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五六分鐘,在一家裝修古樸的廣式早茶店門口停了下來。
黎嬌像個小鴕鳥一樣,喏喏跟在張九齡背后進(jìn)了一間包間,一路上都沒敢說話。
“就這些吧?!?p> 張九齡把菜單遞給服務(wù)員,那人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好的,請稍等?!?p> 說完,便退了出去。
黎嬌坐在位子上,眼觀鼻口觀心,摸到腿上的外套。突然想到還沒把衣服還給張九齡。
“教官,你的衣服?!?p> 說著,黎嬌站起身,開始解腰上的衣服。剛把結(jié)解開,想遞給人。突然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
白皙而骨節(jié)分明,按在衣服上,和綠色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黎嬌抬頭,張九齡神色淡淡,削薄的嘴唇顏色呈淡淡的粉,他看著她,開口。
“好好蓋著。”
聲音稍緩,有些低。清透而尾音柔和,很好聽,感覺像是一緞上好的絲滑綢緞。
黎嬌瞬間覺得耳朵懷孕了,愣愣地又坐回位子,聽話把衣服蓋在腿上。
寬大的外套,把她的兩條腿遮得紋絲不露。衣服上有淺淺地他的味道,像是一種檀木的香,偏冷感,很沉和,聞著讓人覺得很安心。
衣服蓋在她的腿上,就像是他在保護(hù)著她一樣。
黎嬌抿抿嘴,暗自開心了一下。
菜上得很快,馬蹄糕,蝦餃。腸粉,云吞,蘿卜糕……色澤誘人,勾人饞蟲的香氣在整個屋子里飄蕩著。
好香啊……
張九齡起身,伸手從白瓷粥盆里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糯香的小米,淡青色的皮蛋碎,粉紅色的肉沫兒,碗中點(diǎn)綴了少許的青蔥花。
濃濃的香味兒撲鼻,被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放到黎嬌面前。
“嘗嘗,這家的皮蛋瘦肉粥熬得很好?!?p> “好,”黎嬌吶吶點(diǎn)頭,“謝謝教官?!?p> 張九齡坐回位子,微微側(cè)身,一只手放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桌上,稍稍要彎曲,骨節(jié)分明突出,手指修長。淡漠冷峻的氣場之中,隱隱地又夾雜著一抹慵懶,傲慢。
有一瞬間,黎嬌覺得他特別像是一位京城里矜貴高傲的公子哥,翹著二郎腿,淡淡抬眼,睥睨目空一切,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有鬧事的小弟跑到他面前,大聲辱罵。而他只是懶懶看了一眼,薄唇輕啟,冷冷吐出一個字。
“殺?!?p> 不屑至極,囂張至極!
“不喜歡嗎?”
面前的小姑娘沒動,反而一直盯著他看,張九齡微蹙眉,以為是她不喜歡喝粥。
黎嬌猛地回神,擺擺手,解釋道。
“沒有沒有?!?p> 說完,趕緊送了一勺粥進(jìn)嘴里,笑道。
“很好吃很好吃?!?p> 張九齡放下椅背上的手,回身,端了一盤竹籠屜的蝦餃,雪白透明的面皮包裹著粉紅的大蝦仁兒,放到黎嬌面前。
“嘗嘗蝦餃,也是這兒的招牌?”
他說這話時,嗓音低緩,帶著點(diǎn)沙啞,還有淡淡的京腔,聽起來很好聽。
黎嬌卻看了人一眼,張九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說是來吃早飯,他卻沒動筷。
她放下勺子,看著人,“教官,你是昨晚上沒休息好嗎,怎么感覺你很累啊?”
小姑娘說話時,聲音柔柔怯怯,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你,眼里全是關(guān)心。
張九齡心里驀地柔軟了一下,眉梢眼角冷意減退,多了一抹淡淡的溫和。
解釋道:“昨晚上有事情,沒休息,還好,不累。”
昨晚上有事情沒時間睡覺,自己卻一大早就把人叫出來了,也沒管人家有沒有時間。
黎嬌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眨巴眨巴,突然有點(diǎn)內(nèi)疚。
見自己說完話,小姑娘突然有些低落,張九齡也知她該是內(nèi)疚了。
開口,狀若無意道:“你呢,昨晚,睡得好嗎?”
