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白瑾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未讀消息,薛蕭璋常常會在睡前打一通電話過來,每次看到薛蕭璋的來電,白瑾都緊張得手心出汗,接了電話聽到薛蕭璋的聲音更是感覺自己墜入了溫柔鄉(xiāng)。他們談笑風生,談古論今,談天說地,在白瑾心里,這就是談情說愛。被她塵封許久的愛情因子已在心里慢慢發(fā)酵,之前給自己所設的心防也漸漸撤下,她覺得是時候大膽踏出那一步盡情感受勇敢去愛了。
下了課,回到宿舍,剛坐下,白瑾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音,點進對話框,發(fā)現(xiàn)那個讓人心顫的備注名,臉上又露出緊張而幸福的微笑,心想明明上午還說這幾天要準備支教的事情會比較忙,這會他又發(fā)信息過來了,準是他在那邊也想自己了,想到這些,又不覺臉紅了起來。
“忘了告訴你了,你的那個叫黑子的舍友加了我微信,你知道嗎?”
“知道呢,她讓我把你推送給她的?!卑阻苫竽敲淳昧瞬艁砀f這個事,是不是他想明白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問關于相片的事,盯著手機想出了神也想不到萬一他真問起來自己該怎么回答。
“哈哈,是哦,我怎么忘記了?!?p> “她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p> “嗯,我看何敏斌跟她聊得很投機啊!”薛蕭璋生怕白瑾誤會點什么,趕忙自己先解釋起來,雖然白瑾壓根沒往那方面想,目前來說,薛蕭璋沒法徹底理解白瑾跟黑子之間的要好關系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很多人都沒法想象同個宿舍的女孩子會要好到如此親密無間。
“黑子就是這樣的性格,哈哈,她簡直是個外交官?!币涣钠鸷谧觼恚阻苷f上幾天幾夜,雖然兩個人在性情上簡直是兩個極端。
“我想你了?!痹瓉硌κ掕坝械臎]的聊了幾句,只是借這個話題讓這四個字顯得不那么突兀。
白瑾還在笑著回想和黑子相處的一些趣事,對話框里又彈出四個字,讓她的緊張從喉嚨往下侵入到心臟,又從心臟發(fā)散到四肢的酥麻,隨即又從全身刺激到眼眶瞬間酸溜得濕潤了。她回想二十年的時間里,這是第一次有人認真而直白地跟她說這四個字,她對這四個字的感覺遠遠勝過于“我喜歡你”亦或是“我愛你”這種簡單粗暴的表達。眼框終究藏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豆大的淚珠啪嗒一聲滴在手機屏幕上,她迅速地用手掌擦拭掉,可是第二、第三滴又迅猛地往下滴。
自從薛蕭璋知道黑子看過照片后,他時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他深知自己這些年常常惦記著白瑾,奈何之前一直礙于種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無法開口表白,直到黑子打破了往常的平衡,他便沒法再自欺欺人地做個縮頭烏龜。他決定將這么多年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可打電話過去后卻怎么也開不了這個口,好不容易打開了對話框,刪刪減減,最后竟只剩這四個字僥幸存活了下來,也似乎沒有比這幾個字更能表達他這些年的想法了,他是真的想她,或許喜不喜歡,愛不愛的,這些只能交給時間,他也不懂,他也不愿意去糾結,而此時只有思念是他唯一篤定的事實。
白瑾透過淚珠朦朧中看著屏幕上的字,手指顫抖著不知道要回些什么,這個時刻的她是無比幸福而喜悅的,她閉著眼睛一大滴淚珠又往下掉,修長白皙如春蔥的手指在屏幕的鍵盤上點擊著,依舊閉著眼睛點了發(fā)送,手機九宮格打字她已熟悉得閉著眼睛都從來沒出過錯的程度,直到聽到信息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她才睜開眼睛害羞地看著自己頭像旁邊的三個字:“我也是”事后卻再沒勇氣看回復,關了手機爬上床,扯了被子蓋著臉,偷偷用手背擦眼角殘留的淚水。
她一會靜靜地笑,一會靜靜地哭,心想:“我這是戀愛了嗎?”想著想著又害羞地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蒙得更嚴實了。
“DO……DO……”
“DO RE MI FA SO ……”
“MI MI FA SO SO FA MI RE DO DO RE MI……”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周末的午后,百無聊賴的黑子不知從哪里搶來了一把吉他在宿舍里拉扯著,五音不全的黑子在樂器上自然也是一竅不通的,沒幾分鐘就惹來隔壁好幾個宿舍的女生敲門投訴了。
“砰砰砰……”
“大林,好好管管你們宿舍的啊,誰啊,大中午的吵死個人,拉得還跟豬叫似的!”門外叫的女生很明顯知道是誰在彈吉他的,可她深知得罪了黑子日子不會好過,奈何迫于她同宿舍的壓力只能夾著尾巴過來狐假虎威,但卻連門都不敢讓大林打開,應付式地在門外交代了兩句就走開了去,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真想說給黑子聽的還是別人。
屋內(nèi)這彈吉他的姑娘哪是好惹的主啊,只見她左腳墊在一個紙皮箱上架著吉他,右手在琴弦上來來回回地撥著,故意仰著脖子扯著嗓子沖著門外叫:“大林,你聽,門外是哪只豬在叫???我這天籟之音哪是隨隨便便來個凡夫俗子就能聽的!耳朵都給我塞嚴實咯,不然本姑娘可是要收演奏費門票的啊!”
