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疼痛使我清醒

　　唐可欣不依不饒，一擊不成再出一擊。方覆雨退一步，她就進兩步。

　　方覆雨很靈活，利落的側(cè)身回擋，手上一用力，唐可欣的手腕就被扼制住了。

　　一招致勝。

　　手腕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唐可欣知道自己正面剛不過，齜牙咧嘴的笑著：“喂，放開我?！?p>　　方覆雨看著她，他比唐可欣高出一個頭，兩人挨得近，在唐可欣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怎么？還舍不得？”見他還不松手，唐可欣彎起唇角譏誚道：“對于第一次見面的女生你都這么主動嗎？”

　　方覆雨臉色一僵，立馬松開了唐可欣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唐可欣在方覆雨放手的那一個瞬間撲上去，她知道自己拼不過力量，只能靠智取。

　　方覆雨背后有塊石頭，她極快的推搡了他一下，方覆雨后退兩步，被石頭絆住，重心有些不穩(wěn)，唐可欣又在前面阻撓他，一時不慎，兩個人齊齊跌倒在地上。

　　唐可欣跨坐在方覆雨的身上，小小的微微顫抖的身軀趴在他的胸前。

　　她年紀小，沒覺得這姿勢有什么不對，可方覆雨畢竟15歲了，該懂的都懂，他從來沒被一個女孩子壓倒過……他知道男女之間不能這樣，他連忙伸手推唐可欣，語氣有些急躁。

　　“你不能這樣?！?p>　　“哼。”唐可欣才不管那么多，她壓著方覆雨，扎起的馬尾垂落下來掃在方覆雨的臉上，弄的他臉頰癢癢的。

　　唐可欣美目一瞪，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語氣有些輕佻：“你就是打不過我~”

　　“好好好，是我打不過你?！狈礁灿隇榱撕逅鹕?，只得敷衍道。

　　唐可欣這才慢悠悠的起身，她背部微微弓起，雙手插在道服口袋里，走起路來吊兒郎當?shù)?，一點女孩樣子都沒有。

　　她又在長椅上坐下了。

　　方覆雨本來心情十分糟糕，被唐可欣這么一鬧騰，心情居然沒剛剛那么差了。他抿著唇慢吞吞的從地上起來，坐到她旁邊。

　　看著女孩帶著笑意和血跡的側(cè)臉，終究還是有些好奇，方覆雨問她：“那些男生都比你高比你大，你為什么要找他們打架??？”

　　唐可欣低著頭，從方覆雨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勾起的唇角，嗜血又狠烈。

　　她開口，一語雙關(guān)道：

　　“因為……疼痛是唯一可以讓人瞬間清醒的東西。”

　　方覆雨微微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生的思想有點危險，他張了張口試圖勸導(dǎo)：“你這是在自虐?！?p>　　“不，我并沒有自虐?！碧瓶尚捞痤^，那雙眼睛里蘊含霧氣，讓他看不真切。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清晰明亮了起來。女生眸中光芒肆意，帶著勢在必得的傲然。

　　“我和他們打，我技不如人，疼痛會讓我記住這種感覺，在這種感覺里，我會飛速的成長?！?p>　　“現(xiàn)在我傷的有多疼，下一次他們就會被我踩的有多狠?！?p>　　“疼痛使我清醒，使我看清現(xiàn)狀，也使我成長?！?p>　　“曾經(jīng)欺負過自己的人，被自己踩在腳底下，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情，不是嗎？”

　　“.…..”方覆雨有些無言，他嗓子一啞，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想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父母生死未卜，他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那是對未知的恐懼，那是對生命的敬畏和害怕。

　　而正是這種疼痛，使得他不得不清醒，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地位，不得不……逼著自己快速成長，從一株芽苗長成參天大樹，最終成為整個企業(yè)的支柱。

　　這種簡單的道理，竟然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十歲不到的小女孩教給他的……

　　夕陽灑在他臉上，樹葉輕晃，投下一片光影，方覆雨笑了笑，他面容俊俏，即使五官還沒長開，但也看上去十分好看，特別是笑起來。

　　唐可欣雖然年紀小，但也懂得欣賞美色，一時間，她眼中戾氣盡數(shù)褪去，只留下滿眼的驚艷。

　　她也是個直白的主，對于喜歡的東西從不吝嗇自己的夸贊：“你真漂亮。”