“我?我挺好的,”黎嬌抬起頭,回答眼,又小聲嘟囔了一句。
“就是有蚊子,還有太興奮了睡不著?!?p> 昨晚上窗戶沒關(guān)好,黎嬌房間飛了好幾只大蚊子進(jìn)來。一晚上的時間,她前半部分都在打蚊子,后半部分因?yàn)橄胫姀埦琵g,一直沒睡著。
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個多小時。
她自以為說得很小聲,殊不知,張九齡全都聽見了,嘴角的弧度,暗自微微上揚(yáng)了些。
這一打岔,黎嬌感覺張九齡的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她也彎彎嘴角,笑得眼眉彎彎,齒璨笑顏,兩個小酒窩兒甜美嬌俏。
“先喝粥?!睆埦琵g道。
“好?!?p> 黎嬌又看向張九齡面前沒動的碗筷,問道。
“教官,你不吃早飯嗎?”
張九齡重新靠回椅子,慵懶散散,一只手放在椅背上,坐姿看起來像是懶洋洋的bei京癱。
瞇著那雙狹長的眼眸,像是快要睡過去了。
嗓音沉沉緩緩,“沒胃口?!?p> 不知道為什么,黎嬌覺得張九齡特別像一個撒小脾氣的小孩兒,賭氣不吃飯。
哇~
好可愛,好想一屁股坐死……
不是,好想抱抱他!
……
吃過飯,從早茶店出來,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買菜的大爺大媽,清掃大街的環(huán)衛(wèi)工人,還有臉蛋上貼著小紅旗到處跑的小孩兒……
張九齡站在門口,衣服挺括,身姿筆挺。在還有些暗的天色之間,他背影冷寂,像是在天地間孤身佇立的一個出塵之人。
寥寥幾筆,勾勒輪廓,仿佛欲乘風(fēng)離去。
他右手拿著手機(jī),在打電話。
說了什么黎嬌沒聽清楚,掛完電話后,張九齡轉(zhuǎn)身。
看著她說道:“要去看升旗嗎?”
對了,今天十一。因?yàn)榻衲?70周年國慶,南市格外重視,之前就一直聽人說,中央廣場,會有一場盛大的升旗儀式。
中央廣場,也是南市的中心地帶。面前有一條街,也叫長安街,寬闊大道。市政府,警察廳,法院等都在附近。
慕升旗儀式而來,中央廣場早已一片人山人海。長安街被清空,寬敞的大道上,沒有一輛車,人們站在兩旁,摩肩接踵,翹首以盼,期待著一會兒的小型閱兵升旗儀式。
黎嬌和張九齡站在人群里,沒一會兒,儀式便開始了。
一隊(duì)穿著軍裝的人走來,挺拔身姿,步伐有力。主旗手左前,副手右前,后面2個護(hù)旗手,護(hù)著正中的鮮艷國旗走來。
全場驀地安靜,肅立。
“升國旗!”
“奏國歌!”
“全體肅立,行注目禮!”
“……”
莊重威嚴(yán)的樂章響起,在場所有人嚴(yán)肅站立,尊重這神圣的一慕,默默注視著國旗上升,一點(diǎn)一點(diǎn)仰著脖子。
我的國,我的母親,恭祝您七十周年快樂!
當(dāng)那面鮮艷的旗幟升到最高處時,張九齡側(cè)頭,看著身旁的人,小姑娘正專注的看著國旗,側(cè)顏恬靜美好而認(rèn)真。
他輕輕勾了勾嘴角,轉(zhuǎn)頭,看著鮮艷的國旗,凝視深望。
前半生,我忠于國,后半生,我也必將忠于國。
往日,彈雨槍林,我從無退卻之心。阿中,我愛你,我愿以生命和整顆心,誓死捍衛(wèi)祖國領(lǐng)土和平。
阿中,我愛你,敬你。
今日,我有了喜歡的姑娘,我想第一個介紹給你,向你打個申請。
往后,我的整顆心,想分一半給我愛的姑娘。
往后,我忠于國家,愛于她。
………
升旗儀式結(jié)束,閱兵式便開場了。
蔚藍(lán)色的空軍,浪花白的海軍,松枝綠的陸軍,一支支訓(xùn)練有素的隊(duì)伍,步伐統(tǒng)一向我們走來,有力鏗鏘。
三軍齊發(fā),所向披靡!
