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落幕,修士身著麻衣,獨自一人站在山腳,看著漆黑的山林,回望毫無燈火山村,唯有不遠(yuǎn)處一處學(xué)堂門前掛著已點的燈籠,在這黑暗處顯得異常突兀,卻給人一絲溫暖。
他輕聲問道:“山里的那些還是人嗎?”
水清坐在院中,倒了一杯熱茶,隨意回道:“不是,死魂而已。”
人死之后,會留下一個靈核,化作靈魂,投胎轉(zhuǎn)世,如此輪回生生不息,但是也有些靈魂執(zhí)念很強(qiáng),不愿意轉(zhuǎn)世,便留在人間,化作厲鬼,為禍一方,若能超度,靈核猶在,便可再入輪回。
而死魂是沒有靈核的,只憑著虛無靈體在世上游蕩,若是消散,那便是真的消失了。
“那他是何物?竟能晝夜顛倒?!?p> “上古有一獸,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人首蛇身,謂之神?!雹?p> “難道山里是它,”修士驚呼:“可這只是傳說而已,根本沒人見過?!?p> “不是,”水清說“不過山里與這燭陰有些淵源,他們同處一脈,但這山里的血統(tǒng)卻不是純正,所以只能控制小范圍空間,使其黑白顛倒,靈魂的靈波很弱,所以也只能影響到他們。”
“血統(tǒng)??為何從未聽過?!毙婀炔貢f冊,他從小閱覽也是知道些許世間秘聞,但從未看過有關(guān)獸族血統(tǒng)的記載。
“獸與人不一樣,他們血統(tǒng)里有血脈天賦,可以讓他們變得很強(qiáng),尤其是對一些上古神獸和一些靈獸之類的,血統(tǒng)是很重要的,而人類雖然也注重血統(tǒng),但更多注重血緣關(guān)系,在繼承方面卻弱了很多,時強(qiáng)時弱,沒什么用。這山里面是人與燭陰的后代,在天賦方面,沒有繼承太多?!彼褰o自己又拿出一個杯子倒上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你若有幸能在上幾層書塔,或許就能知道了?!?p> 墟谷有書門,門中有一塔,聳入云霄,不知其層,不見其頂,塔中藏書千萬,除谷中弟子皆不可進(jìn)。
塔中有陣法,修為越高者,才能登的越高。
“燭陰乃上古之神,想必他的后代即使沒有繼承太多,實力也不弱吧”修士慚愧低頭,若是前幾日水清說他修為低,他恐怕會一笑而過,不予她的無知計較,而現(xiàn)在他只能苦笑而過,水清說得沒錯,他的修為太低了,水清雖一副少女樣貌,但修為和閱歷卻不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那只能說明水清有可能與他師傅是同輩之人。只是這水清竟然知說起書塔二層以上,他在墟谷待了二十多年,都只上過第二層,而這二層以上……不經(jīng)讓無名起疑,試探問道“·…·前輩二層以上書塔都有些什么?”
水清挑眉,這修士是在試探她,凡修仙之人皆知非墟谷中人不得進(jìn)入書塔二層以上,違者滅骨消魂,不入輪回,水清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你的修為在同齡人中算上等了,若是你靈劍在手,或許可搏命一戰(zhàn),可偏偏你是個出門不愿帶靈器的人,你應(yīng)該是修靈劍的吧,真是好奇你師傅是誰,都不告訴你靈劍對于修仙的人來說是何等重要嗎?!?p> 修士說道:“在下無名,師從歸遠(yuǎn)上尊,對于修道的事,他老人家知無不言。不帶靈劍不是不知,而是一個約定。”他見水清避而不談,隱隱的對水清的身份有個猜想,她知道墟谷書塔二層以上,對墟谷似乎也很了解,有可能她也是墟谷的弟子,但是無法確定,師傅對他說過,從古至今有很多人都覬覦著墟谷的秘密,而墟谷對于這些人都是施雷霆手段,毫不留情,可是依舊有很多人對墟谷垂涎不已。
而水清究竟是那一種的,是前者還是后者。
不過竟讓水生給蒙對,這修士還真叫無名。
水清聽到歸遠(yuǎn)上尊,手上的動作一頓,竟是落云谷谷主首座的弟子,說道:“今個他怕是不出來了,應(yīng)是你出來之前傷過他吧,他在你身上做了標(biāo)記,察覺你還在此處,便想著先養(yǎng)好傷,再來尋你。”
“多謝前輩提點,我必引他出來,只是還有一事不明?!?p> “說”水清捋了捋裙擺,躺在椅子上。
“村長與山里的燭陰是什么關(guān)系,他一個凡人怎么會與上古神…半獸扯上關(guān)系?!?p>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山里是燭陰,應(yīng)該算是燭陰,還有翠云本該在兩年前成人,卻一直是十四歲,加上村里有結(jié)界,如此聯(lián)想起來,應(yīng)該就是村長與燭陰做什么約定,才會如此?!?p> “那山里的那些人,為何會成為死魂?”無名仔細(xì)想了想昨晚那群……死魂,人身上穿的并不是普通衣服,反倒是像柔利國士兵的戎裝。
“嗬,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不過他們應(yīng)該死后靈核被燭陰吞了,才變成死魂的。至于怎么死的,就不清楚了。”水清頓了頓,繼續(xù)說:“如若你想弄清楚大概只能去問山里的燭陰或是村長了?!?p> 無名皺了皺眉,問村長他大概什么都不會說吧,還是先解決山里的燭陰,再想其他,只是他心里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是翠兒,他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問,最后還是開了口,問道:“前輩你為何與翠兒如此相似?”
