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趁此機會補他幾刀不是更好?
戰(zhàn)錦瑟抱拳跪地,聲勢洪亮:“在下為江湖人士,師從小家不足掛齒。聽聞從丹山下來的道士正在追殺一邪道,細問之下才知曉此人挖心煉丹實為可惡!”
高照見樣學(xué)樣,單膝跪地:“正是?!?p> 私衛(wèi)面面相覷,信不得但也放不得。凡事不講究開口必信,念在她二人沒做出旁的事,收了劍道:“瓊丹子已被我等抓獲,你們二人如何確定不是他同伙?”
戰(zhàn)錦瑟咬牙,誰跟這老東西是一個做派?
瓊丹子聽聲熟悉,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私衛(wèi)兵長話一出口,他不想自己孤零零被抓,黑著臉道:“他們二人是我徒弟?!?p> “......”刀又架起。
戰(zhàn)錦瑟問道:“閣下可是要抓此人復(fù)命?”
私衛(wèi)兵長警惕的盯著她。他們有組織有紀(jì)律,身份的事情被人摸到一點都敏感得很。
戰(zhàn)錦瑟拔了匕首。
瓊丹子見她說拔刀就拔刀,分明是想靠殺他博取信任。這算不算是自掘墳?zāi)梗?p> 他還是將戰(zhàn)錦瑟想的太深明大義。揮開架在肩膀的劍,那黑衣人沒想到她猛發(fā)攻勢連連后退,瓊丹子身邊的黑衣人也不為過,這時她的匕首脫離手掌,直奔瓊丹子的胸膛。
突如起來的石子關(guān)鍵時刻救了他一命。
“右司長?!?p> 黑衣人全體半跪。
馬上的人飛身至墻上,戰(zhàn)錦瑟目光一凜,徐寶鑒派來和她說話的私衛(wèi)!又是徐寶鑒的人!暗道不好,剛那一刀沒對準(zhǔn)瓊丹子,接過高照飛來的小短刀再次扔出去。
而高照負責(zé)與孤風(fēng)對手。
不管有用與否,必然得讓瓊丹子受個傷。
她與高照混亂間踮腳翻出墻外,袍角外翻,格外敏捷。孤風(fēng)既得躲高照的短刀還得顧慮周邊。瓊丹子肩胛一痛,愣生生的挺著身子動不了!
“戰(zhàn)錦瑟!”瓊丹子大叫:“是那妖女!”
大片黑衣人翻出墻外已不見人影。
“右司長?!?p> 私衛(wèi)領(lǐng)跪地抱拳,道:“失蹤的孩提人口僅找到一個,不過捕獲殺人夫婦。他們...”他不忍道:“食人肉飽腹。”
孤風(fēng)道:“主子回來我會通報?!?p> “這老道士...”
孤風(fēng)皺眉,他也沒料到尋找別的任務(wù)額外捕獲個江湖老道士。這人為非作歹,善于將禍?zhǔn)录薜溄o旁人。是以就算知道他是惡道,也沒辦法確切知曉他做了多少惡事。
“押回暗牢?!?p> 戰(zhàn)錦瑟第二次抱頭鼠竄。
她想仰天長嘯。奈何高照跟在身邊,鉆進樹林的兩人往山頂長跑,直到松樹深處尚且還能瞧見村莊的地方停下來。一屁股坐下,用盡全身力氣拍打地面。
哪哪都是對手,她綿薄之力根本不能抗衡。
況且從上次交手便知,徐寶鑒的手下身手各個不凡。她日后還要仰仗徐府的人,和他的人交集太多容易露出馬腳。
太陽落山余余光暉,戰(zhàn)錦瑟仰躺到地面。
“爺,要樓主調(diào)遣人過來做幫手么?!?p> 戰(zhàn)錦瑟捂住眼睛:“你尋個空檔,找個信使給乾坤樓傳話,不必要時切莫動用信使。瓊丹子被抓,想必是無意,但他認出我,必定不會輕易離開順天府?!?p> 高照應(yīng)下:“馬車應(yīng)是快到京城門口?!?p> 路還遠,順天府和他們接應(yīng)自然不能用兩條腿。戰(zhàn)錦瑟撐著坐起來,胳膊搭在膝上,瞇著眼瞧村里的路上那群人。又來了一波,這次來的估計是個正主,坐馬車跟著騎馬的人。
高照明白她的意思,勾唇:“爺是說偷馬么?!?p> 吉星要是在這,定是早就磨拳擦掌。
...
徐府。
熱炕鋪了裹著椒粒的彩鳥云霧綃大墊子,蜀繡繡法用了鋪針和交叉針體現(xiàn)出彩鳥的形狀皮毛質(zhì)感,栩栩如活物。楊氏一身妝花緞云彩鳳燈云紋常服,坐于下手處的繡墩,珠娘低頭上了熱茶,挑了香爐里的沉香木屑,合上槅扇門退了出去。
楊氏手里絞了絹紗,“兒媳今日來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辦了,煜哥兒在紫荊的鋪子出了事,他現(xiàn)下又在直隸總督府老爺手底下做事,這府里還得請母親出山管一管,兒媳去了紫荊處理好立馬就趕回來?!?p> 熱炕上老婦人梳著盤頭的牡丹髻,栗色漳絨厚襖比甲,上面的盤金彩繡云福壽字紋富貴的耀眼,彩線描了金。楊氏的話音兒剛落尾,那拿著銀勺枯瘦的指尖就撂了下來。斜長的鳳眼看人不怒自威,銀絲滿頭,也比不過滿臉皺紋溝壑下,那眼神來的讓人后怕。
徐老夫人淺嘗一口熱茶,“煜哥兒的鋪子出了何事?”
