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君凌停下,著地悠悠的向前走去,香盈袖想要抬頭,卻被百里君凌用下巴抵著不能動。
“頭馬鎮(zhèn)的,今個兒,不是我馬匪不給面,是我受不了這口氣。這個人你們怎么都得給我送來。”馬匪捂著鼻子氣的都快跳腳了。他這是打劫最失敗得馬匪了。說出去都丟人。
“明明是自己沒本事,卻賴在別人身上!”香盈袖在斗篷下輕聲低喃了幾句,卻在這安靜的氣氛下被所有人都聽了個真真切切。
香盈袖更是腦羞自己的嘴賤。更是將頭深深的埋進了百里君凌的懷里。明明還答應(yīng)過他要收斂的,這還沒過一天就嘴賤了。
“你……你……說什么,你給我好好說說,誰沒本事了!你有本事你怎么不露臉!你是瘸了腿還是沒臉見人?這般窩在一個男人懷里?難怪,小娘子都得靠著男人。也難怪小娘子那般出言不遜了!哈哈哈哈哈哈”馬匪哈哈哈笑著。
香盈袖氣的牙癢癢,不停的掙扎了,百里君凌稍用力按壓也沒辦法,無奈懷里的人就是這么容易被挑釁。
香盈袖惱怒的掙脫開跳下百里君凌的懷里,將懷里的箱子塞給了百里君凌。
闊步走去,走到馬匪的跟前,猛的掀開了頭上的帽子。百里君凌無奈的替她收好箱子,準(zhǔn)備好迎戰(zhàn)。
馬匪還在得意的笑凝結(jié)在臉上。
腦中的記憶回到了十六年前那個艷陽日。
一個身著紅色鮮衣的女子腰掛金絲鈴鐺。如暖陽般的笑意,一手輕搖著腰間的鈴鐺,一面賊賊的說著。
“你看,我這頭馬鎮(zhèn),都是好人也不好玩呀,你去當(dāng)馬匪吧,正好你名也叫馬匪,你呢,就劫持路過三匯口過往商旅,就劫持奸商。這錢呢,你我一半,你的拿去給你的弟兄們,我的呢,我都用在頭馬鎮(zhèn)怎么樣?然后呢,你追趕他們,他們無處去,只能逃到我的驛站,只能在我驛站休息,我呢順便做做好人,賣賣人情?!币荒樇冋娴乃阌嫞瑓s讓人心甘情愿。
思緒被拉回,與眼前的人兒容貌相互重疊,一樣,卻也不一樣。
眼眸中竟然浸濕了淚水。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哭了起來。
香盈袖怒罵到嘴邊又飄走了,這是怎么回事?
“走走走……撤撤撤……兄弟們,今天這趟買賣咱不做了?。。 贝謺绲拇笫寰瓦@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帶著他那一幫無解又郁悶的匪幫們離去。
風(fēng)沙濺起馬蹄踏起的沙石。百里君凌為香盈袖蓋好帽子輕攬懷里。香盈袖一臉無解,摸了摸臉。又像是忽然疑惑到什么,可又找不到什么可疑惑的。
簡單的開了兩間客房,點了些許的飯菜。
剛落座,車夫便稍稍趕來,朝著百里君凌微微一躬。一身輕傷,果然死不了。
“你做呀,站著干嘛!”香盈袖很是不解車夫總是站著離百里君凌一米處的地方。他無所謂,過往的人豆嫌擋路。
車夫一臉的五顏六色。
“坐!”得到了百里君凌的允許,車夫有點不安的緩緩坐下。這剛坐下就有點后悔。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主子,我這一身也不大好,我能不能先去洗洗?”車夫小心翼翼的問著。
“嗯!”得到允許后車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離了餐桌。
香盈袖倒是沒什么胃口,只抱著她的寶貝箱子又擦又摸的。
“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他死不了?”香盈袖對于百里君凌自信很是不解。
“頭馬鎮(zhèn)的馬匪素來身手一般。這身手也就?;_^往的商旅,至于我的人,我還是了解的?!卑倮锞柚鲃影驯就醺某晌?,看來也不想惹事。
香盈袖一副明了的淺笑。
入秋,白天不似夜晚。單單褻衣加斗篷還是不敵這入夜的秋涼。香盈袖他們又正坐大門口,風(fēng)一吹。香盈袖一個冷顫。
剛拾起的筷子又放下。百里君凌領(lǐng)著香盈袖回客房。交代了將飯菜送到客房,再打桶洗澡水上來。
香盈袖走進客房,轉(zhuǎn)身就要將百里君凌關(guān)在門外。百里君凌一手抵著沒關(guān)上的門,香盈袖一臉不解的看著百里君凌。
百里君凌一臉冷漠的看著香盈袖。
兩人就這么僵持在門口。
“你不是開了兩間客房嗎?”香盈袖不解。
“那間是大海的!本王與你一間?!边@沒人的時候百里君凌又端起了王爺架子。
香盈袖心不甘情不愿的放開手往房里走去。
百里君凌起身又離開,回來時已經(jīng)是多了一套少年的衣服。
“你這是?”
