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鐵門需要往上用力抬一把才能拉開來，直接拉很難拉得開，佳茜，你試試這個門可能不太好開?！鼻喱|一邊開門，一邊和佳茜解說，看著一旁滿臉好奇、睜著圓溜溜大眼睛望著他們的宥宥，青瑋感到一陣暖流涌上心頭，除了幸福又有點別的什么滋味說不上來。

　　“你們先看看，我去車上搬東西?！鼻喱|湊上去和佳茜咬耳朵，“對面的人家喜歡開著門，就關(guān)著外面的鐵欄桿門，這樣吃飯聊天放電視，可能稍微有點吵?！?p>　　等青瑋上下樓五六趟后，終于把佳茜和宥宥的生活必須品都拿了上來。再到把東西整理好放好，佳茜已差不多把出租屋里都打掃了一遍，而兒子正乖乖地坐在大廳的沙發(fā)里，安靜地看著電視。宥宥正在最可愛的時候，超大的大眼睛里烏溜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充滿了神采，臉頰的肉肉嘟嘟的有點往下垂，摸起來異常柔軟。一周歲四個月的宥宥身高在70公分左右，還不會說完整的話，靜靜地坐在沙發(fā)里，就像一個可愛的大玩偶。

　　青瑋和兒子聚少離多，看到佳茜把自己的兒子管得這么雪白粉嫩極度可愛，便迫不及待得沖到沙發(fā)上去，半個屁股斜坐在宥宥旁邊，一胳臂摟住宥宥大嘴就往宥宥臉上親。宥宥對這個爸爸還有點不是那么熟，猛的見青瑋沖上來，大眼睛有點不解地盯著青瑋，忽閃忽閃地眨了幾下，但卻不抗拒青瑋的親吻。大概是親的有點久擋住了他看電視，宥宥發(fā)出了更萌的聲音：“冉啊啊~”正在感慨萬千的時候，青瑋抬眼看到佳茜正望著自己，眼神還沒來得及傳遞溫馨，就聽見佳茜說道：“你陪著宥宥啊，我去買點菜，差不多好燒來吃了?！?p>　　“好的，你過馬路小心點，不要直接在那兩個公交車站間穿馬路，要從北面一點的斑馬線過去?！鼻喱|操心的說。

　　“知道了，你看好宥宥?！奔衍甾D(zhuǎn)身出門去了。青瑋這才讓宥宥繼續(xù)看央視的兒童頻道，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青瑋才體會到有佳茜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只見平時灰塵堆積的臟亂廚房間，已經(jīng)被佳茜整理得井井有條，白色的瓷磚臺面擦得一塵不染，燒菜用的調(diào)味瓶瓶罐罐竟都碼放得整整齊齊，鍋碗瓢盆也擺放得頭頭是道，這一切都像是魔法變幻出來的效果，讓這個出租屋一下子有了過日子的煙火氣息，而這種氣息對青瑋來說就是家的感覺。

　　青瑋走進朝南的小房間整理起那個小床來，佳茜帶來了不少被褥床墊，要把這個小房間的小床整理清爽，以后自己就要多睡這個床了，睡眠不好的青瑋是不能夠經(jīng)常和佳茜擠一個床的，何況還有隨時要照顧的兒子，所以分床睡是最有默契的選擇。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已經(jīng)從客廳的餐桌搬到了小房間過道的電腦桌上，才總算解放了客廳的餐桌，一家人有了可以吃飯的地方。正在安裝宥宥的組合餐椅的時候，只聽佳茜在門外喊：“給我開開門，這個鐵門我拉不動?！鼻喱|用力頂開鐵門讓提了幾個小袋的佳茜進屋。

　　“這個門怎么這么緊？我以后自己怎么開啊？”佳茜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

　　“我去想想辦法，這個鐵門是門框做得窄，鐵門寬度上有點大了，所以每次都要用力甩才能碰進去，我要么明天買點機油來抹點試試看?！?p>　　“還有你鑰匙都配好了嗎？沒有的話要不你的鑰匙給我，反正你上班回來我們肯定在家里，就算不在家也在樓下小區(qū)里，不會遠?！?p>　　“鑰匙明天我去配好好了，以防萬一。”

　　“我要燒菜了，你陪宥宥玩一玩，電視看久了對眼睛不好?！?p>　　“陪宥宥玩？怎么陪？玩啥？”青瑋一臉無知的表情，平時逗弄一下沒有問題，真正要陪伴孩子的時候，青瑋卻手足無措起來。

　　“天還很亮呢，你要么帶宥宥到樓下去走走，他肯定很新鮮的?！奔衍绨褟N房間的玻璃門一關(guān)，開始洗菜備菜。

　　青瑋看佳茜轉(zhuǎn)身就忙起來，只能打起精神走到宥宥面前說：“寶貝，電視不能看了哦，眼睛會看壞的哦”，不管兒子能不能聽懂，青瑋直接拿起遙控器關(guān)了電視，誰知兒子卻不樂意了，嘴里哼哼地叫小手不停地甩著，青瑋一時有點慌張，平時都是佳茜帶兒子，習慣了當甩手掌柜的爸爸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帶兒子了。青瑋一把抱起宥宥就往外走說：“兒子啊，寶貝，爸爸帶你到樓下去玩好嗎？”沒走到門口宥宥就大哭起來，在青瑋的懷里使勁掙扎，兩條小腿輪番在青瑋的腿上亂踢，小胳膊小手都往廚房里媽媽的方向伸，哭喊著“媽媽！媽媽！”

　　佳茜聽到聲音趕緊跑了出來，和宥宥說：“哦哦~宥宥乖，爸爸帶你去樓下玩呀，媽媽在家里燒菜菜哦?！?p>　　“要媽媽，要媽媽……”不會說完整的話，宥宥只會用最簡單的詞表達，看著兒子這么依賴媽媽，青瑋不由一陣心酸，兒子和自己這么陌生，連帶下樓去玩都害怕，自己真該好好補上這一課咯。

　　“宥宥乖哦，宥宥最聽話了，讓爸爸帶你出去玩一下，媽媽就在這里不會走的哦，過一會爸爸就帶宥宥回來，我們一起吃晚飯好嗎？”佳茜展現(xiàn)著天真的笑臉和宥宥說話。宥宥的臉蛋上還掛著兩顆大大的淚珠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仿佛是聽懂了媽媽的話，青瑋這才順利地帶宥宥下樓。