　　“.…..”方覆雨扶額，他一本正經(jīng)的糾正面前女孩的措辭：“漂亮一般用來形容女生，呃，你要是想夸我的話，可以說我長得帥?！?p>　　唐可欣接話：“你真帥~”

　　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如同清晨山谷中悠然高歌的黃鸝鳥，饒是方覆雨從小被人夸到大，早已習慣了夸贊的……聽了這話，也不由得紅了耳后根。

　　他有些不自然的彎起唇角，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小聲回答：“謝謝，你也很漂亮?！?p>　　“我？我當然好看啦~”女生驕傲的挺直脊背，頭微微仰著，小臉上充滿了驕傲。“這種事情還用你說嘛，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好看！”

　　方覆雨伸手想摸摸女孩的頭，從口袋里抽出手的時候卻愣住了。

　　他沒戴手套……他今天居然沒戴手套和女生接觸了，而且他居然沒有絲毫的反感。

　　他從小就有非常重的潔癖，連帶著他也有非常重的強迫癥。

　　他碰過的東西別人再碰，他就忍不住的覺得臟，不想再碰第二次。

　　醫(yī)生說，這種情況很容易演變成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

　　他卻不以為然，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那種事情，他自認自己一點都不偏執(zhí)。

　　得不到的不強求，失去的莫追回。

　　他佛系的很，不是嗎？

　　“怎么了？”察覺到他的情緒，女生輕聲問道。

　　“沒事?！狈礁灿旰芸斓幕剡^神來，手最終還是輕柔的落到了女孩的頭頂。

　　唐可欣彎起唇角，瞇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像只可愛的小動物一樣享受著他的撫摸。

　　心底有一絲怪異的情緒在升溫發(fā)酵，方覆雨想，他應(yīng)該是找到了那個，能讓他為之偏執(zhí)一生的事情。

　　夕陽西下，夜色漸濃，秋風拂過吹落幾片樹葉，打著旋兒掉在地上。

　　少女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散，目光澄澈透亮，像一彎平靜的湖水。

　　少年定定的望著她，目光一寸一寸近乎貪婪……像是要把眼前人的面容深深刻在心中一般。

　　半晌，少年先開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唐可欣。”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15歲的方覆雨一遇唐可欣誤終生，卻在那之后長達12年的漫長歲月里，生命中丟失了那個有著漂亮桃花眼的女孩。

　　回到家的第二天，他的父母就被醫(yī)院告知搶救失敗……

　　爺爺突發(fā)心臟病緊急入院。

　　父母雙亡，親人入院帶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夜里夢回千轉(zhuǎn)，無數(shù)次在噩夢中醒來，都是少女那句“疼痛是唯一可以讓人清醒的東西”支撐他走下去。

　　而當他花了五年的時間在FS站穩(wěn)腳跟，回過頭來，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名為唐可欣的女孩。

　　——而現(xiàn)在。

　　方覆雨在這十二年間，遇到太多的事情，性格早就和往昔不同。

　　當年也只有他知道唐可欣的名字而已，唐可欣并不知道自己眼前這位就是十二年前那個笑起來模樣好看的漂亮男生。

　　肩膀的痛感拉回了方覆雨的思緒，眼前的唐可欣眼神和當年如出一轍——

　　都是如同幼獸護食一般的眼神，帶著絲對自己領(lǐng)地的維護。

　　他嘆了口氣，耳邊忽然想起程秘書的囑咐。

　　“boss啊，平常對我們冷冰冰也就算了，女生都是要哄著的，你就哄哄唐小姐，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有些突然的，方覆雨站起身，伸出雙臂，輕輕一帶，唐可欣的頭就直愣愣砸在他的胸前。

　　女孩身段軟，抱在懷里就是溫香軟玉撲滿懷，在唐可欣看不到的地方，方覆雨心情頗好的勾起唇角，目光柔和而滿足。

　　下一秒，他說出的話，依然劣根依舊。

　　他似乎還是沒能理解唐可欣說的話。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我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