“好歹本王也是好男寵的人,這消息都出去了,不坐實有點可惜?!卑倮锞璺畔乱路?。
去門口接過店小二一桶一桶打上來的洗澡水。為香盈袖試水后。才不待香盈袖開口便說道“本王就在房門外,有事你說下!”
香盈袖一副算你識趣的神情。
閑暇間打開了木箱子,仔細拿出母親留給她的紅木盒子。拿出來細心觀看,打開盒子發(fā)現(xiàn)黑玉還安靜的躺在。放心的準(zhǔn)備再放好,卻發(fā)現(xiàn)底部松動。有點細微的鈴鐺聲。
香盈袖拿出黑玉。將底部拿起,又發(fā)現(xiàn)下面有一個小小的夾層。將三個金絲鈴鐺緊緊的壓在下方。金絲鈴鐺下方,有張小紙條。香盈袖忽然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見無勇,思無力,該吾相思痛!今起,與過往!一刀兩斷!”
香盈袖很疑惑,過往的母親經(jīng)歷了什么。字里行間的言語都不像是寫給她的父親的。
對于母親,香盈袖更是好奇??上哪赣H已經(jīng)不在世了。
香盈袖拿起金絲鈴鐺,用尤為牢固的紅繩股股相纏,那么多年了紅色得絲線還是很亮麗。
她想將跟更多關(guān)于母親的事物都放在眼前。這樣就好像跟能感受她還在身邊一般。收好黑玉和紅木盒子。香盈袖將金絲鈴鐺輕放在百里君凌拿來的衣服上。卸下一身臟亂的衣服款款的走向冒著熱氣的澡桶。
金絲鈴鐺像是有了生命般。配著鮮紅的紅繩,在這一室平凡的裝飾中閃閃奪目。
香盈袖一身男兒裝,看著長發(fā)發(fā)呆。前世的自己是一頭利索的短發(fā)。只因為她從來都不是個會打理自己的人。如今一頭齊腰的長發(fā)真是有點不自在。
剪了嘛!又覺得沒看夠自己長發(fā)的樣子。不剪又不知道如何打理。
想來還是一刀剪短留個齊肩的中長發(fā)吧。找半天找不到剪刀。
“有剪刀嗎?”香盈袖拉開房門對著長廊上的百里君凌問道。
“干嘛?”百里君凌微皺眉頭。
“我得把這頭煩人的長發(fā)剪掉?!毕阌湟荒樀目鄲雷ブy的長發(fā)。
百里君凌臉色一黑。
直接進入房間,繞到香盈袖身后,為她梳理長發(fā)。
“你若是剪了,我送你梳子有何意義!”百里君凌輕聲低喃。香盈袖聽進了心里那般清晰。
臉一愣“那就不剪吧!”
“嗯!”香盈袖雖然看不清百里君凌的臉,可她覺得那張臉肯定是得意的。又在惱怒自己的沒用。
百里君凌一梳一發(fā)的輕纏著,尤為仔細,百里君凌自安靜的將金絲鈴鐺在腰際細好。輕晃著,發(fā)出細微卻悅?cè)诵纳竦妮p靈聲。香盈袖灰心一笑。
客棧里坐滿了過往往的商旅,聽說著臺上的兩鬢斑白的老人講說,案桌一拍,老人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
“話說當(dāng)年一女子。一身紅衣恍人心神,一串金絲鈴鐺系腰間,所傳之聲惑人心智。笑如暖陽,聲如春風(fēng)。顏美帶俊,為人颯爽。路過頭馬鎮(zhèn),只因頭馬鎮(zhèn)的西北處有處小黃土丘坡形似一頭馬頭。便在此處帶著一幫十幾的人安了家。在三匯口處在三國之口的這么一個地。開了家驛站,敢這么在兵家之地占有一地的人也算是前無古人了。更何況還是個女子。頭馬鎮(zhèn)是紅衣女子建起來的,當(dāng)初那會這里了無人煙。幾個逃犯落在此處被頭馬客棧的公子女子給救,店家說你若洗心革面跟了我,為我效力,我保護你們。你若在我地盤亂來,你跑北夷我告訴北夷你是南鏡派過去的細作。你跑大興,我通知南鏡說你要去投敵。
這個紅衣女子據(jù)說是這帶的攪屎棍。但凡有哪國越過她定的界限內(nèi),她便通知敵對國說鄰國入侵。她是很喜聞樂見,兩軍斗的頭破血流的,一來二去的也不知怎么的,頭馬鎮(zhèn)有了界限。還誰都不能管的地步。而這的人哪個不是深藏不露或是身世不得人知的………………而那女子卻突然消失了十五年之久!而去處無人知曉……至今難查詢……”說到此處老人家頗為遺憾的踱步回講臺之上。
只見所有聽著入迷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串輕靈的聲音從上而下響動在這忽然安靜的驛站大廳。
老人的眼眸突然像是染上了色彩一般猛的抬起頭。聽著鈴鐺的聲音腦中不自覺的契合出一張熟悉的容顏。
