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之恩……
在回客棧的路上,王毅一直琢磨端木夢菲剛剛說的每一句話,加上從季大蒙口中聽到了更勁爆的消息,于是連他自己都在懷疑,是不是當(dāng)年的“王毅”色迷心竅,放火幫端木夢菲金蟬脫殼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以前的王毅也是個狠人……
說不定兩人還準(zhǔn)備私奔,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王毅沒有走成。
嗯……
也可能是王毅主動留下來了,因為如果他和端木夢菲一起消失,肯定會引起別人懷疑,金蟬脫殼也就失敗了。
可為什么風(fēng)波過去后,王毅卻一直留在景德鎮(zhèn)呢?兩人似乎一直也沒再聯(lián)系過了……
還是說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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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府,書院街。
李延正在房間里收拾著行囊,她的妻子甄蓮撫摸著已經(jīng)開始顯懷的肚子,有些無奈地看著李延。
“你不是說在洪塘村沒查到什么東西嗎?”
“沒查到不代表沒有?!崩钛永湫α寺?,然后將行囊背在背上打了個結(jié),“那里肯定有問題!”
甄蓮沉默了片刻,見李延準(zhǔn)備要走了,才終于鼓起勇氣說道:“你是不是跟蹤提刑司的那位大人了?”
李延頓時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甄蓮,沉聲問道:“你聽誰說的?”
甄蓮搖了搖頭:“相公……你只是市舶司的衙役,我們都只是普通百姓,何必要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去得罪這些大人物?”
“我問你聽誰說的!”李延只是提高了語氣重復(fù)了一遍。
甄蓮低下了頭,沉默不語,隨后眼淚便緩緩地滴了下來。
李延見狀,心頓時軟了下來,走上前輕輕地摸了摸妻子的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懷著身孕,可別哭壞了身子?!?p> 他的道歉和安慰非但沒有讓甄蓮?fù)V沽鳒I,反倒愈加傷心起來,李延只好無奈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從誰這里聽說了這件事,但我保證洪塘村那邊和提刑司沒有任何聯(lián)系,我也沒有跟蹤過那位大人……”
“我承認(rèn)在審問陳思盼的時候,我多嘴觸怒了提刑司的兩位大人,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還有人不安好心,放出這樣的謠言……”
“謠言?”甄蓮頓時抬起了頭,“康大人親口和我說的也是謠言?”
李延頓時愣住了,隨后連忙解釋道:“康大人肯定是出于好心,他估計是想讓你勸我放棄洪塘村那邊的線索……”
“那你既然明知道康大人的意思,為什么還要去那里?”
李延被甄蓮反駁得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過了片刻才嘆了口氣,搖頭道:“你不懂,這就是我李延……”
李延說完便毅然轉(zhuǎn)身,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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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回到客棧后,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簡單地吃過晚飯,他便洗漱上床休息去了。
結(jié)果當(dāng)他睡著沒多久,就有人敲門,王毅迷迷糊糊的起身打開門,便看到一直在喊他的季大蒙和鄧青,他們兩人此時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
“什么事?你們穿這么好,準(zhǔn)備去干嘛?”
“當(dāng)然是去水月樓?!奔敬竺捎行┘拥卣f道,“水月樓來人了,說夢菲姑娘請我們過去。”
“這么快?”王毅頓時精神一振,“那汪柏難道天天都去水月樓?”
“這怎么可能……”季大蒙想到今天下午為了見端木夢菲而花出去的銀子,心里還有些隱隱作痛,“汪柏就算再有錢,也不可能整日逛青樓,今天我們只是運(yùn)氣好,恰好撞上罷了。”
王毅點了點頭,隨后便回到房間將衣服重新穿戴整齊,和鄧青季大蒙披星戴月地又回到了水月樓。
這次在門口攬客的老鴇沒再為難王毅,見他們過來后,連銀子什么的都沒提,直接就把他們帶到了端木夢菲的房間門口。
“汪大人已經(jīng)在里面了,你們直接敲門就去就行了?!?p> “多謝。”王毅主動拿出了一錠銀子遞給老鴇,“勞煩您了?!?p> 老鴇沒有像下午那般見錢眼開,而是猶豫了片刻后,才接過王毅的銀子,低聲說道:“汪大人方才從夢菲姑娘的房里出來了一趟,把他的兩個貼身侍衛(wèi)都給叫了進(jìn)去……”
“奴家不曉得夢菲姑娘為什么叫你們過來,也不知道夢菲姑娘和汪大人說了什么,但你們可千萬別在我這里鬧出事來,否則老奴就是賠了這條老命也擔(dān)當(dāng)不起啊……”
聽完老鴇這番話,王毅不由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p> 說完王毅便輕輕的扣響了門,那老鴇只好搖了搖頭,朝樓下走了回去。
王毅等了片刻,門便打開來了。
開門的是端木夢菲的丫鬟,她眼神有些復(fù)雜地看了王毅一眼,然后輕輕地行了個禮,伸手請他們進(jìn)去。
小會客室的擺放格局和下午一模一樣,只不過此時的小圓桌上已經(jīng)坐著兩個人了。
其中一個自然是端木夢菲。
另一個,則是身穿黃綠色絲綢便衣的中年男子。
他長著濃眉細(xì)眼,下巴的胡子修得很整齊,還用一個黃金圈綁了起來。
此人便是廣東提刑司的僉事,汪柏,汪大人。
如果歷史沒有發(fā)生偏差的話,過兩年他就將升任廣東按察副使兼海道副使,然后與何亞八集團(tuán)反目為仇,分化鎮(zhèn)壓他們,同時又被入居澳門的葡萄牙人賄賂,以行賄之物龍涎香討好嘉靖皇帝,憑著這兩件功績,最終直升到廣東布政使。
后來行賄之事東窗事發(fā),汪柏還能夠從官場上全身而退,安然致仕返鄉(xiāng)隱居,可謂是真正的人生大贏家。
從汪柏的人生經(jīng)歷就能看出,他是個非常擅長玩弄政治的人。
他很清楚什么時候該養(yǎng)、能養(yǎng)怎樣的牲畜,又能把握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將牲畜屠宰以利益最大化……
而現(xiàn)在王毅要做的,卻是主動成為他所圈養(yǎng)的一頭牲畜……
當(dāng)然,這頭牲畜和其它牲畜都不一樣。
汪柏絕對想不到,這個送上門的香餑餑,以后不但不是他想宰就能宰的,甚至連誰是牲畜,誰是主人都還說不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