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攔路人
段天揚在雷云宗匆匆收拾一番,叮囑眾人好生看護,立馬又牽一匹快馬準(zhǔn)備出發(fā)。
雷二明觀察他蒼白的臉色,擔(dān)憂道:“段師兄,你先前為救師傅和大明,已損耗真氣大半,而后又在外廝殺一陣,最好還是先休息半日吧?!?p> 段天揚卻擺手道:“師傅傷情,刻不容緩,你只管等我?guī)幓貋??!?p> 隨即,鞭子一抽,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
此時的冀北之地,已下起五月的第一場雷雨。
悶熱與濕氣,攪得人們更加心煩意亂。
四派掌門突然被殺的消息,很快便使江湖一角人心惶惶。
泥濘的道路上,渾身濕淋的段天揚心急如火,只管鞭策馬兒加速。
吁~
途經(jīng)一個拐口,卻不料馬蹄一個打滑,連人帶馬整個兒側(cè)翻下去。
“該死!”
飛身下馬的段天揚不由更急,連忙檢查馬匹的情況。
還好。
情急之時,他灌入的一股內(nèi)力護住了馬兒,并未造成重傷。
正要上馬趕路,背后卻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施主,如此大雨,為何不帶雨具?貧僧這把傘就贈你了?!?p> 段天揚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體型微胖,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身后。
而后者因為收傘遞上,身上也快和自己一樣被雨淋濕。
“不用了,我趕時間。”
段天揚并不領(lǐng)情,撂下一句話便要回身。
騎馬撐傘,怎么可能...
抬頭間,段天揚忽然一驚。
原本站在身后的和尚,不知何時瞬移到了自己的身前。
和尚攔在他與馬兒之間,作揖道:“貧僧法號妙空,今見施主面留殺意,渾身更透著一股無名邪氣,近日怕要釀成血光之災(zāi)。”
段天揚眼見此人糾纏,不由心生怒意,道:“我說了,趕時間,滾!”
說罷,輕輕一掌便要將其撇開。
剎那間,手上卻并無碰到任何實物。
段天揚急忙轉(zhuǎn)頭,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已站至一丈之外。
好快的身法!
這般體型,他是如何做到的?
妙空不顧頭頂大雨,再次作揖,虔誠道:“施主,殺生冤冤相報沒完沒了,一次比一次慘烈。還是隨貧僧一同回去,借佛法蕩滌潛藏的邪氣吧?!?p> 段天揚眉頭一皺,當(dāng)即撿起一塊石頭,于妙空面前猛地拍碎。
妙空心有所思,隨即回道:“施主莫非是指近來遭遇苦難,已心碎如粉?”
段天揚咬牙切齒道:“我是指,石頭被我拍會碎,人被我拍會死!”
妙空頓時無語,卻依舊不依不饒:“既然如此,施主更應(yīng)該隨我回去,以免釀成大禍,且不聞諸余罪中,殺業(yè)最重,諸功德中,放生第一?!?p> “找死!”
段天揚本已心急轉(zhuǎn)怒,此刻和尚卻沒完沒了,簡直像故意頂在槍口上。
話不多說,當(dāng)即重轟出一掌。
妙空卻并不吃驚,反而以胖乎乎的兩手螺旋繞上。
段天揚只感出手之力如同遁入空門,頃刻間已化為烏有。
“貧僧這一招妙手空空,施主可有領(lǐng)悟?蠻橫武力,終究只會帶來一場空罷了。”
妙空閉目自說自話,仿佛正召開一場臨時的佛法大會。
段天揚一擊落空,并不氣餒,再以一招“驅(qū)雷掣電”,控制一條扭曲的雷電直擊對手。
掌勁疾出,眼看就要打中目標(biāo),妙空卻忽然挪移數(shù)步。
速度之疾,勝于雷霆。
甚至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殘影。
而玄雷神掌轟中的,自然又是一片空氣。
妙空雙手一合,低頭再道:“空空如也,本非我求之空,然世間虛妄,空空如也。”
兩招不成,段天揚已深感對方必有神功在身,也不敢再浪費時間。
既然對方已離遠(yuǎn),自己只管上馬好了。
剛要觸到馬兒,一只胖乎乎的手登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混賬!”
段天揚已忍耐多時,當(dāng)即內(nèi)勁一爆,右手化掌橫打出去。
妙空卻不再以“空空如也”躲避,反而跟出一招“魔空佛掌”。
砰!
兩股掌勢相撞一起,段天揚瞬間察覺到對方的功力遠(yuǎn)勝自己。
這一招,自己本該受到對方掌力不小的沖擊。
然而,此番較量,卻根本沒有勁道反沖自身。
依舊如先前那般,力氣猶如泥牛入海。
妙空又道:“施主,是否覺得力氣成空?只因你此刻心種邪念,嗔意難消,因此貧僧的魔空神掌才能發(fā)揮奇效?!?p> 段天揚見他似乎并無惡意,一時又難以勸退,只得解釋道:“我此去是為救人,而不是殺人。請大師不要再糾纏我,否則延誤時機,便是惡行一件!”
“施主,救人與殺人,只在一念之間,你邪氣未消...”
妙空喋喋不休,段天揚卻已動了殺心。
這和尚,站著說話不要疼。
縱使聽他講千百遍佛法,能為師傅換來救命丹藥嗎?
“臭和尚,你弘揚佛法也要挑個黃道吉日!”
段天揚怒氣飆升,當(dāng)即使出一招“雷奔云譎”,掌影鋪天蓋地襲向妙空。
后者卻不驚不慌,再以一招“空空如也”輕松躲過。
段天揚緊跟而上,一套掌法追著胖和尚的屁股打。
他自認(rèn)為如今步法已練至精通,可面對這個身肥體胖的攔路之人,卻依舊難以摸到對方。
真是見了鬼了。
越是糾纏,段天揚便越是氣憤。
不一會兒,心頭怒火已燒至巔峰。
就在此時,妙空忽然似有所感,小眼大睜。
段天揚只覺得一道身影猛地越過頭頂,尚不及回頭,背后已中了一掌。
稀奇的是,此招依舊沒有任何勁力入體,仿佛只是輕輕一拍。
匆匆回頭,妙空卻已奔至十丈開外。
對方似乎放棄了。
段天揚見他背影離去,仍心有余悸,一上馬三回頭,發(fā)覺對方走遠(yuǎn),這才趕緊啟程。
“真是個怪人,又浪費了許多時間!”
段天揚縱馬急騁而走,不由心中暗罵道。
然而,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此刻心頭怒意,似乎已莫名減輕了不少。
大雨滂沱中,妙空撿地上水塘中的雨傘,撐起后駐足原地。
凝望著段天揚的背影,他心中卻是陰云不定,與方才傳揚佛法的自信截然不同。
將人心的嗔怒盡逼而出,再以消減。
應(yīng)該可以治本。
“但天意難違,天之變化亦難測定。
不知今日之舉,能否換來福報,全看造化了。
四大皆空,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