香盈袖剛梳好頭發(fā),走下樓梯,本來熱鬧的大廳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注視她。香盈袖毛毛的。
柜臺的掌柜的激動的從里面跑出來,邊緣的算盤掉落地散亂了那一個個轉(zhuǎn)變數(shù)字的珠子。
講臺上的老人更是紅了眼眶。年少的人不明所有,有點年紀(jì)的中老年人全都濕了眼眶。
香盈袖一襲青色男裝素衣,發(fā)髻高聳。容顏秀麗,卻又不似男兒般剛毅也不似女子般嬌弱。腰際的金絲鈴鐺隨著下樓的一舉一動而輕晃著。發(fā)出屬于它的聲音。
百里君凌微皺眉而不言。
掌柜的顫顫巍巍的在樓梯旁,伸出來的手又縮回去,又伸出來,停在半空,來來回回幾次后,停在了半空。
香盈袖一把抓住那只手“老人家,有話可以說,我能聽著!”香盈袖實在是無法容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這些人看她就像看見一個人死了的忽然活了一般。
大廳的人們也就呆愣了一會,見沒有書聽,便也就無趣,自行吃了起來。
年邁的掌柜的一聽忽然哭出聲來了,講臺上的說書先生也顫顫的走了過來,看了又看,怕是自己看錯了一般。
突然,一陣輕風(fēng)拂過,百里君凌一把將香盈袖攬進懷里戒備起來。后面的大海也將手放在腰間之上。
一身白衣銀發(fā),白色面具的人輕盈站立在兩位老人中間。
“白叔,黑叔,您二老認錯了人了,怕是她若還在也不會是這般少年的容顏?!泵婢呃锫曇魪娜輩s是滄桑。
眸子閃過香盈袖的腰間,眸子一愣,隨即快速撩過,卻被百里君凌一把攔住,反掌震了回去。
那人似不痛癢般的又重新襲來。香盈袖看明白那人是想要她腰間的金絲鈴鐺,緊緊的拽著鈴鐺往百里君凌懷里躲。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不相上下。
“這位公子,你莫要我動真格的,將你懷里那名少年腰間的東西交出來,我便放過你們?!?p> “哼!”百里君凌輕蔑的冷哼一聲。
“倒是傲氣!”白衣銀發(fā)的男子不為百里君凌的傲氣而介懷。
百里君凌卻也是打起精神來。這名男子怕是厲害,剛才雖然他也沒有多出幾層,卻也是那出大半的功夫在抗衡了。心里又不免感嘆香盈袖天生招惹事端的本事。
“憑什么給你,我母親留給我的,你倒是不問就搶,還一副理所當(dāng)然,你這白衣銀發(fā)的老頭,也有點太傲了吧!”香盈袖直咬牙。上來就搶她寶貝。過分。
白衣銀發(fā)男子收住了出去的拳掌,這才愣神的細看起來香盈袖。
剛進來時粗看了一下,卻看見金絲鈴鐺,便覺得二老認錯人了。
這一看一個失神。一抹紅色身影與眼前這名青色素衣的少年重疊起來。又轉(zhuǎn)換成另一個身著男裝的女子重疊。眸子一潤。
“你……方才說,這是誰給你的?”白衣銀發(fā)男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兩位老人卻是早已淚流滿面。
“我母親??!”香盈袖重復(fù)著。
時間就突然在這幾人之中靜默下來。
許久白衣銀發(fā)男子說了一句“怎么會生了個蠢笨的丫頭!”
香盈袖一聽不樂意。什么叫蠢笨!你給我說清楚。
“我是少年,你又怎么說我是丫頭。”
“你與你母親一般,從來都扮不像少年郎!”白衣銀發(fā)男子毫不客氣的打擊著。
“你認識我母親?”香盈袖一把抓住白衣銀發(fā)男子的衣角一臉的期盼。
“認識不認識,你讓她自己前來與我對峙!”白衣銀發(fā)男子提到那個失蹤的女人就生氣。
“我娘在生下我的時候就去世了!”香盈袖忽然無力的垂下手。
男子猛的轉(zhuǎn)身,眸子怒瞪,一臉得不敢相信。
“你騙我!”咬牙切齒的對著香盈袖質(zhì)問。
“我也想有人跟我說,她是騙我的,她還沒有死!”香盈袖被人這般質(zhì)疑,更是惱怒的吼著。眼中的淚水更是不爭氣的流下來。誰還會拿自己母親去世開玩笑,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的母親活著。
所有人都被香盈袖的怒吼而吸引,紛紛抬首望來。店小二忙一個個笑著打發(fā)著。
“哈哈哈哈……死了?你倒是死的干脆!”白衣銀發(fā)男子突然失心的大笑,轉(zhuǎn)而失神的低喃。陷入一個人回憶中。輕顫著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