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我們要做壟斷的生意!”
王毅指了指地圖:“如今大明朝雖然排斥洋人,執(zhí)行的也是海禁政策,但為了彌補(bǔ)國庫虧空,他們其實有意要打通海上商貿(mào)之路,只可惜他們就算打通了海路,也貿(mào)易不起來……”
聽王毅說到這里,季大蒙也忍不住點頭表示認(rèn)可:“官僚貪腐,他們根本就無貨可貿(mào)!即便朝廷苛責(zé)百姓制出了商品,賣的錢最后也進(jìn)不了國庫,到頭來反倒會讓朝廷對洋人更加抗拒?!?p> “不錯!”
王毅不禁對季大蒙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家伙還有點腦子。
“因此我們的最大競爭對手其實不足為慮,只要我們能說服這些人……”
王毅將手指放在寶港,然后輕輕地移動,經(jīng)過琉球、潮州南澳、廣州珠三角、瓊州海峽,最后抵達(dá)馬六甲海峽。
“只有把這條路上的幾大勢力都拉上我們的船,對葡萄牙人的壟斷就自然形成了,這樣同時也能保證我們的商船沒人敢動,至于西班牙人在呂宋和倭國的貿(mào)易路線,就暫時讓給汪直他們?!?p> 季大蒙默默地看著王毅的手,完全沒想到這聽似平靜的話里,竟隱藏著如此巨大的野心。
他的心臟忍不住加速了跳動,熱血剛涌上頭,僅存的一絲理智把他的熱血壓了下去。
“你知道這些都是什么人嗎?”季大蒙表情凝重地看向王毅,“琉球的那群土包子倒沒什么,他們船破刀爛,沒資格講條件,但潮州的吳平、林道乾、廣東的何八亞等等,他們哪個比陳思盼好惹?”
“季叔叔,請喝茶?!?p> 小穎沏好茶端了過來,季大蒙接過杯子后喝了一口,然后繼續(xù)說道:“我們是絆倒了陳思盼,但我們靠的是官府的力量,難道你覺得這次還能使喚他們?”
王毅搖了搖頭:“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p> “對吧!”
季大蒙走到中堂,把茶杯放在桌面,然后一屁股坐了下來:“沒了那些官兵,我們連一千個奴隸都看不好,請問我們憑什么說服他們?”
王毅搖了搖頭:“壟斷是多贏的局面,沒人會跟銀子過不去,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他們不會同意?”
看到王毅堅定的表情,季大蒙只好不再反駁。
“等鄧青他們準(zhǔn)備好了,我們今天就出發(fā),先去潮州。”
“這么急?”季大蒙頓時瞪大了眼:“那寶港和梅城那邊怎么辦?還有福州那邊怎么交代?”
“我已經(jīng)和樊栗打好招呼了,只要提刑司那邊幫忙看著,這里和梅城都出不了亂子?!蓖跻銦o奈地聳了聳肩,“我這么急也是為了大家好,事情一天沒談成,我們就沒法安心地出海賣貨,要是貨越堆越多,卻變不成銀子,我們只會死得更快。”
季大蒙見王毅早就做好了算盤,只好起身告辭,去收拾東西,順便催鄧青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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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府,書院街。
一座民宅里,甄蓮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小吉在樹底下挖蚯蚓。
屋子里,李延正整理著裝,準(zhǔn)備去市舶司上衙。
嘔——
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道嘔吐聲,李延不由臉色微變,連忙跑到屋外,便看到甄蓮正用手背擋著嘴,不停地干嘔。
小吉也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娘親。
“怎么回事?”李延連忙上前扶起甄蓮。
甄蓮輕輕地擺了擺手,臉上卻隱約透露著歡喜。
李延頓時也明白了過來,又連忙問道:“夫人這個月沒來月事?”
甄蓮臉色微微一紅,點了點頭。
“好!”
李延見甄蓮點頭,忍不住哈哈一笑。
前段時間在審陳思盼時擅自開了口,回到衙門后又被康文軒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這段時間李延郁悶得很。
如今得知夫人有了身孕,所有煩悶頓時便一掃而空。
“衣服先別洗了,我陪夫人去找郎中把把脈!吉兒,你就在家里玩,別出門知道嗎?”
“爹,吉兒哪都不去?!?p> “吉兒真懂事!”
李延叮囑好兒子,又進(jìn)屋里拿了件布披風(fēng)給甄蓮披上,兩人這才出了家門。
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五月農(nóng)忙,農(nóng)民都在田里忙著收早稻,因此福州城的人流比往日少了不少,再加上是早晨,街道就更空曠了。
就在李延和妻子路過一座石拱橋時,李延突然瞥見遠(yuǎn)處的街角,有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
他連忙停下了腳步,仔細(xì)朝那邊望去。
果然是他……
提刑司的新任副使,樊栗!
只見樊栗從馬車上下來后,對車夫說了幾句話,隨后跟著他的兩個衙役很主動地守在門口,而樊栗則進(jìn)了旁邊的那個宅院。
“相公在看什么?”
甄蓮順著李延的目光望去,有些疑惑地問道:“他們是誰?”
“沒……沒誰?!崩钛优牧伺钠拮拥念^,沉吟片刻后,面露難色地說道,“李郎中的鋪子已經(jīng)離這里很近了,過了橋,往前再走五百步便能看到,要不你先自己去吧,我有點公事要處理?!?p> 聽李延這么說,甄蓮不由臉色微變,又看了一眼那兩個看門的衙役,有些擔(dān)心地說道:“那人看起來像是個大官,你該不會惹什么禍吧?”
“我能惹什么禍?是康大人托我傳話給他?!崩钛恿⒓词缚诜裾J(rèn),并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你快去叫李郎中把把脈,看看是不是真有喜了……回來的時候順便去集市買幾個雞蛋吧?!?p> 甄蓮只好點了點頭,獨自朝遠(yuǎn)處緩緩走去。
當(dāng)她走過拱橋,再往回看的時候,已然沒了李延的身影。
她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對岸,原本歡喜的心情已然消失地?zé)o影無蹤。
他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憂慮的神色,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而此時的李延,已經(jīng)將身上穿著的官差外套脫了下來,頭發(fā)也被弄得七零八落,就像個不修邊幅的酒鬼一般。
他靜靜地蹲坐在路邊,眼睛一直緊緊得盯著樊栗進(jìn)去的那間府邸。
沒過多久,樊栗從府邸里面走了出來,然后上了馬車,朝著城外駛?cè)ァ?p> 李延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好在馬車行駛的速度并不快,他勉強(qiáng)能跟上。
他就這么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馬車出了南門,然后穿過城外一片片農(nóng)田,朝閩江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