　　好不容易陪宥宥在小區(qū)里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等大家都吃好晚飯，再收拾了一下整個屋子，最后到晚上哄宥宥睡著，夫妻倆才松開了緊繃的神經(jīng)，坐在大房間的床邊休息。此時彼此都覺得有些疲勞和不適，對佳茜來說，在鹽城青霞飯店里做事之后，家里基本由婆婆幫著燒菜，來到寧城這第一趟買菜做菜收拾下來真感覺有點疲勞；對青瑋來說，平時自由慣了，吃飯都是隨便對付，回到屋子里基本也不收拾躺下就睡，活脫脫一個單身自由男，今天和佳茜母子團聚的第一天，連收拾加上帶宥宥出去玩了一會就覺得有點力不從心，疲乏地直打哈欠，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會怎么艱苦，這時才開始初嘗艱辛的苦澀滋味。

　　兩個人坐在床邊默默無語，都看看熟睡的兒子，然后對望起來。

　　“我姐的飯店怎么樣了，有起色嗎？”

　　“不行，現(xiàn)在生意越來越差，尤其是現(xiàn)在縣政府出臺政策整頓公務吃喝后，店里人越來越少，包廂經(jīng)常只有一個兩個，大廳人也不多?！奔衍玳L長地嘆了口氣。

　　“這樣子怎么辦？還賺錢嗎？”

　　“哪里還能賺錢啊，天天在賠錢！我離開的時候，每天虧損要達到七八千，多的時候上萬。這么多營業(yè)員和廚師團隊還要養(yǎng)著，現(xiàn)在工資都要發(fā)不出了，外面賣菜的販子那里都欠了不少錢！”佳茜想想青霞這個爛攤子也不好收拾，慶幸自己現(xiàn)在出來了，也是一種精神上的解脫。

　　“一天虧這么多??？這誰受得了??？我姐這樣要慘了，餐飲真可怕??！投入這么大，說不好馬上就不好，救都沒法救？還讓我爸在飯店里幫忙，兩個人天天吵架好了?！鼻喱|仿佛也感受到了姐姐的壓力，心情沉重起來。

　　“已經(jīng)天天要吵嘴了，你姐也想不出挽救這個店的辦法。其他幾個股東都在想辦法，那個用房子入股的那個人，整天在幫忙拉生意，叫政府部門的朋友拉人過來吃飯。但是現(xiàn)在姐姐這個泰國餐館口碑都傳開了，都說味道還可以就是貴，一般老百姓不敢來消費?！奔衍缦肓讼胙a充說，“你還天天想創(chuàng)業(yè)做生意，你看哪有這么簡單的，要讓你這樣還睡得著??？”

　　“……”青瑋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了，現(xiàn)在感覺證券公司里做做還是挺好的，沒什么太大的壓力。不想繼續(xù)這么沉重的話題說道：

　　“佳茜，宥宥真可愛！你這一年多來帶宥宥真不容易，辛苦啦！”

　　青瑋伸手撫摸了一下佳茜的臉頰，此時面對佳茜，心里終于有些歉疚的負罪感，“衛(wèi)生間墻上的太陽能熱水器放水的把手有6把，實際只要用3把，另外3把把手是老的太陽能水管，已經(jīng)沒有用了，我待會教你?！?p>　　佳茜點點頭不做聲。

　　“這個房間有點小，主要我們自己的床也有點大，所以電視機只能斜著放在墻角，如果正對著床的話，那走路就走不過了?！鼻喱|繼續(xù)講解屋子的狀況。

　　“那也沒有辦法，反正客廳里還有電視，晚上宥宥睡覺早我也不會再看，沒有關(guān)系的?！奔衍缈戳艘谎矍喱|，本來在鹽城住，至少是自家房子，房間寬敞簡潔。來寧城這里住才發(fā)現(xiàn)，出租屋的條件竟是這樣簡陋，心里不由有點低落。

　　“你以后睡眠正常一點，以后宥宥在這里，你白天睡覺肯定不行的，白天你安心去上班，我在家里會帶好宥宥的。到了晚上，我們一起陪宥宥多出去逛逛就好了?！奔衍绮皇莾?yōu)柔寡斷多愁善感的女人，外表柔弱心底里卻有著遠勝男人的剛強，在困難面前，嘴里從不會吐出一句抱怨。聽這樣的話此時此刻從佳茜的嘴里出來，青瑋不知怎么的就紅了眼眶，身體不受控制地輕微顫動，差點就想跟佳茜坦白，但理智立刻阻止了青瑋。老婆帶著孩子來和自己團聚了，以后要跟著自己吃苦，自己更該好好努力工作賺錢，不能再辜恩負義做對不起佳茜的事了，話到嘴邊喉嚨卻不受控制地咕嚕一聲，什么也沒說出來。

　　“你姐的財務狀況很不好，最后一個月的工資都沒開給我，以后每個月你要留開我們的生活費，多的要存起來了，房子總要考慮買了?！奔衍缤Ａ送Ｖ苯訂柕?，“你現(xiàn)在工資每個月能拿多少？”

　　“不一定，現(xiàn)在只要能賣點基金的，一個月一萬多肯定有的，但如果不賣基金，可能還是不多，畢竟低工資太低了。你估計在這里每個月要多少生活費?。俊鼻喱|也想問問佳茜，這個家每月到底會開銷多少，和佳茜算起經(jīng)濟賬來。

　　“宥宥的尿不濕、奶粉還有我們平時的買菜錢是大頭，一個月怎樣都要兩三千的，你到時候看，每個月生活費一定要留開，我卡里還有一些，但你不能只摳著生活費去省，存錢也要看情況的，實在沒的多就不存了?！奔衍缫驗榍喱|一直摳自己的開銷，每個月強制地存錢在卡里，導致生活品質(zhì)太差，一直想和青瑋說，今天終于找到機會了。

