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噩夢

　　沒能如江千然的愿，他們沿著馬路走了幾十步，到路口就打到了車。

　　“師傅，去怡景花園?！彼诬垡贿吺漳_，一邊抬頭把地址告訴前面的司機。

　　宋苒歪頭和江千然說了聲再見，伸出手要關車門，有一雙手先她一步扶上車門，那個站在路邊的高挑身影抬腳進了出租車。

　　江千然原本是想把宋苒安全送上車就離開的，但是剛剛宋苒探出頭乖乖的和他說再見?？粗媲耙婚W而過的那個帶著彎彎笑眼的可愛模樣，他又有點舍不得了。

　　“走吧?！苯皇栈亓四_，禮貌地對著對前面的司機笑了笑，完全忽略了宋苒驚訝的表情。

　　宋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身旁的人，“你怎么也上車了？”

　　還沒等到江千然開口，前排的司機就看著鏡子里的宋苒，笑哈哈地對著她說：“你男朋友肯定是擔心你的安全！小姑娘這你都不懂，還是年輕啊！”

　　“男朋友”這三個字，一下子讓宋苒紅了臉。

　　都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臉紅了，好像一遇到江千然，她的表情管理就會失控。

　　宋苒一邊緊張地瞄著江千然的表情，一邊急切地和司機解釋他們兩個的關系。

　　可旁邊的江千然完全沒被剛才的話影響，司機也開始說著其他話題，她插不上嘴。兩邊都沒什么反應，宋苒掙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

　　瞄到宋苒挫敗的表情，江千然在心里給司機的服務打了滿分，不著痕跡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心情大好的江千然伏身對身旁的宋苒說：“說了送你回家就一定會把你送到家。”

　　車廂里回蕩著司機usb里的經(jīng)典DJ歌曲，前排的司機師傅還在抱怨怡景花園那段路今天有多堵，說前面的小吃店前幾天遭了賊……

　　而宋苒的耳邊，只有江千然貼近她耳朵說的那句悄悄話。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好似帶起一絲電流從她的身體中流過。

　　車里沒有開空調(diào)，窗從他們進來就一直半開著。初秋的晚風裹挾著一絲清涼鉆進車廂，不停地撩撥著江千然額頭的碎發(fā)。

　　“砰——砰——”宋苒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很多年以后，宋苒還能想起這天車窗內(nèi)那副逆著光的眉眼和那句令她小鹿亂撞的話。

　　她想，大概從那時起，江千然就慢慢滲透進她的命運了。

　　距離宋苒家還有一個路口，前邊的路已經(jīng)堵成了一片紅色。

　　司機看著這樣的路況，詢問他們可不可以在這里直接停下。宋苒點了點頭，付好車費，和江千然提前下了車。

　　出租車駛離路邊，快速融進車流里消失不見。宋苒緊張地拉了拉書包帶，抬腳走在了前面，而江千然一直保持著三兩步的距離，跟在她后邊。

　　還有一條馬路就到小區(qū)門口了，宋苒感覺到后邊的人停下了腳步，想到他停下的大概位置，她心里咯噔一下。

　　“我妹妹在這個舞蹈教室上課?！苯豢粗懊娴娜嘶剡^頭，給她指了指面前的建筑。

　　這個地方，宋苒不知比他熟悉多少倍，甚至連那里每個教室有幾塊木地板她都記得清楚。

　　但是現(xiàn)在，她和江千然一樣，只是個路過的人。

　　順著江千然指的方向，宋苒情緒淡淡地開了口：“聽說這里是個很好的教室，妹妹一定可以學到東西的。”

　　宋苒說著好像想到了什么，低下頭輕笑了一聲，又繼續(xù)說：“別人還說學舞蹈不能怕疼，多跳跳就習慣了?！?p>　　面前的人情緒有些不對，笑聲里都摻著一點感慨，漂亮的眼睛都沒了那股靈動勁兒。

　　江千然一下子愣住，眼前的這個人，是那個會在舞臺上散發(fā)出自信光芒的小狐貍嗎？

　　他沒有貿(mào)然開口提問，宋苒這樣的性格，以他們目前的關系，那樣做只會冒犯到她。

　　宋苒收回目光，沒有和江千然打招呼，頭也不回地朝對面走過去。

　　感覺到身后的人沒有跟著上來，靜靜地站在原地，宋苒松了一口氣。

　　看著那個瘦削的背影獨自穿過馬路，融進黑暗里，江千然揣在校服兜里的手緊緊地攥起了拳頭。

　　今天這種留她自己一個人難過的情況，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江千然遠遠地看著她過了馬路，進了小區(qū)，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轉身離開。

　　怡景花園的某一戶房門被“滴”的一聲刷開，樓道里的光透過門縫爭先恐后地鉆進了屋子，在關上門的瞬間又齊刷刷的消失。

　　進來的人始終沒有開燈，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

　　“嘭——”書包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宋苒貼著門無力地滑了下來。她還是在江千然面前情緒失控了，還好江千然并沒有追問。

　　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普通同學嗎，怎么還會對江千然動心呢？宋苒在心里質問自己，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還跟得上那個閃著光的人嗎？

　　宋苒蹲得腿都沒有了知覺，扶著玄幻處的鞋柜勉強站起來。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書包，書硌到腳趾，連著腿都一起麻酥酥的疼。

　　她沒理會，一瘸一拐地走進臥室，放任自己跌落在床上，把頭埋進松軟的被子里。

　　好想逃走啊。

　　皎潔的月光透過臥室的玻璃窗照在她的側臉，聽程鴿說最近好像有什么超級月亮，今天的月光有一些晃眼。

　　宋苒起身拉上厚厚的窗簾，月光也被隔絕在了外邊。

　　她又想到了江千然指的那家舞蹈教室。曾幾何時，她也日夜在那里流汗，而現(xiàn)在……

　　“宋苒，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跳舞跳得很好吧？我告訴你，你再跳下去連我也不會要你！”話音未落，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就掄起了手里的花束，砸向宋苒。

　　“叮鈴鈴——”鬧鐘按時響起，宋苒猛得睜開眼睛，夢里的那束花最終沒有砸到她。

　　昨天有些失眠，宋苒整夜輾轉反側，直到凌晨才閉上眼睛。大概是想了太多，她又做了那個噩夢。

　　宋苒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抬手關掉了鬧鐘，赤著腳走到廚房，灌了一大口冰水。

　　回過身的一瞬間，有些眩暈，宋苒急忙伸手撐住料理臺，以防自己摔倒。

　　過了一會兒，眼前的東西逐漸清晰，宋苒緩緩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的鳥兒還在嘰嘰喳喳地叫，今天還是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