?p> 秋月看著他這副從未在她面前出現(xiàn)過的柔情模樣,心頓時如墜冰窟,毫無溫度,她冷道:“那個人是你的心上人,對嗎?”
沈玨點點頭:“是。”
秋月眼中一片寒意,神情痛苦道:“那我呢,你有喜歡過我嗎,與我成親是你心甘情愿的嗎?”
沈玨垂著頭不語。
他的沉默如一把利刃插在秋月心頭,叫她呼吸一窒,手指抓著心口,滿眼痛楚。良久,她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遮蓋住眼里的情緒:“我……愿意幫你?!?p> 沈玨扭頭疑惑地看著她。
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像是被灼傷一般猛地縮回手。她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我剛剛聽見你和那人說,太虛鼎要我的血才能開啟是不是,我愿意幫你。”
沈玨面上一喜,道:“你當真愿意?”
秋月點頭,沙啞著嗓子道:“是,我?guī)土四?,你送我離開,從此咱們兩不相欠。”她伸出手,淺笑道,“把太虛鼎給我吧!”
沈玨已經(jīng)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根本沒注意到秋月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他伸出手,一道藍光閃過,太虛鼎就出現(xiàn)在他手中,他將太虛鼎遞給秋月,面上帶著愧意道:“抱歉,在你睡著的時候拿走了太虛鼎?!?p> “沒關系,反正我拿著也沒什么用?!鼻镌码p手接過太虛鼎,一只手捧著,不緊不慢地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纖指一彈,將指尖冒出的血珠彈到太虛鼎上,在昏暗的屋子里,太虛鼎立即泛起幽藍的光,先是很微弱的一點光亮,而后光越來亮,秋月閉了眼,嘴唇微動著,忽地,太虛鼎中發(fā)出一道強大的吸力,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太虛鼎吸了進去。
四日前。
沒有經(jīng)歷殺戮的李家村一片祥和寧靜,就連平日里林間吵鬧不休的鳥兒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秋月和沈玨落在自己院子里,她一睜眼,看見的便是熟悉的一切,山風透過樹葉的縫隙吹來,一陣清新的涼爽之氣撲面而來。
空氣中彌漫的氣息熟悉而又陌生,周遭的一切好像沒什么變化,又好像變了一個樣。短短幾日,就好像將她這一生都過完了似的。
沈玨震驚地看著周遭的一切,沒想到秋月會選擇回到李家村,經(jīng)歷了那些,她如他一樣,也是想改變即將發(fā)生的事嗎?
在他還在震驚時,秋月已經(jīng)提著裙子沖進屋子里,邊跑便高喊:“阿爹,冬陽,我回來了……”
她喚了許久,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屋中的爐子上還熱著燒開的熱水,可就是不見一個人影,她記得這一個阿爹和冬陽一直在家中為她布置嫁妝,并未出去過。
前院,后院,每一間屋子她都看了,別說人影,屋子里就連一點生氣也沒有。
“沈大哥,我阿爹和冬陽都不見了,你不是說太虛鼎可以穿梭時光嗎,為什么他們都不見了?”秋月跑出來拽著他的手急道。
沈玨輕按著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急,他們或許出去了,我們在村子里找一找。”
秋月不敢想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錯,一想到阿爹和冬陽慘死的樣子,她的心就疼得像被針扎似的。她只得不停的安慰自己:“對,他們肯定去干活去了,我去地里找。”她如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沈玨深嘆一口氣,跟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