　　“知道了，生活費肯定得留開，我自己再省一點，現(xiàn)在車子開得少，一個月五六百油錢都不用，所以我的開銷一千估計都夠了?！鼻喱|得意地說，“還不是靠硬生生的強制儲蓄，我們現(xiàn)在才有些積蓄，現(xiàn)在股市里的錢都是自己的了，大概有33萬多，我爸的15萬已經(jīng)還了，加上存款，屬于我們的大概有36萬多了，明年買房子再湊一湊，湊到40萬沒問題，如果股市漲一點那首付就更寬裕了?！?p>　　“老是這樣也不行，正常的生活也是要的，我們苦一點沒什么，宥宥這么小，有些該花的不能省的?！鼻喱|這時還不懂柴米油鹽，見佳茜總是強調(diào)生活費用，心里滿是不以為然，但又不高興去反駁，省得破壞團聚的氣氛，夫妻聊了幾句輪流洗澡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佳茜母子和青瑋團聚在一起，青瑋就知道自己的生活現(xiàn)狀將會徹底顛覆。如果說以前是單身漢的話，那么現(xiàn)在就是家庭里的丈夫、孩子的爸，如果說以前還能為自己考慮多一些，那么現(xiàn)在只能把自己的需求放一邊老婆孩子排第一。佳茜母子帶來的精神支撐是很明顯的，青瑋在單位里更加待不住了，只想每天多拜訪幾個客戶多發(fā)掘幾個業(yè)務的機會。

　　青瑋最近還時常想到周慧，但想的不是怎么偷情，而是怎么結(jié)束。兩人之間本就是蜻蜓點水點到即止，從沒有對對方有任何的約束和牽扯。自從周慧知道青瑋的老婆孩子要來寧城定居，見面的欲望直接降到冰點，連手機上的聯(lián)絡也是聊勝于無，每次的短信交流回復很慢，字數(shù)也漸稀薄，如同他們的情分一樣。

　　以前佳茜在鹽城定居，青瑋背地里和周慧私會，還覺著自己寂寞情有可原，覺著佳茜不知情也就沒有傷害，以此為借口不斷麻醉自己。而現(xiàn)在佳茜已經(jīng)來到寧城，不知為何，青瑋怎么也興不起想周慧的念頭，總覺得佳茜來了，再有任何不忠的思想和行為都是不可饒恕的。周慧也斷絕了主動的聯(lián)系，彼此心里像似覺悟這露水情緣終將以這樣的方式歸于淡漠。

　　在柴米油鹽的煙火氣息中流淌，兩個人的磨合才剛剛開始。

　　陸青瑋是不會過日子的人，是一個經(jīng)常逃避現(xiàn)實問題、整天沉浸在幻想中的人。一旦遇到和理想不同甚至對撞的現(xiàn)實困難，往往會顯得暴躁和焦慮。以前和青瑋在寧城家紡店里共同生活過，那時的兩人對未來都毫無規(guī)劃，因此對生活的領(lǐng)悟停留在很膚淺的程度，現(xiàn)在要過一塊錢掰成兩塊用的日子，在這樣的經(jīng)濟負擔下，不光要帶好孩子還要把瑣碎的日常安排得和諧溫馨，佳茜對青瑋真的沒有信心。

　　日常的安排是這樣的：白天青瑋需要輕輕地起床，悄悄地出門上班，中午回家吃飯陪兒子互動，下午又出去上班到晚上下班回家，晚飯后兩人帶娃出去逛街逛商場，這一安排就成了今后很長一段時間的慣例，青瑋也從此真正安定下來。

　　這一天，一家人照常吃好晚飯，青瑋洗刷好碗碟后夫妻二人出門溜娃逛街。把宥宥抱進推車后，一家人慢悠悠地沿南塘路往西走。南塘路是依南塘河而建的一條不大的商業(yè)街，街的兩邊都是十年左右房齡的小區(qū)居民樓，居民樓的底樓則是大小不一的商鋪，以建材家具等店鋪為主。

　　到南塘路西段靠近文華路的地方，則是一個改造好的呈帶狀的河邊休閑市民公園，公園里綠樹成蔭灌木高矮搭配風景好不美麗。河邊的一排大柳樹爭相把枝葉伸向南塘河里，想要拂皺那平靜的河水。夕陽穿過樹葉把散步的人影拉得細細長長。在樹上鳥兒的交響樂里，青瑋和佳茜推著宥宥走在公園的小路上愜意無比。這條小路依著南塘河岸伸展串聯(lián)出一個個小型的廣場，大媽大爺們一到傍晚就占據(jù)各自地盤，有的跳舞有的舞劍，一幅樂享老年生活的幸福畫卷。到了文華路右轉(zhuǎn)，跨過文華大橋不遠就是大型的沃爾瑪超市。孩子是最喜歡超市的，去超市的一路上宥宥都是興奮不已，一會兒指著店鋪的霓虹燈喔喔地叫，一會兒又跟著河邊廣場舞的音樂節(jié)奏搖頭晃腦，發(fā)出咯咯清脆悅耳的笑聲。青瑋即便再有煩心事，聽到兒子的笑聲也化開了愁腸，展開滿面的笑容。

　　在鹽城的時候佳茜晚上回家也很累，帶宥宥出去玩得不多，現(xiàn)在剛到寧城，一方面好奇寧城的變化，一方面也靜極思動想出來走動走動?？吹角喱|逗弄兒子興致正濃，也樂得讓開推車自己放松身心漫步，只見青瑋一會給兒子加速一會給他急剎一會又急轉(zhuǎn)掉頭，逗得宥宥笑得不停。此時晚風習習，此時笑意正濃，生孩子之后，和青瑋就沒有真正單獨生活過，現(xiàn)在一家三口在寧城重新開始過日子，佳茜不禁多了幾分美好的期待。也許過去的煩惱和矛盾只是兩地分居的特殊環(huán)境造成的，現(xiàn)在才是正常家庭該有的生活吧？看著青瑋逗宥宥咯咯地笑樂在其中，眼角的笑意也多了幾分溫暖，生活是否該是這樣風輕云淡安閑自在？

　　“這個酸奶要5塊多一瓶，你拿太多了，兩瓶夠了。”佳茜看青瑋在購物車里堆了一堆酸奶，輕聲地說。青瑋愣了一下就是沒動，看了看邊上沒人就說：“啊呀你又來了，兩瓶酸奶夠什么吃的？別人都是一箱一箱買的，我只是拿了6瓶，算上宥宥每人兩瓶很快就吃完了，這個錢你省什么呀？”