天上,甚至還專門雇了兩架小飛機(jī)放彩彈,呼呼而過。
“砰砰”幾聲,五彩的煙霧綻放在天空中,絢麗多姿。
“哦——”
地面上,七八歲的一群小孩兒歡呼著。臉上都貼著一面鮮紅的小國旗。
長安街上,當(dāng)一支陸軍部隊(duì)走過時,黎嬌眼尖地看見那群人中,有好多眼熟的面孔。
隔壁2班說四川話的六子教官,13班的胖教官,還有好多好多眼熟的人。
“教官,他們……”
黎嬌指著人問張九齡。
“他們是要參加這場閱兵的。”張九齡道。
六子等人隸屬的軍區(qū)在北市,這次過來南市帶軍訓(xùn),也是南大的請求?!?p> 順便,逢十一,南市政府也請他們參加了這一場閱兵式。
黎嬌把視線轉(zhuǎn)回長安街正中,平時那些和他們談笑的教官,和他們嘻哈打鬧。
此刻,一個個都?xì)赓|(zhì)嚴(yán)峻,英武不凡。
他們站在長安街正中央,享受萬人矚目。而她,卻只能站在人群里,默默關(guān)注著他們。
距離,好像一下子變遠(yuǎn)了。
黎嬌側(cè)頭,看著旁邊的張九齡,眸底不由浮現(xiàn)一抹落寞。
教官,也會和她這樣,越來越遠(yuǎn)嗎……
看完閱兵式,兩人拐出長安街,走入一條小街,人很少,街道兩旁種著梧桐樹,遮天蔽日,涼幽幽地。
想著剛剛的事,黎嬌一路上一直沒說話,垂著腦袋,走著路。
她想象不出來,往后沒有張九齡的日子是什么樣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就是那種一看見他,心里就有個聲音說,“就認(rèn)定是他了!”
黎嬌之前不確定,自己對于張九齡是什么情感,是單純的有好感,或者說喜歡。
她其實(shí)也怕自己對于張九齡,只是一時的崇拜。
可是,通過換教官后的這段日子。黎嬌感到難過的同時,也知道了一件事。
她喜歡張九齡,不是因?yàn)樗墙坦龠@層的迷戀,不是一時的崇拜。
她喜歡他,因?yàn)椋菑埦琵g。所以,她喜歡他!
她不確定張九齡目前對于她的情感,但是黎嬌清楚的確定,她喜歡張九齡!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是那種以后看不見他,就會傷心難過死的喜歡!
以后的日子,她每一天都見到張九齡!
她想………
和他在一起!
“教官。”
黎嬌突然轉(zhuǎn)過身,看起來難以平復(fù)激動的心情的樣子。
抬起頭,水水潤潤的大眼睛看著人,像一汪柔柔盈盈的水,清澈,干凈。
她開口,分外堅(jiān)定。
“教官,不論你以后去哪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黎嬌說得很認(rèn)真,很堅(jiān)定。讓張九齡在覺得感動之余的同時,又感覺一絲無奈。
這小姑娘,怎么老是覺得他要走。
黎嬌還定定地看著他,仰著小腦袋,鼓著一雙大眼睛,有點(diǎn)像一只小金魚。
張九齡輕輕扯了扯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語氣無奈又有一抹難言的溫柔寵溺。
“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要走?!?p> “啊?”
黎嬌呆愣,這是什么意思,她之前是領(lǐng)會錯了什么嗎?
小姑娘呆了,張九齡微微俯身,眼神和她平視,漆黑的眸子,深邃幽寂,其中又夾雜了一點(diǎn)淡淡的柔意。
嗓音沉下來,音質(zhì)悅耳偏冷,像是一股山間清泉緩緩流過耳畔。
“小丫頭,你的語文不怎么好?!?p> “我之前的話,你都沒懂嗎?”
話,什么話?
黎嬌被張九齡突然的靠近弄懵了,他俯下身,眼睛和她對視,眼睫毛很長,有些翹。那雙冷黑的眸子,定定地,似乎都快把她看穿了。
黎嬌的臉唰得就紅了。
同時在心里瘋狂反問自己,什么話什么話,教官給我說過什么話?
“教官,軍訓(xùn)過后,我還能見到你嗎?”
“暮暮朝朝?!?p> “教官,你能告訴我,你軍訓(xùn)過后,要去哪兒嗎?我想去找你。”
“你不用來找我。”
“我會來的。”
“這不是任務(wù),是我的請求?!?p> “………”
一霎時,這些話全部蹂雜在一起?!岸!钡囊宦?,黎嬌腦子里得出了一個答案。
但是,她卻不敢相信。
“教官,你……我……”
她看著人,不確信地結(jié)巴著開口。
張九齡直起身,看著她說道。
“小丫頭,你想得沒錯。”
“語文理解終于對了一次?!?p> “啊,”黎嬌仍然不敢相信,“教官,你……你……你也……也喜歡我…嗎……”
她越說越?jīng)]底氣,最后都快靜音了。
張九齡微一挑眉,說道。
“我喜歡你,很丟臉嗎,聲音這么小?!?p> “還有,小丫頭。不是我也喜歡你,而是……”
“我只喜歡你。”

牛油果桃兒
謝謝當(dāng)魚把我給賣了送的鮮花,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