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是普通百姓消費的場所，《梅圃余談》曾有記載：
屋外浮梁子弟，過其處，就小洞窺視，情不自禁，則叩門而入，丐女隊裸而前，擇其可者投錢七文，便攜手登床，歷一時而出。
一時辰（兩個小時），七文錢，這是什么概念？
只能買到1.3公斤的糧食！
何其廉價！
而青樓則完全是另一個概念了。
第一次進青樓要先“點花茶”，登樓后要提前“支酒”，緊接著就可以坐下來隨意點菜，想見花魁還要提前準備禮物，再加上打賞的小費，一趟下來至少上萬銅錢。
而且最關鍵的是，花了這么多錢，你可能會因為打茶圍的時候所表現(xiàn)出來的才華不足，連姑娘的手都沒摸著就被“委婉”送走了。
當年身為皇帝的宋徽宗趙佶，在第一次見李師師的時候，一樣被李師師給轟出去了……
所以說，古人真正去逛一趟青樓，其實是很累很累的……
王毅因為不熟悉的規(guī)矩，只好轉(zhuǎn)頭看向了季大蒙。
季大蒙聽到老鴇此前那番話，似乎也有些懵，見王毅看向他后，才疑惑地對老鴇問道：“什么頭牌？你們水月樓不過是家尋常妓院，怎么也學起人家青樓那套了？”
“這是什么話？什么叫我們學青樓的那一套？”
聽到季大蒙的問話，老鴇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去。
“自從夢菲姑娘來了我們水月樓，我們就是青樓了！莫非你們以為，我們水月樓還像以前那樣，賞個幾文錢就能睡上半天？門都沒有！”
季大蒙頓時無言以對。
而王毅也從他們的對話中，大概知道了青樓和妓院是有區(qū)別的。
這家水月樓估計本就是家妓院，只不過有了端木夢菲后，地位有所上升，于是便順勢往臉上貼金，號稱青樓了……
一家普通妓院，只因為一個女人，就敢號稱青樓。
那個端木夢菲……
真有季大蒙說得這么傾國傾城？
她既然如此不凡，又為何要來水月樓這樣的地方？
王毅心里滿是疑惑。
這邊的僵持已經(jīng)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水月樓里面的客人和姑娘也對這邊頻頻側(cè)目，這讓王毅面子上稍微有點掛不住了。
于是他也不和老鴇瞎扯下去，直接問道：“見端木夢菲要多少錢，你直接開個價吧?！?p> “什么叫直接開價？”沒想到老鴇更加不悅了，像只被激怒的母雞一般尖叫道，“我們這從沒明碼標價的！想見夢菲姑娘可以，但那得按規(guī)矩……”
老鴇說著說著，突然就停了下來。
因為她看到王毅突然伸手，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個白花花的銀錠，這銀錠從外形上一看，就知道足足有十兩！
“哎呦喂！我的親老爺呀，賤奴有眼不識泰山，您請往里邊走……”
老鴇眼睛頓時便笑成了一條縫，連忙從王毅手中接過銀子，再也沒提什么規(guī)不規(guī)矩了。
其實真要按照南方青樓的規(guī)矩，通常是不接受銀票和銀子消費的，他們喜歡用一貫貫的銅錢。
這可能是因為拎著沉甸甸的銅錢，心里感覺更踏實，另外銅錢的數(shù)量比較直觀，也可以刺激那些爭風吃醋的客人砸錢。
在蘇杭地區(qū)，青樓選花魁的時候，富商貴人通常也是用銅幣來兌換鮮花，然后送給心儀的女子，就像選秀投票一樣，誰得到的鮮花最多，就能夠成為這一年的花魁而紅遍大江南北……
王毅跟著老鴇走進閣樓，看到里面掛滿了紅燈籠，再加上走廊上掛著的大紅布、地上鋪著的紅地毯，整個氛圍都被塑造地喜慶而曖昧。
閣樓中間是個寬敞的天井，中間還有養(yǎng)著鯽魚的池子，池子四周擺著許多桌凳，雖然天色還早，但上面已經(jīng)坐著不少客人了。
老鴇直接將王毅等人領到一張空桌旁，招呼他們坐下后，一邊讓丫頭上酒，一邊擠眉弄眼地問王毅想吃點什么菜。
王毅搖了搖頭：“我不是來吃東西的，只是想見見端木夢菲，和她商量點事?！?p> “這……”老鴇不由面露難色，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說道，“不是奴家不讓你見，只是這夢菲姑娘在我們水月樓地位特殊，她不想見的人，即便是我也叫不動……”
老鴇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
自然是因為又看到了銀子……
不過這次掏錢的是季大蒙，他把銀子給了老鴇后，笑呵呵地看向了王毅：“我只需要你傳個話給她，就說景德鎮(zhèn)姓王的故人求見，她要是不肯見，我們立馬作罷?！?p> 老鴇歡天喜地地接過銀子后，又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景德鎮(zhèn)姓王的故人……？”
“沒錯！”季大蒙有些不耐煩地對老鴇揮了揮手，“這話你到底傳還是不傳？不傳就把銀子還給我，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傳！我這就去問問！”老鴇連忙握緊銀子后退了兩步，然后轉(zhuǎn)身朝中間戲臺后的大樓梯走去。
王毅靜靜地注視著老鴇，看她走到了二樓后，又順著旁邊的小樓梯走到了頂層，再經(jīng)過長長的走廊后，敲了敲一扇房間門。
里面沒有人出來開門，老鴇也沒有推門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對里面說了幾句話，然后等了好一會兒里面似乎才回了話。
聽到回話后，老鴇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和往上看的王毅對上了視線，王毅對她微微一笑，然后低下頭，喝了一口丫鬟剛倒的花茶。
老鴇很快回來了，她先是有些好奇地仔細打量了一眼三人，然后才開口說道：“夢菲姑娘讓我?guī)銈兩先ァ?p> “我就說嘛！”季大蒙頓時得意地對王毅擠了擠眉頭，然后率先站了起來，對老鴇笑著說道，“帶路吧?！?p> 于是老鴇帶著三人，又開始朝著樓上走了過去。
于此同時，在三樓的窗簾后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透過窗縫，緊緊地看著往上走王毅，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表情極度復雜。
五年了……
他看起來變化好大。
比以前更英俊，也更沉穩(wěn)了……
沒想到相隔數(shù)千里，他竟然還能找到這里……
他找自己干什么……
“夢菲姐，哪個是你姓王的故人？怎么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在端木夢菲身后，一個丫鬟一邊給端木夢菲梳頭，一邊也忍不住朝下面偷看，“莫非你們還有什么故事？”
“別瞎說！”端木夢菲緩緩地收回目光，嘆了口氣，“做我們這個的，能有什么故事？”
那丫鬟張了張嘴，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