　　“你知道啥？你這樣6瓶一買光酸奶就30多塊了，其他的東買買西買買很快就兩百沒有了。酸奶很冷宥宥多吃不好，我們現(xiàn)在想省錢買房就要從小地方省起，再說我們差不多每天都來，實在沒有了想吃，再來買就是了?！奔衍鐖猿值卣f道。青瑋看看佳茜決定了的神情滿肚子的不樂意，但想想她說的買房大道理也對，只是這2瓶酸奶連兒子一起一人一瓶都分不到，滿肚子委屈和沮喪。不情愿地取出4瓶后嘟囔著“要賺錢啊要賺錢”，佳茜見了暗笑不已。

　　“那我們買個掛鐘吧？租的房子里連個掛鐘也沒有，你看宥宥這么喜歡鐘表，每次都賴在這里玩很久，買一個回去也開心，怎么樣？”

　　“不用了吧，現(xiàn)在誰還看掛鐘啊，都是手機上看看時間么好了，宥宥么讓他來超市看看就行了?！奔衍缬质且豢诜駴Q，青瑋覺得這樣逛超市很無意趣，這也不能買那也不能買。其實青瑋在平時自身的消費上已經(jīng)克制到極處，日?；緵]有什么消費，連早餐的咸菜肉絲面也是最近才升級的。但女人在生活日用品上更有發(fā)言權(quán)，眼前為了買房已經(jīng)節(jié)儉到這個地步。盡管為了這個夢寐以求的目標，青瑋怎樣都能堅持下去，但是長期物質(zhì)上的壓縮使得生活的幸福感大打折扣，尤其是生活在寧城這樣發(fā)達富裕的城市，心理的期望和實際生活水準落差明顯，心里不免相當難受。

　　到離開超市的時候，仔細檢視今天的收獲，除了酸奶、一袋餐巾紙、六個蘋果就只有一些散裝稱量的小面包。一回到家宥宥就吵著要喝酸奶，佳茜拆開一瓶和宥宥兩個人合著吃。青瑋坐下看著佳茜道：“佳茜，這兩天你感覺寧城怎么樣？比鹽城好不少吧？以前我們開店是在城北，現(xiàn)在城南這一塊發(fā)展得這么快，聽說很多房子都要一萬多一個平方了！”

　　“那不好比的，整個寧城在華興市是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鹽城連寧城一半都趕不上，人口規(guī)模也是一樣，怎么比呢？鹽城現(xiàn)在四五千單價的房子還有的挑呢，兩套都抵不上寧城一套房子?！奔衍缫矟M是感慨。

　　青瑋接著佳茜的話頭說：“還不算最好的綠城小區(qū)了，那里早就有兩萬多的平層，別墅更是快和大城市接軌了，關(guān)鍵是其他房子也漲得很快，我們是不是要開始看起來了？不然買房子臨時去看什么都不懂，行情也不了解怎么行呢？”

　　“是的，我們是要開始了解起來了，你空了多去看看售樓處，網(wǎng)上也看看，先把行情摸摸透，哪幾個好的小區(qū)作為重要目標刪選出來?！奔衍缫灿X得有些緊迫了。

　　“好的，我晚上就先看看網(wǎng)上的報價，先了解一下。你先給宥宥洗澡，今天太陽好，太陽能的水應該熱的。墻上的熱水調(diào)節(jié)開關(guān)有點不靈，你調(diào)的時候當心點，不小心就要燙到的，要么就是太冷了。”

　　“知道的，已經(jīng)有點會了?！奔衍玳_始拉著宥宥洗澡，給孩子洗好讓青瑋看一會孩子自己去洗，最后才輪到青瑋。

　　度過了完整一天正常老百姓的家庭生活，面對的是又一個難眠之夜。青瑋開始在網(wǎng)上查找寧城一些較好樓盤的售樓信息，關(guān)注包括一些流出的次新二手房房價走勢，各大房產(chǎn)中介的網(wǎng)站以及寧城市透明售房網(wǎng)。青瑋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買房的問題拖延到現(xiàn)在，市區(qū)較好地段的樓盤已經(jīng)真的有點買不起了，即使是承擔得起首付，也難以承受每個月的高額按揭費用。

　　壓迫的感覺真的難以形容，只覺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青瑋在床上越躺越清醒，思緒不禁回到了兩年前：那時候滿城都瘋傳著一個消息，綠城小區(qū)一期高層要開盤搖號了，其中最好的四幢樓將在某一天集中搖號。因為綠城公司是全省乃至全國品質(zhì)房地產(chǎn)公司的翹楚，綠城小區(qū)又是綠城公司在寧城的大型標桿品質(zhì)樓盤，整個城南房產(chǎn)市場都是由綠城開發(fā)的大片街區(qū)帶動起來的，風頭可謂一時無二。這次4幢高層的開盤，售樓處制定的規(guī)則是，需于某指定日當天存入某建行分理處30萬元才可獲得一個選號資格，每人只能獲得一個選房號參與抽簽。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青瑋和大肚子的佳茜都非常興奮，因為綠城小區(qū)是品質(zhì)的象征，如果能成功買到這里的房子，那將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但愁就愁在要存30萬才能獲得一個選房的搖號資格，還不一定能選上房，因為房源只有300套不到，理論上只有抽獎號在前300號才有可能選上自己心儀的房子。

　　交款的那一天青瑋把各方籌措湊起來的30萬到指定銀行分理處去存，看到的卻都是開著豪車來的老板，不少都是外地在寧城做生意的老板。只見他們?nèi)页鰟樱賱t三人多則幾輛車同時殺到，青瑋眼看著他們存入四五個甚至十個30萬，充分利用資金和人頭的優(yōu)勢，獲得多張選房的抽獎號。這蜂擁而至來存錢的各色土豪讓青瑋剛熱起來的心涼了一半，自己只有一個號，和別人家的五個號十個號怎么去競爭？但轉(zhuǎn)念一想也釋然，自己家里已經(jīng)盡全力籌措資金了，也就這么點能力，如果抽不中那也只能怪自己實力不夠，怨不得別人。

