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班,黎嬌班上也在作最后的告別。
他們班上比較特殊,前后經(jīng)歷了兩個教官。一人帶了半個月。
對于每一個教官,大家都有著深切的感情。
“教官能不能別走?!?p> “我們舍不得你,教官。”
“教官,我們再一起訓練幾天吧,真的,我突然覺得軍訓一點都不累了?!?p> “教官保重,我們以后一定能再見的!”
“…………”
幾十個人把近有一米九的王浩楠團團圍住,哭喪著臉挽留他。
王浩楠還沒經(jīng)歷過這種狀況,頗為手足無措。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子,縮在包圍圈中,突然顯得弱小可憐。
“好了好了,別哭啊別哭啊,我兜里可啥都沒有啊。”
“你們哭了,我只能拍拍手喊加油啊。”
“噗——”
“哈哈哈哈——”
“啊~教官你好討厭啊,我們還在傷心呢。”
王浩楠卻突然放松,朗笑道。
“誒呀,這樣才對嘛,有什么好哭地。又不是說我上西天了?!?p> “行了行了,把眼淚擦擦?!?p> “…………”
高臺上,一向嚴肅的總教官,破例讓教官們多留幾分鐘,好好和同學們告別。
黎嬌站在人群外面,看著那邊圍著王浩楠的一堆人。心里雖然也不舍現(xiàn)在的教官,但是,她真正想好好說再見的人,卻不在。
大家都想著現(xiàn)在的教官,有沒有誰還記得之前的教官呢?
那個雖然要求很嚴格,但其實,也是很溫柔的一個教官呢。
“誒,黃源兒,黃源兒你去哪兒???”
一個男生,小跑著追上前面的那個小胖子,有些氣喘吁吁。
“黃源兒,他們都在和教官告別,你要去哪兒???”
黃源胖乎乎地,就是之前因為踐踏花草被張九齡罰的那個男生。他看了眼那邊圍著的一群人,垂下眼,神色低落。
“原來的教官怎么沒來啊,今天軍訓都結(jié)束了?!?p> “我還想給他看看我現(xiàn)在打的軍體拳呢。”
聞言,旁邊的黎嬌微微笑了笑,原來,也還是有人和她一樣,想著教官地。
不過,黎嬌微微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細細綿綿地雨霧落下來,灑在臉上,潤潤地,很舒服。她眨了眨晶瑩的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沾上一點雨霧,視線變得朦朧。
那滴雨水,沾了點她的苦澀,又從眼角滑下去。
教官,你怎么沒來啊…………
“好了好了,都安靜一下,”王浩楠擺擺手,一群人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見此,他神秘地笑了笑。
“你們,想不想之前的教官啊?”
話一出,原本安靜的人群,驀地沉默了。
自然是想的,雖然張九齡嚴格,但是相處久了,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
記得有次別人班教官請吃西瓜,張九齡看他們羨慕,第二天,在他們剛剛頂著烈日站完軍姿,累得像條死狗時。
一轉(zhuǎn)頭,面前擺著幾個大包裝箱的雪糕,迎面而來,一股涼涼的冷氣。
張九齡側(cè)著身,身姿筆挺,微微別過頭,淡淡看了他們一眼,那雙冷寂清冽的眸子,看上去依舊很冷。
他開口,聲線清越。
“自己拿,吃完,都給我打起精神,好好練。”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笑著一致轉(zhuǎn)頭,大聲道。
“是??!”
剛剛大家和王浩楠告別,心里面,其實很想那個對他們要求嚴格,被他們叫成冷面閻王,但其實,面冷心熱的帥氣教官。
之所以沒說,是怕現(xiàn)在的教官王浩楠,聽了心里不好受。
其實,他們很想很想那個冷面閻王的!!
“想!”
“想想想,我想死教官了,他人呢?”
遠處的黃源,聽到這話,兩條腿兒倒騰得飛快。舉著手,一個箭步?jīng)_到王浩楠面前,小胖子無比期待地看著他。
“教官,是不是原來的教官要過來?他人呢?”
“哪兒呢哪兒呢?”
王浩楠看了看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是一個個亮晶晶的眼睛,全都定定地看著他。
仿佛在說,教官,快告訴我們吧。
他搖頭,無奈笑了笑,從兜里摸出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
“老大,你快過來吧?!?p> “你這群小兔崽子要找兔媽媽了。”
“…………”
電話掛斷,沒過幾分鐘。
在1班所有人的望眼欲穿下,軍訓場上,終于出現(xiàn)了那個通身冷色的男人,他穿著件藍色的工裝服,內(nèi)搭一件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長褲包裹著兩條大長腿,襯得氣質(zhì)越發(fā)得冷。
那雙黑色的皮靴走過來,步伐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在朦朧的絲絲細雨中,他走來,身影有些模糊,卻有一種別致的韻味。
仿佛是潑墨山水畫中,那個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人物,芝蘭玉樹,清微淡遠。迎面向他們走來,風雅自成。
“啊啊啊啊啊——”
“教官啊啊啊啊啊——”
有人激動地叫成了土撥鼠,有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還有些人直接等不及跑了過去。
一群人圍著張九齡,又跳又蹦,激動地嗷嗷直叫。
“教官我們好想你??!”
“哇——教官你怎么才回來啊?!?p> “教官好久沒見,你還是那么帥!”
“教官,看我!教官,看我!”
“…………”
張九齡回來了,張月和蘇琳琳當然激動,一半因為張九齡,一半因為黎嬌。
太好了,教官回來了!
幽怨少女終于可以不幽怨了!
蘇琳琳高興地轉(zhuǎn)頭,“嬌嬌!”