楊氏難言,“說是在紫荊名下的驛館死了人。”
這下徐老夫人也不精心刮那沉香木屑了,凝了精神回過頭正視楊氏,她在上端,端的是高高在上。楊氏在下端,說完話后靜等徐老夫人開言。
然而等了半天,都不曾有音起。她只得繼續(xù)道,“媳婦兒也派人去看了,當(dāng)?shù)氐难瞄T老爺也插手了此事,只是這畢竟是一樁命案。這衙門老爺若是真的記上了錄冊,兒媳只怕這事東窗事發(fā),背地里有人借此事彈劾爺?!?p> “你一介婦人,這事何須自己插手,這世上萬沒有銀子打不通的路,交給可靠的下人去辦,何必親自去那一趟?!?p> 徐老夫人話一出,楊氏白了臉色,“這……”
她最看不慣別人吞吞吐吐,眉頭皺緊。
楊氏不得已再次開口,“煜哥兒來信說,那驛館死的是朝廷的人?!?p> 啪的一聲,整個茶碗扣在地上。
楊氏也被嚇的站了起來,“媳婦兒也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死在那驛館里的,只是事出有因,那衙門查了十多日,連個嫌疑的人都沒抓出來,無端找人頂罪但又怕那清官衙門惹出事端?!?p> “糊涂!”
朝廷的人,皇帝的門生!徐老夫人氣的扔了迎枕砸到楊氏頭上,本該精致一絲不茍的發(fā)髻,被生生砸下來一支瑪瑙鑲嵌的釵子,落到地上,碎成幾段。然而上頭的人根本不顧這個兒媳的身份,破口就發(fā)了火,“這等事情怎么無端引了自己身上!庚兒不過一月多日就歸府,你這時候跟我說煜哥兒的鋪子里死了朝廷的官員,你是想叫庚兒將此事責(zé)怪我疏忽大意不成!”
楊氏冷漠垂眼,顫聲道,“兒媳不敢。”
“你現(xiàn)在急匆匆出府去紫荊,上趕著給人制造把柄。”出了這等子事,她如何能不氣。死人是小事,死的是朝廷官員尚且還能有轉(zhuǎn)圜之地,但若是這事沒處理好被捅了出去,坊間悠悠眾口難堵,到處又不泛是天子巡撫各地坊間的耳目。
到時候不必別人參上一本,徐庚如今遠在滁州于南下巡撫,想升官上任就難了。
徐老夫人細細思索一番,槅扇門外等著的珠娘早就想進來了,此時聲音安靜下來,門就被推開。珠娘幾步上前附在老夫人耳邊細語,“是上官氏的那位送信來,人快到家門口了。”
珠娘又腳步不停,繞過碎片拿了一盞新茶碗,從熱爐上提了水壺,君山銀針泡在底端,被熱水打了個旋漂浮在上面。圓角柜里捻了幾塊冰糖化在熱水里。
徐老夫人接過茶碗,鼻尖一動,珠娘最會察言觀色,這么一瞧,再去捻了兩塊冰糖過來。
熱茶進喉,徐老夫人看了楊氏一眼,“不是說大綏遍地是上官家的鹽莊,你且遣人去紫荊一趟,上官家的鹽莊運鹽使,路過紫荊鹽莊時暫住在那驛館里,拿上銀子打點,叫那衙門老爺仔細查一查,在寫好折子遞狀給順天府?!?p> 楊氏像是陡然被人敲了一棍,清醒起來。
這上官家的人住沒住過是兩說,但是紫荊驛館有名的也就那么一兩家,徐青煜手下的那驛館便是其中一家。上官家財大傍身,不可能屈身去住小驛館,更何況運鹽這等事情都是自家子弟親自壓陣,那從小金銀蜜罐里長大的少爺公子哥兒又怎么能住在狹小窄漏的小驛館里。
上官家的人就算那日沒住過,先前也有住過登錄的冊子。上下一調(diào)動,銀子一打理,她這邊趁人出其不意放出流言,那邊百口莫辯也得認了這等子事。
想起丈夫過幾月歸府,“那夫君那邊……”
徐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老爺最恨這樣的丑事,你若是不怕老爺請家法開祠堂懲治煜哥兒,你大可狀告老爺那里?!?p> “娘說的這樣是哪個法子的?!睏钍腺r笑,“媳婦兒怎么能不知輕重,夫君那邊公務(wù)繁忙,這樣的小事媳婦兒找個人處理好就行了,何必勞煩夫君煩神。”
楊氏撿了迎枕過來,徐老夫人順勢起身,迎枕靠在身后倚著,她撐著熱炕上的桌幾閉了眼睛,揮揮手,“無事就下去吧,這兩天記得處理好府上的雜事,一切等庚兒回來在做打算。”
“媳婦兒省得。”
楊氏說著要退下,徐老夫人突然睜眼,“天青你要多盯著些,畢竟身份要有諸多忌諱。如今俊譽年過十六也該仔細功課。你身為嫡母,更要以身作則才是。不要滿心撲在自己肚子里生出來的,煜哥兒年輕有為,雖不及他兄弟,他身后壓著的還是他兄弟的名氣?!?p> 楊氏點頭應(yīng)是,道:“媳婦托婆子打點好俊譽的院子,想是年紀(jì)小,只要良恭肯教,也是為咱們徐府添好事的苗子?!?p> 徐老夫人點頭,乏倦擺手:“你能如此想也好。”
徐庚是她親生子,嫡子出身,自和楊氏結(jié)為連理,夫婦二人不和之事滿城皆知。是以徐庚寵上官氏,徐老夫人對于上官氏印象并不好。不論上官氏鬧出什么幺蛾子,她都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