　　走出銀行的時候，青瑋頭暈得厲害，感覺自己縮得越來越小，而身邊的人和建筑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高，嘈雜的講話聲笑聲圍著自己的腦袋旋轉(zhuǎn)刺得自己頭暈眼脹。青瑋用力甩了甩頭，終于明白窮和自卑是什么感覺?；氐郊依锖图衍缫徽f，記得那時佳茜說：“這有什么？有好多人一下子還沒有30萬來參加搖號了，我們算不錯了，說不定運氣好呢？”等到搖號的那一天，又犯急性子的青瑋剛吃好飯就拖著佳茜往會場趕，但卻料不到這一天將是青瑋永遠難忘的一天。

　　會場設在寧城最大的五星級酒店海潮大酒店，在最大的宴會廳海潮廳，門口被一色的高大保安和房產(chǎn)工作人員嚴密把守著，客人要憑存款憑證和身份證才能進入，進入會場后由專人驗看存款憑證然后兌換成抽獎卡。雖然來早了，可是現(xiàn)場已經(jīng)到處都是人了，青瑋又被這個場面震驚了：只見可容納兩三千人的大宴會廳里燈火輝煌，座位排得密密麻麻已經(jīng)有半數(shù)入座，舞臺兩邊的大屏幕滾動播放著地產(chǎn)商的廣告，聲音震耳欲聾；行色匆匆的人們到處穿插走動，遇有熟人高聲招呼吆喝，真可謂是場面恢宏人聲鼎沸！

　　不到三百套房子結(jié)果卻有近2000個抽獎號來抽，青瑋和佳茜心都不由地緊張起來，現(xiàn)場的氣氛又加劇了這種緊張和興奮，這幾乎讓青瑋有點透不過氣來。

　　青瑋和佳茜緊張地在門口等待他們約好的朋友國稅局的馮哥和馬姐，他們是專門來看看可不可以幫青瑋他們開后門的。其實馮哥和馬姐已經(jīng)提早來了，找到佳茜他們的時候，卻告知說實在開不了后門，留一套房子也不行，抽獎卡做個弊插在抽獎箱里面的角上也不行。馮哥他們通過朋友輾轉(zhuǎn)和地產(chǎn)商杭州總部的領(lǐng)導聯(lián)系上了，但對方表示因為搶購的人太多，怕萬一出了事會造成群體性事件，所以這樣的忙真的幫不了也不敢?guī)?，只能祝福青瑋和佳茜好運了。小夫妻倆對馮哥和馬姐的幫忙感謝不已，雖然沒幫成，但如今這樣熱心的朋友不多了。

　　送馮哥夫妻到進門處告別后，青瑋和佳茜才留意到進門處有一排投票箱被隔離開來，大概有十幾個。大家可以選擇任意一個投票箱把自己的抽獎卡放進投票箱，青瑋猶豫著放哪一個的時候佳茜說：“就放左邊第四個吧，這個箱子里面票最少，其他的都塞了很多了。”青瑋默念一聲“菩薩保佑”就把抽獎卡塞了進去。

　　夫妻二人坐到會場中間排的位置，剛坐下就認出前座正好是皮革城熟識的一個客戶，他們夫妻二人一起出馬，一共兩個抽獎號。在緊張的抽獎開始之后，不斷輪換抽獎的嘉賓，先是房產(chǎn)的領(lǐng)導然后是地方上的領(lǐng)導，接著又是自告奮勇的客戶上臺抽，可是抽出的一個一個的號碼報出來，青瑋的心就一層一層地低落下去。而更加加劇緊張氣氛的是，規(guī)則規(guī)定：每批抽出滿十位客戶后，這些客戶就必須立刻去樓上的選房廳選房，后面的十位要等前面的十位選好才能進去挑選，但選房時間只有10分鐘，10分鐘不定下來簽合同視為放棄。好的樓層和戶型肯定是優(yōu)先被挑選的，越是后面的號選擇房子的樓層和戶型都只會越來越不理想。

　　佳茜雖然緊張但是表現(xiàn)還較為自然，而青瑋已經(jīng)漲紅了臉，頭都有點暈暈的，臉部更是僵硬地不自然地笑著。50個號已經(jīng)選出來了，突然主持人要求接下來都由臺下觀眾自告奮勇來搖號，前座的夫妻由妻子出馬上去抽，結(jié)果第三張就抽到了自己，只聽一聲尖叫大家都看見這位老板娘在臺上跳了起來，好似抽到了500萬的彩票一般。主持人也驚異不已經(jīng)過驗看確定是她抽到了自己。看到朋友在這么靠前就搖到了自己的號青瑋好生羨慕，想著接下來也自己上臺去搖號，理智卻告訴他自己，抽到自己的可能性真的是很小的。

　　青瑋和佳茜坐著小聲討論，想著300套房子，只要是260號以前抽到都是有機會的，可號碼一個個過去，煎熬著等到200號也過去的時候，現(xiàn)場的青瑋心里已經(jīng)難以抑制自己的失望和憤怒了。為什么花錢買房子還要這樣搖號抽簽？應該一戶家庭一個抽獎號才公平??！這不是擺明了把機會給有錢的老板嗎？用兩代人的積蓄來買房子，先交30萬驗資確認抽簽資格，進來又要老實排隊查驗身份，那些售樓小姐和服務人員的傲慢都讓青瑋最在意的可憐的尊嚴蕩然無存，這分明是一場戲弄！老百姓在此時此刻真的毫無尊嚴可言！偌大的場面，只是一出膜拜金錢的鬧劇，青瑋到現(xiàn)在也忘不了當時的屈辱和憤怒，記得搖號到350號的時候青瑋尤不甘心，自己上臺去抽了一次，夢想著是不是可以像他的朋友一樣自己抽到自己，夢想著到時可以去看看別人挑剩的房子是否還可以將就。抽的時候興奮的主持人問這問那，那時的緊張、焦慮、憤怒和失望五味雜陳仿佛都涌到了腦袋上，滿臉通紅的青瑋失魂落魄地一邊回答著一邊抽獎，最終狼狽下臺回到座位，夫妻兩僅剩的希望被擊得粉碎，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覷。

