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永待人消失后,立馬嚴(yán)肅性正臉道:“小閣老,今日晨早萬歲爺批的奏折發(fā)放下來,竟是等了三天,運送糧草的公文還未通過。”
徐寶鑒早料如此,玉色扳指在指腹來回磨動,他道:“奏折是其一,其二便是批紅。”馮海是大內(nèi)禁庭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得他批紅才可呈見圣上亦或者下令公文。
內(nèi)庭二十四衙門皆歸他所管,可見其勢力盤根錯節(jié),難以對付。
呂永道:“小閣老之言是那閹人動了手腳。”
“萬歲爺自年前招道士入宮煉藥,極少關(guān)注政事?!毙鞂氳b摩挲手中的東西,神思沉沉,“我與老師探討過,無非是李氏一黨撐著馮海的后腰。暫且莫要打草驚蛇,剿匪運糧草一事還需從長計議?!?p> 監(jiān)守太監(jiān)與領(lǐng)軍將領(lǐng)打不過就跑,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一連敗退,最終大綏有了國中國?不要說老祖宗,坊間也要遭老百姓的笑話。
“小閣老與竇閣老要早做打算?!眳斡牢杖吩谧腊福?“大綏要靠明君治天下?!?p> 不在多言,無需多言。
呂永倒是想起一事,說:“柳勻柳大人您大概還曉得,他與趙大人交好。趙大人惹怒馮海后遭閹人彈劾剝削官帽,死后趙府老小最終尋得趙大人尸體所在。自趙大人出殯那天起,柳大人抱病請假已有半月有余,倒是...難得重情義?!?p> 徐寶鑒并不隱瞞,“柳大人前來找過我?!?p> 呂永提起精神,“如何?”
他搖頭,淡道:“生死已定,奢望何用?”
趙大人死了是板上訂釘?shù)氖?。在求他出手相救有何用處?矛頭指向的是戰(zhàn)錦瑟,可他研究多年,戰(zhàn)錦瑟殺人只用鷹羽箭,那黑箭淬毒,手段陰暗至極,撿漏殺人。
七拐八拐的戰(zhàn)錦瑟跟在小廝后面,鼻子一癢,悄無聲息的打個噴嚏。呂府族學(xué)館無非是兩個并排的學(xué)堂,男左女右,隔開來。她低頭跨過月石洞口,便瞧見那學(xué)堂。
一間大概有四排槅扇門,兩間學(xué)堂相連,八排槅扇門無人時大開,迎著朝陽,一眼望進堂里的牌匾?!俺μ琛彼膫€鎏金字體格外醒目。
小廝道:“這便是族學(xué)館?!?p> 戰(zhàn)錦瑟一把拉住要走的小廝,道:“現(xiàn)下不是說要開課么?怎的沒人到?”
她怎么有種被呂永故意支開的感覺。
小廝道:“各位少爺都是踩著時候來的。您若是覺得無趣,大可先吃喝,不過等先生到的話,您就不能隨意吃喝。”
管的這般嚴(yán)?
“咦?!痹率船F(xiàn)出三三兩兩貴女,想是都要在族學(xué)館里進學(xué)的人。徐府聲勢浩大,自然連帶著嫡女身份的徐雅嫻也在眾多貴女中高人一等。她被人擁在前面走,女孩摻著她手臂,幾個人笑意盈盈。倒是和徐雅嫻正說笑的人先好奇道:“這就是呂大人所說的徐府四少爺嗎?”
徐雅嫻絹紗掩嘴譏諷道:“可不是呢,我們府里最厲害的姨娘生的。按道理是我四哥,只是看他那副窮酸樣,活活叫我丟臉罷了?!?p> 有人打量她,道:“好生俊俏呢?!?p> 徐雅嫻才瞧不上,她心比天高,“有用嗎,還是從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自然狐媚手段學(xué)個十成十?!?p> 呂府進學(xué)的京中貴女里,屬徐雅嫻背后的徐府聲勢大。慣是呂府妾室所生的庶女也不敢多說半個字的。大綏民風(fēng)稍有封建,但高官不同,父為高官,子女不會四書五經(jīng)可就遭人笑話。說事讓她等跟隨學(xué)識淵博的女先生學(xué)書練字,不如說讓她等來湊個名字,換了個名聲罷了。
貼身丫頭帶什么的都有。
戰(zhàn)錦瑟懶得與小丫頭一般見識,把玩著袖口的扣子,要進男子學(xué)堂,結(jié)果身后面那小丫頭揚聲道:“小庶子怕是覺得自己身份太低,竟是連句話都不敢說?!?p> 戰(zhàn)錦瑟頓住腳步,瞇眼回首看,冷漠臉。
徐雅嫻被她眼神懟的背脊一涼。
不怪這般形容。畢竟戰(zhàn)錦瑟自小就沐浴在刀鋒劍影里,她偽裝起來,那就當(dāng)做她是個好人。她不偽裝的時候,太陽晃在她白凈的面皮上,如同厲鬼白日索命一般,眼神陰冷得讓人后怕。
徐雅嫻戰(zhàn)戰(zhàn)兢兢,身后的姐妹眼睛可都盯著她瞅呢,咽了咽口水。在如何,她也是徐府的嫡女。他徐俊譽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光是拿眼神嚇人,真的對她做出傷人的事,母親定不會放過他!
說著,鼓足氣,感覺好似被他瞧不起一樣,氣勢洶洶的快走幾步到她跟前,“你個外來的小庶子是找死不成?竟用這種眼神看我!”
揚手,起落,落到她臉頰前遭她截住。
徐雅嫻不敢置信抻了抻,力氣大的很,恨不得捏斷她的手腕,她漲紅臉開始破口大罵,“你甚么東西!給本小姐放手!”
吼來吼去,還有哪門子高門貴女的姿態(tài)。身后那幫小姐妹,霎時間皆用絹紗掩住嘴偷笑。
早就看不慣徐雅嫻狗仗人勢,自己什么地方爬出來的,在她們面前整天趾高氣昂。今看她出笑話,連自己庶妹都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不敢多言。
要說徐惜靈,整天整天哈巴狗似的跟著徐雅嫻。叫她叼個東西往東去,那徐惜靈萬萬不敢抬腳往西邁一步。隱在人群后面,護國公府魏大人之女魏采薇順便揚聲喊,“惜靈,你還不快去救救雅嫻。”
“是啊,那可是你姐姐?!?p> 徐惜靈陡然從小透明變?yōu)楸娛钢摹?p> 可憐巴巴的模樣,兩手使勁絞著。她聽婆子說過,自己沒有嫡出小姐的位份就不要隨便招惹府上的男丁。徐雅嫻慣是瞧不起徐天青和徐俊譽,可若是日后徐俊譽真的升官發(fā)財,發(fā)難她也只能受著。
急得團團轉(zhuǎn),穿著略素,頭上簪花都不見幾個值錢的。她怯懦道:“四,四哥...”
“你個廢物!”徐雅嫻罵她一句。
結(jié)果手腕猛的受到更大的力道。她當(dāng)即就疼的哇哇叫,才多會,眼角一溢出淚來,立馬扯開嗓子大哭。
戰(zhàn)錦瑟冷嘖聲,打不過就哭?這是個什么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