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
都指揮使的僉事連忙制止了吳桂芳。
吳桂芳還有些猶豫,但樊栗也連忙附議:“吳總督乃是我軍主帥,理應(yīng)坐鎮(zhèn)后方,如今我方勢如破竹,吳總督更要穩(wěn)住局勢,萬不可輕舉妄動!陳思盼交給我和樊僉事即可!”
于是吳桂芳只好放棄了親自上陣殺敵的念想,對樊栗他們一番叮囑后,便讓他們領(lǐng)人上陣去了。
走之前,樊栗還對王毅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意思是問他去不去。
王毅稍作思考后,便跟著樊栗一起下了船。
在王毅看來,這吳桂芳就是一根筋的愣頭青,跟他在一起每多呆一秒都讓感覺渾身難受。
跟著樊栗雖然也危險,但畢竟他們帶的都是精銳,吳桂芳這里掛著帥旗,也不見得就安全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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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蘇曉涵正神色激動地看著下面的混戰(zhàn),側(cè)耳傾聽那美妙的打斗聲,一道劇烈的撞門聲猛然響起,把她著實(shí)嚇了一跳。
來者是陳思盼的狗頭軍師。
他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站在窗口的蘇曉涵,黑燈瞎火中站著一個白衣長發(fā)女子,把他也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活見鬼了……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知道這是蘇曉涵,忍不住嘀咕了句:“他媽的,嚇?biāo)览献恿恕?p> 而此時的陳思盼也被撞門聲驚醒,他坐起身,看到老狗頭衣衫凌亂地提著燈籠,知道他是強(qiáng)闖進(jìn)來的,頓時怒斥道:“老東西,你好大膽子,連老子的房間也敢硬闖!”
老狗頭這時候哪里還管這么多,他連忙朝陳思盼跑過去:“這都什么時候了!老艄公,官兵殺進(jìn)來了!”
“什么?!”
陳思盼聽到官兵兩個字,身體也是猛然一顫。
他這才注意到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異聲……
陳思盼一邊往身上穿著衣服,一邊朝窗戶大步走去,蘇曉涵連忙后退了幾步,主動讓開了位置。
月港只是一座直徑不到兩里的橢圓形河心小渚,陳思盼的宮殿又正好位于中間的山頂,從這里往外看,整個月港一覽無余。
走到窗邊,只見整個月港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喊殺聲也越來越近,隱約還能聽到“陳思盼已死,繳械不殺”的喊聲……
完了!
便是陳思盼這樣見過風(fēng)浪的大海賊,看到眼前的一幕,腦子也是瞬間一片空白,最后還是被老狗頭給喚醒的。
“怎么會有官兵?!”陳思盼肝膽欲裂地嘶吼道,“快……快派人把呂總哨叫回來!”
“來不及了!”老狗頭說話也略帶哭腔,“且不說能不能殺出去,就算殺出去了,大海茫茫,誰知道呂總哨他們現(xiàn)在走到哪了?”
“哪怕真的碰巧追上了,沒個一天他們也趕不回來,月港撐得到那個時候嗎?而且按照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呂總哨他們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聽到老狗頭的分析,陳思盼的血?dú)忸D時至逼大腦,沖得他又頭暈?zāi)垦A艘幌隆?p> 回過神后,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怒道:“楊文彪那狗雜種!要是我陳思盼能躲過次劫,日后必殺他全家!”
“哎呦喂,我的老艄公!”老狗頭不由面色發(fā)苦,拉著陳思盼的衣袖,“這時候還想什么報仇啊,我們趕快帶人逃跑吧!”
“逃逃逃!往哪逃?月港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陳思盼看見老狗頭的慫樣就來氣,他一腳把老狗頭踹在地上,怒吼道,“下午可是你說這事官府肯定沒有摻和的,現(xiàn)在怎么說?你個瞎了眼的狗頭軍師,看我不砍了你的狗頭!”
說著,陳思盼便要去提刀。
老狗頭連忙爬起來,抱著陳思盼的腿不停求饒,陳思盼甩不開他,于是壓下了怒火喝道:“好,但我不殺你,官府的人也饒不了你!你趕快去召集人手,我們一起殺出去!”
老狗頭頓時松開了手,連滾帶爬地走出了房間,在外面開始大聲嚷嚷。
陳思盼很快便穿好了衣甲,他提起大刀,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看著屋里的蘇曉涵,沉聲道:“你跟我來!”
蘇曉涵頓時臉色一白,搖頭道:“我……求你了,求你放過我吧……”
“那可不行,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人,天涯海角、陰曹地府你都得跟著我!”
陳思盼大步向前,一把拉住蘇曉涵的手,把她往外面拽去。
這時候,喊殺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最終止步于天后宮。
天后宮是月港的內(nèi)城,也是唯一有城墻的宮殿,整個月港的重要建筑都在里面。
官兵要是正兒八經(jīng)殺上來,給這群海賊足夠的反應(yīng)時間,天后宮肯定早就聚滿了海賊,守上幾天肯定是沒問題的。
但由于今天的夜襲過于意外,官兵們又全都喊著陳思盼已死的口號,導(dǎo)致大部分的海賊都喪失了斗志,他們壓根就沒想到要往天后宮撤退,在那里進(jìn)行最后的負(fù)隅頑抗……
無數(shù)的海賊直接就丟下了兵器,被官兵們俘虜了起來。
總之現(xiàn)在的天后宮,加起來還不到五百人,而這些人,便是今晚最后的抵抗了。
這場仗打到現(xiàn)在,勝負(fù)其實(shí)已經(jīng)定了。
或者說,在戰(zhàn)斗開始的那一刻,陳思盼就已經(jīng)輸了,無非就是戰(zhàn)損多少的問題,而這些,已經(jīng)不是王毅需要操心的了。
他站在樊栗身后,看著他們整隊,然后對天后宮發(fā)起猛攻,思緒卻已飄到了數(shù)百海里之外的呂總哨船隊上。
他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這塊骨頭能不能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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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總哨是在離開月港的第二天傍晚,通過龍江在福清的附近上的岸。
這個消息在第三天的中午才被密探發(fā)現(xiàn),然后加急送到了姚僉事手中,他此時還在閩江入??谑刂甏谩?p> 姚僉事收到消息后,連忙帶著十艘提刑司臨時調(diào)借的十艘商船出發(fā)。
由于是順風(fēng),他們當(dāng)天夜里便到了龍江入??冢缓箜樦埥纤褜?,最終在第四天的清晨,順利找到了呂總哨的船隊。
“姚僉事,對方有三十多艘船,我們才十艘,還都是商船……這仗怎么打?”
“這個你們放心,這三十多艘船只不過是紙老虎罷了!”姚僉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他們的主力早就上了岸,如果沒猜錯的話,現(xiàn)在離這里已經(jīng)足有百里,我們只要趁機(jī)把這些船拿下,然后便在這里守株待兔……還是只受傷的兔子,哈哈……”
姚僉事率領(lǐng)的這群人,是福建提刑司衙門三分之一的衙役,人數(shù)大約在一千人左右,他們戰(zhàn)斗力不強(qiáng),但對付一群留守的海賊卻也是綽綽有余的。
更為關(guān)鍵的是,他們都是提刑司的人,為了堵住他們的嘴巴,姚僉事還給他們每人發(fā)了五兩銀子。
這群衙役分批上岸后,便沿著叢林朝呂總哨的船隊悄悄摸了過去……
于此同時,呂總哨本人正帶著兩千精銳,也悄悄地朝珠中以北七里處的山頭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