她明知大林根本就不在屋內(nèi),卻還是配合著門外來打小報告的同學隔著門演著戲。
沒一會“砰砰砰……”敲門聲又響起了。
“大林,你好歹是個宿舍長,宿舍秩序還是要維持的?。 ?p> 只見宿舍里這個彈吉他的家伙又扯大嗓門喊道:“我們家大林好稀罕做宿舍長哦!這都幾點了,豬才在睡覺呢!”說完又鬼笑地往李霓的床上看去。
賴在床上的李霓本就煩躁地裹在被子里翻來覆去硬是睡不著,聽到這里終于忍無可忍地雙腿踢著被子,身子坐了起來,雙手捂著耳朵像個瘋婆子似的晃著腦袋撕心裂肺地喊道:“啊……我真的受不了啦!你才是豬呢,你全家都是豬,我昨晚追劇晚睡了,現(xiàn)在補一下覺容易嗎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哦……”李霓越是煩躁,黑子就越發(fā)得意,自從跟她男友分手后,這段日子她已經(jīng)無聊到人生都失去樂趣了。
“我就該跟大林她們?nèi)D書館看書,好歹圖書館的覺比這里好睡多了,無論如何都不該和你待在宿舍里任你蹂躪我的耳朵!我就不明白了,你長得也不是慘不忍睹,為何跟音樂沾邊的東西你一樣都不行呢?”要知道,在黑子面前,音樂這個東西是李霓唯一拿得出手的制勝法寶,她唱中文歌還可以,英文歌那才是一絕,所以但凡跟音樂有點關系的東西,都會讓李霓不覺地在黑子面前多了幾分自信和神氣。
“你走啊,你們都走?。∽屛乙粋€人好好在這快活!”邊說又邊豬叫般地哼唱著。
“我走!”掀起被子正準備下床又覺得不對:“不對,明明是你快要憋死了,為什么要我走啊,我在這里吃好睡好啊,失眠的是你,心情不好的是你,該出去曬曬太陽消消毒的也是你吧?憑什么我走?。课也蛔?!愛走你走!”
“走什么?。孔叩綐翘菘诰吐牭侥銈冊诔沉?,這是又怎么啦?”白瑾和大林抱著一沓書推門進來掃了一眼床上的李霓和凳子上的黑子笑著地問道。
李霓如釋重負哭喊著:“你們終于回來了!”
黑子見她們進來了放下手中的吉他走到李霓床邊伸手就想去揍她,得虧李霓早早看到她的動作有問題,早就躲到床里頭去了,見站在下邊的黑子徒手是怎么都夠不著她的,又得意道:“嘿嘿,打不著打不著?!?p> 只見黑子脫下拖鞋一個健步就兩梯作一步地踩到床梯上伸手就要打,李霓又立刻討?zhàn)垼骸按罅?,瑾兒,快來救我,這個瘋婆子要吃人啦!”
大林這才無奈地笑了一聲道:“好啦,黑子,別嚇到她了。”黑子又迅速地跳了下來。
白瑾放下懷里的書走近黑子跟前關切道:“這是怎么啦?”
躲在床角的李霓縮著四肢探著腦袋看黑子已經(jīng)走遠,挑釁的語氣道:“還能怎么啦,還不是又失戀咯?!闭f完又看了看黑子的臉色,確定自己安全了才舒了口氣坐下來。
白瑾抿嘴笑了笑,還沒張口說話,黑子見了就抱怨起來了:“好啊,瑾兒,你也跟著那小妮子一起嘲笑我了。”
白瑾搖了搖頭指著豎在墻邊的吉他道:“我是看見你這吉他想笑呢?”
黑子不解道:“這吉他有什么好笑的?”
“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你有你擅長的地方,卻不是音樂這個領域的東西,可是每次你失戀的時候卻更是喜歡琢磨你完全不熟悉的玩意,今天是吉他,昨天是口琴,前天還自個跑去打籃球了?!?p> 黑子埋怨道:“還不是你打球都不帶上我,我只能自己偷偷去啊,誰知道還沒摸兩下球腦門就被撞了個包,現(xiàn)在還腫著呢?!闭f著,還用手把劉海撩開,一個壹圓硬幣大小的包正掛在腦門上。
大林和白瑾看著她額頭上的包是既心疼又覺好笑,白瑾倒了杯水慢慢喝了兩小口又走到黑子跟前問道:“別人要是想忘記傷心的事,肯定是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你卻傻得可愛,帶著三分鐘的熱度今天一個玩意,明天一個玩意地瞎琢磨,用心不專你只會越來越煩躁,刻意要忘記的東西反而會更頻繁地跑到你腦海里,又怎么能不讓你心煩意亂呢?”
黑子無奈撓撓頭尷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沒法專心做一件事的?!?p> 床上的李霓吐了吐舌頭,又湊熱鬧道:“就連拍拖你也是沒法一心一意的?!?p> 黑子聽了這話卻沒生氣了,反而白瑾朝李霓使了個眼色,李霓這才乖乖閉嘴重又縮回床角去。
“小霓兒口不擇言,你別放心里去?!卑阻锨懊谧拥念^發(fā)安慰道。
黑子苦笑道:“哼,我對她是再了解不過的了,只不過她這回說的卻是實話,我也覺得自己沒法一心一意自始至終好好談一次戀愛,海枯石爛的愛情我也想要啊,可……”黑子說完難得地露出了沮喪的表情哀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