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能將一個人的存在抹去的,可不止一個人?!背粽f著又啃了幾下手中的果子,那么大一個果子瞬間便消失在他手中。
雖然他并未明說,但他說的是哪些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云容瞧著南安銘道:“魔尊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已經(jīng)不適合頻繁的來往于神界。”
南安銘清楚,她能將此事告知與他,已經(jīng)是擔(dān)了風(fēng)險,她畢竟是冥王,身后有整個冥界。
神荼卻抬頭看了南安銘一眼道:“你魔界剛剛安穩(wěn)下來,如今你還沒有能力與神族抗衡,你若真想找到她,暫且就收斂些,總會有機會的?!?p> 不料楚郁卻微微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說話也應(yīng)注意些,保不齊被有心人聽了?!边@話說的是神荼。
雖說楚郁知道神荼與神族不睦,但如今的冥界還是在他們的掌管之中,他倒不在乎與神族翻臉,但好冥界還有這么多陰魂在。
他以前不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如今好歹也做了這些年的鬼帝,說沒有感情在那是假的。
就說那十大閻君,也有許多與他們交好的,若是因為他們而獲罪,他是怎么也不準的。
神荼與神族的恩怨云容了解的不多,當(dāng)年她與他相戀瀕臨魂飛魄散之時,還是神界的人出手將她救了回來。
但這些年來楚郁同她講過,神荼是很不喜歡神界的,當(dāng)年她第一次見他時,還是被當(dāng)時的冥王給硬拉去的。說起來,她二人還得感謝當(dāng)時的冥王。
神荼淡淡的瞧了云容一眼,不再說什么,只拿過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瞧見他的動作,楚郁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再接話。
倒是子衿小姑娘想說些什么,不過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南安銘給拉了過去,“多謝,告辭?!?p> 雖說此番來冥界沒能得到青鸞準確的消息,不過好歹是有了一些線索,況且神荼說得對,魔界剛剛恢復(fù),他還不能離開太久,是以道了謝就拉著子衿走了。
瞧見他的動作,云容搖了搖頭對著神荼道:“算不算是來無影去無蹤?”
神荼遲疑了一下,方才起身走到云容身旁,輕輕的揉了揉她頭頂?shù)陌l(fā)。
云容抬頭凝望著他漆黑似墨的眼睛,眼角彎了彎,道:“我們?nèi)プ咦甙?。?p> 瞧見這兩人的動作,楚郁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去吧去吧,反正結(jié)界的事還沒什么頭緒,去走走也好,這里交給我就行?!?p> 說著就起身將二人往殿外推去,待二人走遠瞧不真切時,方才搖著頭嘆了兩嘆,“誰能想到這一向似口老井般的人居然也會失態(tài)呢?唉~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得靠本君啊~”
“我說小桃妖啊,正好你沒事,就陪著本君走一趟吧?!背艋仡^瞧著走出來的燕浽,笑得燦爛。
——
云容來冥界許久,即便是在神荼閉關(guān)的那三百年,她也未曾來瞧過輪回道是個什么模樣的。
她本以為像這樣關(guān)乎著六界秩序的地方,怎么也得神圣一些,不過在瞧見眼前這六條分岔路時,她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殊的情緒來,只是心中忽然就升起一抹沉重的感覺。
神荼瞧著眼前的一條小路,那里正有喝過了孟婆湯的陰魂往道路盡頭走去,開始他新的一生,“我最不喜歡冥界的一處地方,便是此處,生生死死,沒完沒了?!?p> 聽了他這話,云容側(cè)頭看了看他,問道:“既如此,為何你又忽然想來這里?”
她本打算帶他去三途川走走,不過神荼卻帶著她來了這里。
神荼握住云容的手,平日里溫和的聲音變得有些深沉,“我只是想看看這些人在面對一個未知的生活時,是怎樣一種模樣?!?p> “等你厭倦了永無止境的生命時,便可以去感受一番?!痹迫莸氖种肝⑽⑹站o,“人之一生不過短短數(shù)十載,你若是想要享受一次尋常人的生活,我陪你?!?p> 她從未對神荼許諾過什么,即便是她還在神界時,也從未有過。
如今做了冥王,看盡了人世百態(tài),她的心早已不似當(dāng)年那般。
神荼也明白,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小姑娘了,現(xiàn)在的她,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東西。
“現(xiàn)在就很好,我喜歡平靜的活著?!敝灰麄儾粊泶驍_他們。
后面的話神荼沒說,他也知道,他不能告訴她,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我就說你們看著很是眼熟,原來真的是你們?!?p> 兩人就靜靜的站在那里,忽然有人笑著說話。
云容回頭瞧了瞧,來人一身紅衣,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正是許久未曾見過的南湮。
南湮將冊子擱在下顎,瞧著他二人看了一眼,方才對著云容行了個禮,“見過冥王大人、神荼大人?!?p> 云容點了點頭,受了她的禮便虛抬了抬手,道:“起來吧?!?p> 等她抬頭,云容便問道:“不知南老板怎會來此處?”
