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楊文彪給的路引,王毅一行人順利進入了福州府,季大蒙曾經(jīng)來過幾次福州,算是半個熟人,王毅便跟著他在一家客棧安頓了下來。
三人在客棧吃了點東西稍作休息,徐廣順便向店小二打聽哪里有馬買,季大蒙頓時有些疑惑地問徐廣:“你買馬干嘛?”
徐廣笑了笑,沒有回答,最后還是王毅解釋了一句:“你有你的事,他有他的事,我也有我要辦的事?!?p> 季大蒙白了王毅一眼,心道就你們兩個人生地不熟的鄉(xiāng)巴佬,能有什么事要辦……
這兩個鄉(xiāng)巴佬肯定是第一次到福州這種大地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見見世面,比如逛逛青樓什么的……
福州美女性格溫柔賢惠,長得也是婀娜多姿,水靈的皮膚一點也不比蘇杭美女遜色,前幾次來福州季大蒙可是深有體會的。
如此一想,季大蒙難免也有些心癢了,感覺被王毅等人捷足先登,心里還有些不平衡,于是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匆匆離開了驛站。
他只想早點完成任務(wù),然后瀟灑快活去……
季大蒙走后,徐廣也背著他的所有包袱向王毅告辭離去,看樣子是要離開好一段時間。
王毅因為不習(xí)慣馬車的顛簸,身體有些疲憊,倒是睡了一覺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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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府,市舶司。
“在下李延,受應(yīng)天府市舶司鄭提舉推薦,前來拜訪康大人?!?p> 李延在門口呈上推薦信,很快便有差人將他領(lǐng)了進去。
坐落在福州城的福建市舶司在布局上和普通的府邸沒什么區(qū)別,過了大門,前院是一個別致的園林,甄蓮只是婦人,又帶著孩子,因此留在庭院等候。
李延跟著差人,開始觀察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整個府邸雖然占地極廣,但卻沒看到幾個人影。
李延只在兩個偏殿依稀看到幾個人坐在案前,或慢條斯理寫字,或查閱賬目,和應(yīng)天府市舶司肅殺的氣氛完全不同。
差人帶李延來到后殿門口,向里面通報了一聲后,便對李延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李延深吸口氣,推開殿門,映入眼前的是一個樸素的會客廳,中間一張八仙桌,兩邊分別一張?zhí)珟熞?,后面的木架上放著幾個海船模型。
除此之外,里面幾乎沒有別的裝飾物品了,連一塊屏風(fēng)都沒有,四張客人的椅子擺在下方顯得空空蕩蕩的。
此時主次兩張?zhí)珟熞紊弦呀?jīng)坐著人了,其中一個人手持一卷書籍資料,和主位上的男子討論著什么。
見李延進來后,他們立即停了下來,坐在次位的男子收起書籍,對李延點頭微微一笑,隨后對主人拱了拱手:“那下官便不打擾大人了。”
主人點了點頭,待那男子走后,他才正式站起身,上下認(rèn)真地打量了一番李延,尖聲細(xì)語道:“早就聽弘化(鄭德佑字弘化)數(shù)次炫耀,說他麾下有李延一人,勝過千軍萬馬,今日得見,果然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p> “康大人過獎了?!笨滴能庍@腔調(diào)聽得李延頭皮發(fā)麻。
市舶司的提舉通常都是宦官擔(dān)任,應(yīng)天府的鄭德佑雖然也是閹人,但為人處世和正常男人區(qū)別不大,說話也更加粗獷,但眼前的康文軒卻完全是往女性那邊靠的。
李延連忙躬身拱手,手指都微微抽搐了一下,“李某愚鈍,在應(yīng)天府給鄭大人惹了禍,本是罪人,但鄭大人不計前嫌,還特意將李某推薦于大人……如大人不嫌棄的話,李某愿為大人盡忠竭力,即便肝腦涂地也在所不辭!”
