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知歸來不知去往
男子笑了笑,說道:“你的親人已經(jīng)入了輪回。念在前世積德居多,入的是人道,進的是豪門世家?!?p> 聞言,白浮歌眼神中頓時充滿了激動,她又向男子行了個大禮,將頭重重扣在草地上。
“謝大人!”
她知道,男子告訴她這些是為了讓她安心。
尋找親人,不就是為了確保他們的輪回無虞嗎?
即使做不到完美,也要拼盡全力。
男子終于將一杯茶水飲盡,輕輕地將茶杯置于桌面,雙手將依舊趴在地面的白浮歌再次扶起。
隔空拍去她裙擺上的草葉,男子看著眼前脫了傷疤極盡脫俗的少女笑道:“你既已知曉親人去向,在冥界便再無牽掛。既如此,在人間可還有怨念?”
白浮歌愣了愣。
怎么可能沒有呢?那些無恥小人可還好端端的活在人世吃著白家的血肉呢。
“……”白衣男子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有怨念,不肯釋懷,又被選擇進入我的世界,此番定然無法入輪回。”
“剛剛飲盡的茶水乃是輪回茶,此時無法助你輪回,那便只能暫且將你之魂魄再次放于人間,重塑身體?!?p> “待你完成夙愿,輪回茶便會自行引你回歸冥界。你認為可好?”
聞言,她的眼神中驀的閃出一抹神光,點了點頭。
再活一次的機會,求之不得。
那些人世間的魑魅魍魎,還要有人去收。
“……”
就在白浮歌慶幸不已之時,男子卻突然怔怔的看著她。
不知為何,在剛剛一瞬間,他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抹自己極為熟悉的身影。
一時間,連一向矜持自持的白衣男子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愣愣的盯著她看了許久,男子自嘲的搖搖頭。
可能剛剛只是自己的一個錯覺,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會是她呢?
白浮歌輕皺眉頭,她覺得眼前的男子已然不是在瞧她,倒像是在看另一個人一樣。
這冥府,怕也不是尋常人就能見到他的吧......
要知道在這世道,有怨氣的人可不只她一個。
男子輕嘆,看向面前的白浮歌,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重入輪回,你的靈魂將深受天道制約。情之一字對你來說奢侈而不可擁有?!?p> “遇之,慎重。否則,天道制裁,灰飛煙滅?!?p> “是嗎?”她淺淺一笑:“前世為情受辱,今世必當銘記!情,斷不會再碰!”
男子看著斬釘截鐵的白浮歌,又陷入了恍惚。
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那抹倩影,正和自己說著——
我不可能放棄。覃郎,你允我吧!
這一切竟是這么的相似。
他仿佛在此刻又回到了當初他思慮甚久說下“尚不妥”的時候。
目光看向白兔啃食胡蘿卜的可愛身影,白衣男子斂下眼神中的后悔與落寞,輕輕嘆了口氣。
所謂的天道,若是存在,你將這小姑娘送至我處,是想再欣賞一次我的悲劇嗎?
還是你想看看,截然不同的選擇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嗎?
如果當初自己也能像小姑娘如此勇敢,此時的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和她永遠的在一起了?
可惜。
世界上最悲哀的四個字——
就是如果當初。
他的雙手緩緩的舉起,手中有著盈盈的藍光,將手懸在白浮歌額頭前方,一抹耀眼的晶瑩藍光令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只看到額頭上一道一閃而過的圖案烙印,旋即消失在皮膚紋理。
藍色光芒收斂,她已不在原地。
同時消失的還有白衣男子和白兔。
只是空氣中緩緩飄散白衣男子的話語——
不知所起,不知所落,不知歸路,不知去路。
好一個天道,將人世間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恣意!殊不知,天命有盡,人心無盡。就讓我與小姑娘和你這所謂的天道再斗上一斗吧!
空蕩蕩的草地微風吹拂,草葉吹起又落下。藍天白云,青草微風,好似白浮歌從未出現(xiàn)過,而白衣男子只是一場夢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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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藍光愈來愈強盛,白浮歌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而她再次睜開眼時,是被一聲粗魯?shù)暮鹇曮@醒的。
“快些走!要是害得老子被官兵抓住,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們!”一聲粗獷的聲音暴躁的響起,震得她有些頭疼。
堪堪睜開沉重的雙眼,目光所至是在一條狹窄的山間小路。
此時正值夏日傍晚,暖暈的黃昏下的山間小路上,此時正匆忙走著一行人。
中間是一群少女,她們穿金戴銀,像是貴族家的女子。在她們外圍則是一群糙形大漢,他們手拿長刀,面容狠厲。
大漢們手持長刀不斷恐嚇著,步伐匆匆,不斷驅(qū)趕著中間的少女們加快腳步。
而自己正躺在他們的后方的小杉樹林中,像是被遺棄了般。
隨意的看了自己兩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著丫鬟裝束,在她的身邊還有著十幾個像丫鬟模樣的女孩。
她們身上皆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白浮歌自小聽力極強,她仔細地聽著周圍的聲音,卻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沒有了呼吸。
她是唯一活著的人。
聽那白衣男子所言,自己是重塑肉身,故而容貌應(yīng)該和以前的自己是一樣的。
只不過不知是剛剛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怎樣,此時她的身體方才一陣麻木,此時才開始緩緩的恢復(fù)了知覺。
眼看著那行人離自己已經(jīng)有些遠了,她準備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剛剛抬起胳膊,一股劇烈的疼痛赫然傳遍全身,令她原本尚有些模糊的神志驟然變得清醒。
驚愕的看向自己的左肩膀,那里有一條深入血肉的刀傷,最深處已經(jīng)漏出了骨頭,鮮血正在從傷口處湍湍流出。
蒼白著嘴唇,白浮歌無奈一笑,這可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命運總是如此可惡的相似。
在上輩子自己臉上的那恐怖的疤痕也是拜一柄刀所致。
可笑的是那柄刀的主人此時正在享受著無盡的榮華富貴,坐擁億萬疆土,站立一國之巔。
而自己卻再次可憐的遭受了相似的遭遇。
世道可悲,世事可嘆!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神再一次看向那可怖的傷口,饒是醫(yī)術(shù)精湛的她,都不禁俏臉蒼白。
這群盜匪手段狠毒至極,這等傷口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皺了皺眉,她伸出右手緩慢的將左肩膀上裂開的肌肉拉起。
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讓得她面龐更加蒼白,冷汗直流。
但白浮歌沒有停止,繼續(xù)將地面上那些被刀砍掉的布料疊在一起敷在傷口上,最后用系帶輕輕系好。
此時她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汗珠,手腳輕輕發(fā)顫,眼神卻更加堅定。
自己撿來的命,絕對不能放棄!
后繼有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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