南湮又笑著對著云容揖了揖手,“我原本是陪著忘憂來的,有個小鬼打翻了孟婆湯便來了這里,忘憂得讓他將那湯給喝了,就追過來了,正巧我去找她說話,這不,就一起來了?!?p> 見云容往她身后瞧,南湮便笑的更開心了,“大人不必瞧了,這幾日啊她忙的很,每年總有這么些時候,所以她將那湯給那人灌下就又回去了?!?p> “我是遠遠的瞧見你們,覺得有些眼熟,這才過來打個招呼,畢竟這么久了,我還未曾正式的同大人打過招呼呢?!?p> 說完便瞧著云容,只是眼角余光總是往神荼身上飄過去就是了,“不知大人怎么來了此處?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云容正要開口,便被神荼打斷道:“不過是阿容她從未來過此處,我?guī)齺砬魄屏T了,這里不是隨便能來的地方,你回去吧?!?p> 被神荼的話一噎,南湮很是愣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眼間又恢復(fù)了過來,仿佛方才不曾聽到什么似的,“阿容?沒想到許久不見,神荼君竟同冥王大人關(guān)系這般好了?!毖劬s有意無意的瞧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
神荼瞧著云容笑了笑,道:“我同阿容是夫妻,關(guān)系自然好?!闭f著瞧了南湮一眼,“南老板若沒什么事就回去吧,此處不是你能來的地方?!?p> 南湮有些不可置信的瞧著他,卻只能瞧見他極好的側(cè)臉,她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下,方才對著兩人揖了揖手,道了聲告退便走了。
待到南湮的身影消失,云容才無奈的看著神荼道:“你故意的?!?p> 神荼挑了挑眉,滿是溫柔的眼睛盯著她道:“難道我說錯了?還是阿容你不承認我們的關(guān)系?”
云容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是對的,未免她日后更加傷心,早點斷了她的念頭是好事?!?p> 其實她早就知道南湮喜歡神荼,第一次去紅塵時,她便瞧出來了,不過那時她尚未知道她同神荼君之間的事情,也曉得神荼不會喜歡她,是以并未太過于關(guān)心此事。
畢竟那個時候她還是只想好好的做好冥王這個位置的。
不過如今她既然已經(jīng)做好與神荼共度余生的準備了,她便不能讓旁人來覬覦。
現(xiàn)在神荼態(tài)度堅決,這事辦的甚合她的心意。
“如今心情好些了?”云容伸手理了理神荼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笑問道。
神荼將下顎搭在云容肩上,“有你在我身邊,什么時候我的心情都很好?!?p> 溫?zé)岬臍庀⒋翟谠迫莸牟鳖i,她微微縮了一下,“既如此我們就回去吧,結(jié)界的事還未查清,還有三百多年前的事?!?p> “當(dāng)年的事這些年來我明里暗里查了許久,都沒有半點兒頭緒,如今我冥界竟又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覺得這之間沒有聯(lián)系?!?p> 聽到云容的話,神荼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此事或許會牽扯到你那位好友?!?p> 雖然他不曾明說,但二人心中都清楚他說的是誰。
神荼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若真是他,只怕云容到時候會難過。
感受到神荼的情緒,云容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放心。”放心什么,她也沒說,只是聲音微有些低沉。
兩人就這樣相擁了好一會兒方才分開,離開輪回道之前,云容回頭望了望那處,心中總有些不踏實,細細感受之下,卻又覺得那處給她帶來一絲不同往日的平靜來。
——
洛河之濱。
身著白紗的女子瞧著眼前波浪滔天的景象,嘴角揚起一抹笑來,帶著幾分冷意。
烏木似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飛揚,將落未落的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極長,似鮮血一般的慘烈而妖冶的紅芒映在她的臉上,染的她眼角眉梢盡是張狂。
女子就那樣立在那里,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幾顆星星零星地散落在這片黑幕之中。
她伸手將發(fā)間的發(fā)簪取了下來,在手指間轉(zhuǎn)了兩下,方才捏著簪子往妖界之門而去。
隨著她腳步的移動,原本門上的禁制竟慢慢消失,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沒了禁制,原本安靜待在門后的妖族忽然隱隱的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