　　兩人一直坐著，等到搖號搖到560多號的時候才絕望地起身。還是不甘心的他們走到二樓的選房廳外去看，而到了這個時候選房廳其實已可放人進來，青瑋和佳茜才得以進去一看究竟。只見兩塊極大的噴繪布上印刷著每幢樓的房號樓層面積等信息，表格后面用記號筆寫了姓名電話的就是已被買走，選房廳里的長桌上堆滿了已簽好的合同。青瑋佳茜看到四幢樓只剩下三四套房子都是底樓西邊套的，知道這次選房徹底無望才悻悻而回。

　　這是世界的殘酷，對窮人的殘酷。負面情緒的記憶是最深最不易忘卻的，對青瑋尤有甚之。一旦獨自靜下來，過去不如意的事情總會不斷的翻涌出來，周而復始，有時甚至學生時代的一些往事也會經(jīng)常跳出來，過往的挫折與遭遇映照如今的困難，扭到一起折磨自己的神經(jīng)。這也是青瑋重度失眠的原因之一，今天又是這樣大腦不受控制的一天，兩年前買房受折磨的經(jīng)歷仍舊刺痛著青瑋。

　　今天佳茜提醒買房子的事讓青瑋感覺到確實不能再拖了。對他們這樣的剛需家庭來說，沒有在房產(chǎn)大發(fā)展的初期買上房，現(xiàn)在如果還遲遲不買，以后只有越來越難，畢竟房價漲以幾十萬計，薪資卻萬萬不會這么漲的。東想西想著，一會兒痛恨房價漲得快一會兒又責怪自己無能，以前一個人在這個屋子里時，青瑋到晚間看看電腦百無聊賴之際常常容易犯困，但現(xiàn)在妻兒就在隔壁，心里反而無法安靜下來。

　　自己虛歲已經(jīng)34，身邊比自己年輕的人都有兩套三套房子，生活的幸福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想象。雖然平日里撐著和諧美滿的樣子，但內(nèi)心知道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貧賤夫妻百事哀，雖然佳茜不抱怨，但臉上的笑容已很罕見，她的心情恐怕也難以樂觀。自己不能給她們什么條件去享受，反而在分居時出軌偷情，實在是說不過去，不能再多想了，還是吃2顆安定吧，不然又不知道何時入睡了……

　　明確了買房的方向，青瑋也拿出了業(yè)務人員的高效，每天在單位里完成了一些工作之后，開始摸排起寧城房產(chǎn)的行情來。打算先從了解二手房市場的行情開始，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去挑選房子會更有把握。

　　“喂，是愛家房產(chǎn)嗎？你好，請問下我在你們網(wǎng)站上看到有一套房源是洛州小區(qū)的9樓的三室兩廳135平的房子，報價是120萬，可以看房嗎？”

　　“哦你是網(wǎng)上看的是吧？這套房子沒有了，可能是我們更新有點慢的原因，要不你到我們這里來看一下房源很多的，你想要什么樣的房子呢？”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顯得很干練老道，一聽就是老手。

　　“我想找三室兩廳的戶型房子，位置最好在城南，那這樣你把你們中介的地址發(fā)我短信，我過去當面交流?！鼻喱|接下來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網(wǎng)上看得比較中意的房子，價格也比較實惠，結(jié)果一打電話都統(tǒng)一說沒有了，后來青瑋才醒悟過來，原來這是誘餌啊！在網(wǎng)上的房源里放一些虛假的或者已經(jīng)成交掉的房子，標一個低價，然后吸引客戶主動聯(lián)系，水真深啊。青瑋暗嘆自己太天真了，哪有那么多戶型好地段好價格低的三好房子給我挑，不禁笑出聲來。

　　當青瑋走進第一家房產(chǎn)中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光是房源多，連整個城區(qū)的房源和小區(qū)分布圖都貼在墻上，任客戶自己挑選和查看。不僅如此，所有的房產(chǎn)中介都加入了房產(chǎn)中介群，只要一家有新增房源，為了快速成交，就立馬在QQ群里共享房源信息。購房客戶有什么需求信息也可以及時發(fā)布出去，因此寧城的房產(chǎn)成交相當快。

　　這樣高的效率讓青瑋愕然，以前和中介打交道也只是租房，現(xiàn)在看來房產(chǎn)中介聯(lián)盟的工作方法和效率都和時代接軌了：中介并不追求自己獨霸房源信息，只要能夠快速撮合成交，不管房源是哪里的，促成交易就是了。雖然中介費需要和房源提供方平分，但高頻的交易才能帶來巨額的交易量，巨額的交易量才能賺取更多的中介費??！這和證券市場集合競價期間的做市商是有異曲同工之處??！青瑋恍然大悟，看來只要這個中介的人靠譜，根本不需要跑很多家中介啊。

　　青瑋向愛家中介的工作人員詳細介紹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是希望在城南區(qū)域買房，然后戶型的要求是三室兩廳，總價希望控制在120-130萬左右，超過130萬壓力就很大了。對方表示三室兩廳的戶型很多，小區(qū)也很多，但是現(xiàn)在的行情這個總價估計很難找，除非是一些很老的小區(qū)或房子。青瑋選了一些房源信息記錄下來，和對方說是考慮，實際想回家和佳茜一起熟悉一下現(xiàn)在二手房的行情?，F(xiàn)在的情況二手房和新房的差價不大，所以參考二手房的價格可以了解自己想要買的新房的價位是否合理。通過對比去刪選，期望能夠淘到理想的被低估的房子。

　　工作上沒有緊要的事情，青瑋打算接下來每天都抽一兩個小時去一些售樓處轉(zhuǎn)轉(zhuǎn)，如果綠城小區(qū)有好的二手房也要去看看二手房的情況，如果要買的新房有前期已經(jīng)造好可以看看，如果都沒有現(xiàn)房的話只能根據(jù)地產(chǎn)商的沙盤模型去感受小區(qū)和周邊的配套了。與此同時，青瑋一回家也經(jīng)常和佳茜討論，討論房子問題成了這段時間家里的固定話題，為著理想前進的日子里，空氣里充滿了蓬勃向上的積極氣息，夫妻倆竟連別扭都很少了。