這會換康文軒嘴角抽搐了,他愣了片刻,才伸手扶起李延,將他扶到座位上坐下:“瞧你說得,什么肝腦涂地亂七八糟的?你剛來福州,可能還不清楚我們這邊的情況?!?p> 康文軒坐回了主位,拿起茶杯準(zhǔn)備喝,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連忙放下茶杯,喚外面的差人給李延上茶,這才繼續(xù)說道:
“我們福建市舶司自成化十年從泉州遷直福州,如今主要負(fù)責(zé)接待琉球使者,兼查處走私商販,不過福建這邊的走私商販皆為亡命海賊,又人多勢眾……”
康文軒嘆了口氣:“我市舶司人手不足,根本無法與這幫海賊正面相抗,因此主要負(fù)責(zé)的是打探情報,剿匪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則主要由都指揮使司和提刑司負(fù)責(zé)?!?p> 李延點了點頭:“打探情報……并非在下自夸,李某恰好略通此事……”
“如此正好!”康文軒說著又站起了身,李延也連忙跟著站起來。
“你此次過來福州,可有攜帶家眷?”
“回大人,內(nèi)人和犬子皆隨在下到了福州,此刻正在外面候著?!?p> “嗯?!笨滴能幮χc了點頭,“舟車勞頓,夫人和孩子還習(xí)慣吧?”
“有勞大人關(guān)心。”李延見康文軒已經(jīng)和他嘮起家常來了,原本的緊張拘束稍微緩解了一些,“內(nèi)人從小隨父出海乘船,倒也還好,只是犬子有些暈船,吐了幾次便也習(xí)慣了。”
“那就好,等會我讓人幫你在福州先安頓下來,過幾日當(dāng)差的行頭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我再派人通知你來當(dāng)差?!?p> “李某謝過大人!”
李延連忙對康文軒躬身作揖,在福建市舶司當(dāng)差的事情便算是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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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集的百姓一群一群地在街上走過,他們手上提著籃子,或是趕著牛車,喘著粗氣一邊在走,一邊交談。
這里是位于福州府城南的一個小鎮(zhèn),每月初一十五只開兩次集,錯過了這兩天再想買東西就得去十多里外的福州城里,一來一回至少得浪費一天的時間,因此每次趕集附近的鄉(xiāng)親都云集此地,顯得好不熱鬧。
在小鎮(zhèn)北邊的一處小茶館里,說書人正陰陽頓挫地講述著成祖皇帝時期鄭和下西洋,金碧峰除妖降魔的故事。
“話說那天子玉璽從是始皇帝手中一直傳到元朝,直到元朝被我太祖皇帝所滅,蒙古人以白象馱玉璽,一路逃到北海,永樂爺爺率兵直追到北海,卻見天降虹橋,那白象踏橋而去,從此天下便再也沒有了天子玉璽的下落?!?p> “后來永樂爺爺經(jīng)一位圣人點撥,才讓三寶老爺帶著金碧峰,開著寶船下了西洋,就是為了追討這塊玉璽。只可惜,天外有天,海外有海,三寶老爺這一去,足足走了六六三十六國,多少英雄好漢,妖魔鬼怪,且聽我下回再為大家一一道來?!?p> 聽客們見說書人才開了個頭,吊足大家胃口的時候卻道下回再來,紛紛起哄抗議,甚至有人拿出一串銅錢相誘,但那說書人卻無動于衷,收拾完東西頭也不回便走了。
說書人走后,聽客們也只好意猶未盡地散了過去,剩下兩桌人還在抿著茶高談?wù)撻煟€剩下一桌則是沉默不語的王毅和季大蒙。
王毅喝完一壺茶后,讓店小二再去泡了一壺,季大蒙有些心神不寧,不停地左顧右盼。
“你確定他們說的是這個地方?”
“應(yīng)該錯不了!”季大蒙聲音雖然很肯定,但表情卻出賣了他。
王毅撇了撇嘴,淡淡地說道:“既然沒錯,咱們就耐心地等著,看你那賊眉鼠眼的樣子,我要是蕭顯,看到你肯定就掉頭走了,理都懶得理你?!?p> 季大蒙頓時吹胡子瞪眼地向著王毅,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走了進來,他們連忙抬頭看向門口。
沒錯,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