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水洛:“如今李府已經(jīng)沒落,李墨也已經(jīng)死了,你們?yōu)楹芜€是不肯離去?”
方氏:“我們母子倆,做孤魂野鬼慣了,這倒是沒什么,何況,冥界也已經(jīng)不收我們了,十幾年過去,該入輪回的早已入了輪回,哪里還會管我們?”
是她們自己的選擇,她們無悔。
看著李墨身首異處,也解了心中多年的怨恨,只是苦了那些被他害死的孩子。
之前那個抱著蹴鞠的孩子,卻突然從井上跳了下來,走到顏水洛面前。
“姐姐,你能跟我走嗎?”
顏水洛和血奕對視一眼,決定跟著他走。
“你叫什么名字?”
“唔,時間太久,我已經(jīng)忘了,不過娘親一直叫我薊兒?!?p> 他口中的娘親,自然是方氏了。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密室?!?p> 不再言語,三人都異常沉默。
密室門一推開,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便涌了上來。
常年封閉的空間,如今又一次打開,味道難聞至極。
一路走去,路上盡是森森白骨,從白骨的大小來判斷,竟全是小孩子。
怎么會這樣,難道皇族派來的人,當初竟沒有搜到這密室嗎?
“這是……”
“李墨暴尸之后,他們在密室里卻是不知道的,已經(jīng)連續(xù)好多天沒有人送來一點吃的了。以前,雖然知道遲早都會死,但活著的時候總歸是有一口飯吃的,有人掙脫了繩鎖,將他們全都松開了。可是無論他們如何拍門,叫喊,都沒人理他們,就這樣,有的人很快被餓死了,活著的人沒有吃的,竟把已經(jīng)死去的人身上的肉生吃了,可即使是這樣,最后也沒能活下來,因為到最后,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吃了?!?p> 那時,他早已經(jīng)死了,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竟生吃人肉嗎?
他們都是些無辜的孩子啊……
當年奉命搜查的人,必是只搜到了李墨與太子結黨營私的證據(jù),就興沖沖跑去邀功請賞了。
這些孩子何其凄慘?
這么多孩子,背后有多少家庭?
血奕冷聲:“那你可知,那李墨為何要這么多孩子的心?”
孩子斂下眼眸:“他曾經(jīng)當著我們的面說,因為他喜歡血腥,那些小國的人,太膽小,打了幾次就不敢再來犯了,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血了,看著我們因痛苦而顫抖,他會興奮,會有成就感……”
這是顏水洛和血奕都沒有想到的。
他們不過是以為,那李墨是想剜心來修煉什么邪功。
亦或是有什么疾病,聽信小人讒言用孩子的心臟來治病?
卻是萬萬沒想到,他不過是喜歡血腥味而已,所以視人命如草芥。
顏水洛:“那這些孩子的父母,為何不早早報關查案?”
小孩兒無奈地笑道:“怎么會不報官?不過我們的父母多是普通人,雖是天子腳下,可是官府的人若查到一點蛛絲馬跡,涉及到李府,哪里還敢繼續(xù)查下去?據(jù)說,是有個孩子是貴妃的侄子,這才把事情鬧大了?!?p> 可惜他當時還沒長大,并不懂得這些。
鐵鏈,鐐銬,烙鐵早已經(jīng)是銹跡斑斑,皮鞭和繩子四處散亂地擺在地上。
說這里是人間地獄,一點也不為過。
看著周圍的一切,只叫人心生抑郁。
沉重的聲音響起:“回去吧?!?p> 三人回到了井邊。
顏水洛將一塊黑色令牌拿了出來,遞給方氏。
“憑借這塊令牌,可以在冥界暢通無阻,你帶著這孩子,去冥界吧,自會有人給你帶路,你們屆時只需說明原由,相信事情會有轉機的?!?p> 這塊令牌,還是當初在傳送陣中鷹給的,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真的用上了。
想來他會那樣說,莫子軒的身份定然是不簡單的。
既然如此,那婦人說明原由后,以莫子軒的心性,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方氏眼里閃過一抹驚訝,在冥界暢通無阻嗎?
她們這是遇到貴人了?。?p> 如果她還有腿,想必定然已經(jīng)下跪道謝了。
方氏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令牌,連連道謝:“謝謝姑娘,我們真是遇到貴人了啊!”
“謝謝姐姐?!北е砭系哪泻阂驳?。
這個姐姐,是個好人。
顏水洛:“不謝,你安心去吧,至于靳宇,我會把他當親弟弟看待,以后,我會保護他的?!?p> 方氏早已是淚流滿面:“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只愿來生能見到姑娘,做牛做馬也愿意啊?!?p> 顏水洛搖頭:“不必,靳宇很有天賦,也討人喜歡,我既早已認了他做親弟弟,那么這都是應該的?!?p> 這方氏,也是個可憐人罷了,只愿她和那孩子能順利入了輪回。
若傳言不假,真有孟婆湯,喝下孟婆湯忘卻今生苦難,便是最好的了。
若說起來,她還比這婦人大了許多呢。
不過普通人的壽命只在一百年左右。
而她們修煉之人,卻可以通過修煉不斷延長壽命,一直到三千歲左右。
臨走之前,李靳宇抱著方氏死死不肯撒手,方氏也是極其舍不下。
可是為了靳宇的病,為了他能更好的活下去,陰陽兩隔,她不得不狠心推開李靳宇。
看了眼血奕和顏水洛二人,便帶著旁邊的孩子離去了。
一切事情終歸落入了塵土之中,塵埃落定。
李靳宇看著消失的背影,呆坐在井邊,遲遲不肯離去,也不說一句話。
顏水洛和血奕也靜靜地站在一旁,陪著他。
同時也在等著真正的李靳宇回來。
只有他真的想通了,李靳宇自然也就回來了。
讓她們重新步入輪回,是最好的歸宿。
顏水洛昨天曾對血奕說過,靳宇這病,是心病。
第二人格出現(xiàn)做的事情,第一人格并記不得。
所以那么多年來,李靳宇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夢,還認為是這李府有鬼。
而第二人格在血奕劍指方氏時,眼里的陌生和對方氏的依戀,也是因為他們二人對他而言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遠處的天邊已經(jīng)露出魚肚白,夢,該醒了。
“姐姐?”
“靳宇,你醒了!”
“姐姐,我又夢到她了。”
六三點點
今生事,今生忘,入輪回,盼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