　　經(jīng)過多次深入討論，佳茜和青瑋一致認定城南是寧城以后的政治商業(yè)金融中心，打算就定在城南這塊地方挑選樓盤。目前寧城在海潮路接近錢塘路的交叉路口這一段路東側(cè)大規(guī)模興建高樓大廈，據(jù)說以后所有銀行保險等金融系統(tǒng)的總部都會搬到這里來，這里就是市政府規(guī)劃的全市的金融中心。而在這個地塊西對面，新的寧城市人民醫(yī)院已經(jīng)建設完畢并投入使用，就在這個十字路口的南面，一大片街區(qū)已經(jīng)在開工建設，據(jù)說這里將建造未來城南的超大型城市綜合商業(yè)中心，有大型商場和超市以及商業(yè)街區(qū)的規(guī)劃。除了這一片，海潮路的市政府區(qū)塊也有幾個好的樓盤，另外就是城南綠城的房子，不過新房已經(jīng)沒有了，只有二手房市場里去淘了。

　　青瑋和佳茜心里的想法，都是希望能夠一步到位買稍微好一點的房子，基本上考慮就是買一手新房，如果有性價比高的二手房，比如心儀的綠城小區(qū)，也是考慮的。這個想法剛剛定下來，沒想到第二天中介就打電話過來，說有套綠城的房子很便宜，均價1萬也不到，面積有140多方，但是總價只有130多萬，只不過是高層底樓的西邊套。青瑋和佳茜沖著這么便宜的單價去看了。

　　進到綠城小區(qū)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區(qū)確實高大上。首先是小區(qū)規(guī)模龐大，整片街區(qū)都統(tǒng)一建設成現(xiàn)代歐式的式樣，數(shù)十幢高樓排列整齊，走在小區(qū)外的樓下望上去，只見家家戶戶的陽臺都是統(tǒng)一黑色的歐式鐵藝欄桿，淺黃色的外立面涂料看起來也很溫馨，真是羨慕住在里面的人。沿街的高樓下面兩層都是商鋪，商鋪的二樓露臺和凸出的小屋頂都設計成一座座圓拱型的歐式小古堡一般，非常有歐式美感。一條大柏油馬路通到小區(qū)里面，往里望去只見兩排蒼勁的大樹擁著馬路蜿蜒而去望不到盡頭，大門口的保安崗亭也像一個中世紀的古堡一般佇立在這馬路中間，把小區(qū)的大門分隔成進出兩條通道。佳茜和青瑋沒有進過這么高檔的小區(qū)，跟著中介進來一路東張西望略顯拘謹，到了那房子門前才集中注意力看那房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子確實很大，但是綠城小區(qū)的綠化太好了，這套底樓的房子光照條件很差，因為所有窗戶外面都是一米五以上的灌木，基本光照被擋掉了三分之二以上。

　　“這個房子怪不得這么便宜，原來這個光照這么暗啊，感覺走進了山洞，一點也不夸張?！鼻喱|對著中介小周說。

　　“是確實是的，光照是它最大的缺點，但是他的優(yōu)勢是價格低，說句實話現(xiàn)在房產(chǎn)價格不斷在漲，雖然這套房子是底樓西套，但是這可是綠城小區(qū)啊，整個小區(qū)的檔次在這里，你們?nèi)胧诌@套房子的話，以后肯定有的賺?！敝薪樾≈芤膊槐苤M這個房子的缺點，但分析地也有幾分道理。

　　“但我們是要自己住的，不是投資的，作為人生第一套房子估計中長期也不會換了，所以這個房子選擇想理想一點，要么你幫忙再看看其他的房源？”

　　“好的呀陸哥，不過說實話你們的預算總價有點難選，我也知道你們想買品質(zhì)高一點的小區(qū)房子，但是現(xiàn)在的價格真的越來越高了，我盡量再幫你們留意吧?！毙≈苈杂袨殡y地說。

　　青瑋也知道在二手房里自己的預算是很難找到理想的房子的，放出來的都是一些不太理想的，要么大小面積不合適，要么樓層低光照差，要么直接就是小區(qū)周邊配套不行。如果樓層也要好小區(qū)也要好，這個130萬左右的總價確實很難挑，三室兩廳的戶型面積基本都要130平以上，那么意味著要挑的房子單價是一萬以下的，但這樣低價格的房子不好找了。

　　“陸哥，這樣吧，我手里還有兩套這個小區(qū)房子的鑰匙，是今天另外有客戶要看的，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guī)銈內(nèi)タ纯磪⒖家幌拢莾商讟菍邮裁炊己玫?，就是價格要貴一點。”中介小周熱情地招呼。

　　“好的呀，去看看?！鼻喱|看了下佳茜，佳茜拉著孩子點了點頭。一行人趕到另外一幢樓，電梯直到9樓，這是一個西邊第二套的房子，但青瑋和佳茜一進屋就感覺這個屋子實用面積很小，只見進門左手轉(zhuǎn)彎就是朝南東臥室，雖然這個房間和南陽臺相通，但是這個房間絕對做不成主臥，感覺太局促了點，估計一米八的床都塞不下，別說做衣柜什么的了。又看了客廳和西面朝南的房間，才看明白了這個戶型。原來靠西的房間才是主臥，但這個主臥也不寬敞，估計放個床走路也很局促了，青瑋用步子丈量了一下，估計房間里放電視機的話只能掛床對面的墻上，放電視柜肯定不行。朝南的客廳也有點狹窄的感覺，總奇怪這個綠城的房子怎么會這樣不成品，再看朝北的一間房間也不大，這樣一來三室兩廳的戶型沒有一間房間是寬敞的，做臥室的話可能都有點勉強，其他廚房衛(wèi)生間面積倒沒什么問題，青瑋疑惑地問中介小周：“小周，這套房子有138方？我怎么感覺實用面積好小啊，房間都沒有我們現(xiàn)在租的50多方的小房子大?！?p>　　小周訕訕地笑了一聲道：“陸哥，你們可能看的房子不多，現(xiàn)在的房子和以前的多層房子又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房子公攤很大，特別是這種一梯一戶，就是一個單元進來兩家人家有兩個電梯的，公攤就更大了?！?p>　　“那這個房子實用面積大概多少？”