水清斜靠在躺椅上,抬手撫了撫眉,瞇著眼看著矮桌上的兩個杯子,一個是空的,一個是滿的,說道:“你有一個持劍之約,我亦有一個約定,不便告知。”
無名聽水清明顯不愿告知,涉及私事,便連忙陪罪道:“無名不該多問?!?p> 不知不覺竟快到了山腳。
“行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自求多福他能出來吧?!彼迤鹕碛值溃骸皩α?,我聽說墟谷秘法從不外傳,就連加了秘印的靈器都不能外流,一旦發(fā)現(xiàn)無論是谷中弟子,還是外人都要受雷霆之刑,嚴(yán)苛的很,你那不能帶的靈劍究竟在哪,要是讓有心人知道就不是一個約定能說得清了。”
無名是吧,現(xiàn)在的你是期望我是哪一種人呢,水清心里想著,隨手關(guān)了靈識。
無名聽到水清的話,原本冷靜下來的心神,瞬間亂了,他的靈劍不在墟谷。
水清折了一只梨枝低語道:“時間快到了,再去看看吧,往后可沒什么機(jī)會了?!?p> “水清,你什么時候離開?!彼鋈淮蜷_房門,衣著整齊的站在門口,直勾勾看著水清,眼中隱忍著渴望。
這是第幾次問她了,真是執(zhí)著的很。
“你看得懂這花開花謝嗎?”水清輕嘆低語。
“它明年還會再次盛開的?!彼f道。
“是啊,還會再開,但是卻再也看不見今年的花開,隨著你得生命流逝,它只存在你的曾經(jīng)記憶中,記得它曾經(jīng)開過,推測或許以后還會繼續(xù)開出另一個花季,跟人一樣,猶如你我都將成為記憶,成為過客,而你能做的是好好享受每一次花季帶給你的悸動,不必太過留戀,才能體會到它帶給你的新奇?!彼逭f。
水生覺得眼睛酸酸的,如果水清轉(zhuǎn)身就能看見水生的眼是紅的,他摸了一把鼻涕,說道:“你這話變著花樣反復(fù)說了很多遍了,你累不累啊,不過就是想問你什么時候走而已,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睡覺了。”
水清搖頭苦笑,她這是讓一個孩子教訓(xùn)了,緣是自己太在意離別時的傷感了,難道是年紀(jì)太大了禁不起這離別了。
水生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關(guān)門時,說道,“水清,夜里天涼,別在院子里喝冷茶,早點睡,睡前記得把你那兩個杯子洗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個人天天非要拿兩個杯子喝茶?!闭f完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水清一愣,看著石桌上的兩個茶杯,低眸淺笑輕語:“好,趕快喝,要收杯子了?!?p> 說完,水清瞬間從院中消失,而那至今未動的杯子泛起點點漣漪。
無名來到山腳,把劍插在一旁,運起全身的靈力凝聚成劍,瞬間化成萬千劍氣,向山中飛去。
隨后他臉色慘白,跪倒在地,口中有些腥田,喉嚨滾動,咽了下去,成敗在此一舉,他信水清的話,今夜若無法解決此事,水清決計是不會再插手的,那么他將會淪為獵物,所以他要把山里東西逼出來。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是獵人的存在,如今卻成了獵物。
萬千劍氣在山中穿行,看見夜間棲息的野獸,潛伏捕食的貓頭鷹,所到之處皆為他所見,所聽。
無名看著山林穿梭點點靈光,突然想起師尊教他這招時,他是極不愿意學(xué)的,不僅難學(xué)還及其耗費靈力,所以在墟谷中沒幾個弟子去學(xué),就連六位師叔們也只有一個窺得其中法門,卻始終得不到提升,可見其難度。
師尊斯文的罵他豎子不知其意,說“森羅萬象”是墟谷鎮(zhèn)谷絕學(xué)之一,學(xué)會了在這天下橫著走都沒問題,可是在他看來“森羅萬象”只不過是個隨著修為提升可以探查范圍,與其如此還不如練練劍訣。
而現(xiàn)在竟派上了用處,只是現(xiàn)在他剛受過傷,沒有足夠的靈力支撐探索整個森林,只盼著自己能走運能夠盡快找到山里的東西,把他引出來。
過了一會兒,無名沮喪的收回靈力,癱坐在地上,他的心血馬上就要枯竭了,再不收回靈力,不用等那東西來殺他,自己就耗死自己了。
只是他不明白他釋放劍靈的路線是按照昨天進(jìn)山時的路線,為何今日除了一些普通的野獸出沒,卻沒有觸及到那個山寨,這山里有結(jié)界,難道只有進(jìn)山里才能觸及到那里的空間。
霽夜茶微涼
①燭陰這段是來自百度上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