“嬌嬌!”
張月疑惑道:“人呢,剛還在呢?”
“是啊,怎么一會兒就不見了?!?p> “她心心念念的教官回來了,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兩個人四處張望了半天,也沒能看到黎嬌哪兒去了。
“教官,看我!教官,看我!”
胖乎乎的黃源擠進包圍圈,燦爛的笑臉,滿是激動。
“教官看我看我,你看我現(xiàn)在的軍體拳。你看你看,我現(xiàn)在可以去拯救世界了嗎?”
“…………”
一群人圍著張九齡,無比激動熱情。而他顯然有些不適應,印象之中,這群小屁孩兒何曾對他這么親熱過?
之前訓練,他們想上廁所,都不敢和他打報告。
幾十個人圍著他鬧哄哄地,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就像趕集一樣。
張九齡聽得頭疼,烏黑的眉宇微微蹙起,聲音涼涼。
“再講話的是豬?!?p> “…………”
這話一出,周圍的一群小麻雀霎時安靜了。個個閉嘴,乖乖站好。
后來的王浩楠見了,笑著陶侃。
“誒喲,這還是得兔媽媽回來治他們啊。”
張九齡眸子深沉如譚,淡然看了他一眼,王浩楠立馬求饒。
“得,老大,我錯了,我是兔媽媽,我是我是。”
“你是老兔崽子?!?p> “哈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開了。
張九齡微微別過頭,那雙狹長的鳳眸,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沒看見印象中那個嬌小的身影。銳利的眸子,微瞇了瞇,有些耐人尋味的意思。
沒在?
……………
另一邊,軍訓場外,一條林蔭路上,街道兩旁的柳樹被打濕了,風一吹,無數(shù)柳條笨重地晃了晃,憨態(tài)可愛。
雨水如霧,纏繞在綠色的柳條周圍,朦朦朧朧,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仿佛在和人調(diào)皮地玩捉迷藏。
黎嬌慢慢踱著步子,一個人享受著路上的寧靜氛圍,漫無目地走著。
唉~
沒想到,有一天,她也終于知道什么叫做有緣無分了。
唉~
走著走著,突然迎面撞上一個人。
“砰——”
她沒來及躲閃,直直撞上那人的胸膛,硬邦邦地,像塊鐵板。
黎嬌來不及顧及自己,趕緊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
那人沒說話,但是黎嬌能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靜靜地,迫視著她。
她能感覺到那人安靜地在審視她,是那種極為認真,一絲一毫的目光都不多余給旁人的眼神。不動聲色,像是一匹狼在看自己的獵物,靜靜注視,等待時機,好似準備伺機而動。
黎嬌身形微僵,垂著頭,看著那人的鞋,一雙嶄新锃亮的馬丁靴,鞋尖對著她,氣勢凜然,看款式,像是男款。
她像個豌豆射手一樣,在心里瘋狂吐豌豆。
這人為什么不說話,不會生氣了吧?自己沒把他撞痛吧?不會這么小氣嗎?怎么辦怎么辦,我要說什么……
忽而,耳邊響起一道清越的聲線,有些冷,仿若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柔軟光滑的冰涼蠶絲,感覺舒悅。
“誰教你,走路看地上的?!?p> 這道熟悉的聲音???
黎嬌猛地抬頭,正對上那雙形狀銳利狹長的鳳眸,眼尾微微斜斜上挑,冷寂幽邃的黑瞳垂下來,看著自己。
“教官?!”
她歡天喜地地叫了一聲,細眉彎彎,一雙濕漉漉如水葡萄似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黯淡一點一點變亮。
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綻放的五彩斑斕的朵朵煙花,璀璨奪目。
“恩。”
張九齡輕應了一聲,聲線沉溫。仔細看看,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似乎心情也很好。
單是一個字,卻有種巨大的魔力,瞬間撫平了黎嬌這小半個月里的難過悲傷。
小姑娘看著他,笑瞇瞇地,雙目猶如一泓清水,清澈干凈,眼里全是他。嘴角弧度猶如月牙般美好,熟悉的小酒窩出現(xiàn),漾著極能感染人的歡欣。
“教官,你來了?!?p> 她說這話時,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一抹親昵和撒嬌,糯糯軟軟。就好像調(diào)皮的貓尾巴,伸進蜜糖罐子里,尾尖兒沾上了蜜,然后過來搔動你的心,癢癢地,甜甜地。
聞言,張九齡眸子里的冷冽慢慢融化,有了溫度。
“你剛剛?cè)ツ膬毫???p> 知道今天是軍訓最后一天,張九齡本來也打算過來一趟,王浩楠正好和他打電話,說最后一天了,那群小兔崽子雖然不說,但是看得出來,很想他,讓他回去看看他們。
沒想到,他過來,在一群人里面仔細掃了兩三遍,都沒能看見熟悉的小姑娘。
辛好,她沒跑遠,不然還真找不到她。
聞言,黎嬌一五一十,如實回道。
“今天最后一天軍訓了,我之前沒看到教官,以為你不來了。”
最后一句話,糯糯怯怯,像是撒嬌的埋怨。
張九齡聽出了小姑娘話里的委屈,驀地,心里卻不由愉悅了幾分。
開口,語氣溫和,“我會來的?!?p> 這一句話,不像只是一句簡單的回答,感覺更像是一句承諾。
而且,張九齡說這話時,極認真地看著她。仿佛在對她做一個極為重要的承諾。
仿佛在說,我會來的。
為了你,我會來的。
驀地,黎嬌心跳漏了一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是嗎是嗎是嗎?
梵高你快告訴我,是不是不是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不管不管,就是就是就是,我覺得就是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