　　“這個……大概打個七幾折吧，138方的話實用可能是100多個，七五折差不多，就是陽臺是算一半面積的，所以實際可能是110個左右吧?！?p>　　“哦原來是這樣，唉，不看不知道，聽聽138個平方算是大的房子了，誰知進來看看房間這么小的。”

　　“是呀，陸哥，現(xiàn)在都是這樣的，不過現(xiàn)在的家庭很多都是和老人分開住的，小年輕兩個人或者帶個小孩最多3個人，還是可以的，畢竟小區(qū)地段和環(huán)境好了，所以價格就挺在這里，還在繼續(xù)漲的。這套房子現(xiàn)在要150萬左右了?？吹娜诉€不少?！毙≈茉敿毥忉屍饋?，青瑋想想現(xiàn)在也確實是這樣個現(xiàn)狀，“那我們再去看另外一套？”

　　“好的，還有一套是13樓的，那套戶型比這套還要好一點，是一期的房子，最早交付的，也是毛坯，咱們?nèi)タ纯搓懜??！毙≈苣昙o輕輕耐性和態(tài)度非常地好，又帶著青瑋一家去了這片小區(qū)靠南的一幢房子。

　　這棟房子離南面的馬路還隔了一棟房子，樓間距雖不算開闊但還可以，一行人進了屋子都感覺這套房子不錯，首先陽光很明亮，屋內(nèi)光照很好，不像剛才的9樓的房子下午2點半就曬不到太陽了。戶型結(jié)構(gòu)也比較正，雖然也是中間套，但是朝南房間都大一些，客餐廳和陽臺是貫通的南北通透，戶型確實可以。但是房子好大家都會看，價格自然也是水漲船高，這套房子面積也是138平但總價要價160多萬，比剛才那套足足多了十多萬。青瑋和佳茜暗暗咋舌不已，小周也看出青瑋他們預算吃緊，也沒有賣力推薦。接下來小周要繼續(xù)等客人來看房，青瑋佳茜和小周告辭出來。

　　這次看房給青瑋和佳茜最大的益處就是對房子的實用面積有了深刻和實際的感受。如果要選房必須要選房間面積再大一點的，至少要放得下一米八的床兩個床頭柜，還要能做得下一排衣柜的，還了解到了怎樣的戶型是布局合理的，比如說最好要選東套房型，這樣光照更好，戶型更正。除了這些，夫妻倆對房地產(chǎn)市場的感受更深了，買房子的心情更加迫切了，因為一個個價格報出來都是那么地“驚心動魄”“心驚肉跳”，有時他們只能直接“落荒而逃”……

　　有了幾次看房的經(jīng)歷，青瑋也漸漸變得老道起來，這一天他們找到了名叫王朝都會的售樓處。這個售樓處做得比別家有所不同，整個售樓處設計感十足，從戶外的草坪到售樓處的建筑整個都很有現(xiàn)代感，看得出來是經(jīng)過大師設計的。

　　步入售樓處首先吸引眼球的就是一個下沉式的售樓處大廳，大廳的中央擺放著大型的沙盤模型，整個小區(qū)的規(guī)劃可以一覽無余。一期是別墅區(qū)位于地塊的最南邊，房子高度按一二三期從低到高依次向北排列，二期是小高層也有模型擺放整齊，三期高層的地方還只是標簽沒有模型擺放出來。經(jīng)過售樓小姐的介紹青瑋很快鎖定了二期的房型，正好這個戶型是最經(jīng)典的143方的戶型，在售樓處里面有仿照實樣建造的一個樣品房可以參觀。精裝修的樣品房參觀起來又和綠城的毛坯房子有很大不同，經(jīng)過精心設計的房子確實給人一個溫馨又豪華的美感。這個戶型進門是從陽臺入戶的，經(jīng)過陽臺進入餐廳和廚房，再到朝南的客廳和房間，結(jié)構(gòu)布局都很合理。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這套戶型的超大陽臺設計，南北陽臺都很大，感覺可以在陽臺里辦小型聚會，很舒服的感覺，這對于陽臺控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青瑋看了這個房子之后感覺首選應該是這個小區(qū)了，可惜價格上壓力很大，打聽一下大概均價是要在總價163萬左右，單價11400一平，這在當時新房市場中也算是寧城市的高價了，這個價格還只是樓層4層的價格，再往上每層還要加500一個平方。此時的佳茜青瑋正沉浸在憧憬中，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人很奇怪，兩相比較，只要看上了更滿意的好東西，即使超出自己的能力也要千方百計去得到，再也不愿委屈自己回頭低就。

　　青瑋和佳茜回到家里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不太承受得起這個房價。即使湊起首付，每個月高額的按揭也將會是生活不能承受之重。

　　07年連帶著股市樓市大爆發(fā)，房產(chǎn)經(jīng)歷了一波快速上漲，但隨著股市泡沫08年破滅，投資客損失慘重，經(jīng)濟也陷入一個低谷期，直到今年，房產(chǎn)市場仍處于一個相對的低谷和淡季。國家對前期房地產(chǎn)市場的過快上漲采取了一系列的舉措，包括提高二套房的貸款利率、首付比例等措施，這讓房地產(chǎn)市場上的一些投機者采取了觀望的態(tài)度，并不急于入市買房。正因如此，也給了青瑋這樣的剛需去考慮和等待的時間，等待價格的松動或是等待再多積攢一點錢，能多一萬是一萬。

　　買房的過程實際是夢想和現(xiàn)實的對撞，夢想是美好的，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勝負之間決定生活的幸福和悲哀。

　　當青瑋和佳茜把自己的預期不斷調(diào)高的同時也斷了很多退路。要按他們現(xiàn)在的收入水平及手頭的資金，其實買總價百萬的房子比較合理，負擔也較小。但不知不覺中兩人都看向了高端的小區(qū)和房子，這也導致后面的生活壓力越來越大，生活摩擦也越來越多，犧牲了家庭的生活品質(zhì)，做出了一些錯誤的人生抉擇。那時他們還不懂：把自己的預期壓制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在能力范圍內(nèi)買房，實際是最能獲得幸福感的。只不過兩人想得太好看得太高不愿遷就，這也為日后的沖突埋下了隱患。

　　說也奇怪，看過王朝都會的房子以后兩人都失去了繼續(xù)看房的動力，總覺得看別的肯定也不會滿意，不如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