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座北方四線小城的普通工薪家庭,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后,于零七年高考發(fā)揮失常,無奈去了一所外地的三流大學,才算走出小城。
好在,大學在大城市。
二十二歲,我大學畢業(yè),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學校所在的城市。
不為考研,主要因為這座城市的GDP。
其次,我同校同屆的男朋友大江是本地人。
就業(yè)難題擺在面前。專業(yè)不吃香,學校又過于末流,每每被拒。
即使是這座機會無處不在的大城市,畢業(yè)已經(jīng)三個多月的我,依舊處于待業(yè)狀態(tài),沒有找到專業(yè)對口的工作。
男友大江已經(jīng)在一家公司過了實習期,為了生計,我只好暫時去一家中小學教育輔導機構做了輔導老師。
我想,這么大的城市,機會很快就會來。
隔年,我沒有等到機會,卻等到了意外懷孕。
這對剛開始奮斗的我們來說顯然是措手不及。
可醫(yī)生不建議我做人流手術,原話是考慮到我的體質(zhì)原因,流產(chǎn)后再次懷孕的幾率將十分渺茫。
我和大江算是奉子成婚。
懷孕后沒工作幾個月,我便因為身體原因辭職回家養(yǎng)胎。
婚后的生活是柴米油鹽的平淡,加上我在這座城市基本沒有什么朋友,所謂的養(yǎng)胎就是每天宅在家里。
從那時起我不再有經(jīng)濟來源,又不愿再向小城的娘家伸手瓜分弟弟的學費,這個小家的生活支出只能全部由大江一人承擔。
一三年隆冬,十月懷胎,兒子出生了。
望著嬰兒床里嬌小柔軟的小嬰兒,生活似乎增添了奮斗的動力,我暗自計劃盡快找一份工作,分擔大江養(yǎng)家的負擔。
出了月子后,我確實迎來了新的工作——帶娃。
婆婆還未退休,且還要照顧因病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奶奶。
而母親遠在異地,家庭條件更不允許我請保姆,我必須親自帶娃。
初為人母的我在臨盆前學過的一切帶娃經(jīng)驗,全都是的紙上談兵,當真正面對柔軟的嬰兒時,我大多是束手無策。
盡管婆婆盡量抽空過來幫忙,我依舊每天忙的像個陀螺,孕時還算豐腉的體型很快回到孕前的瘦削。
希望盡快工作的規(guī)劃再一次落空,瑣碎的生活將我打磨得已經(jīng)具備家庭婦女的雛形。
從幾乎沒有社交生活到完全沒有社交生活,我生活的內(nèi)容就是每天圍繞著兒子和丈夫轉(zhuǎn)。
記得那天洗完澡,我站在鏡子前吹頭發(fā),鏡子里的自己活脫脫是個面色憔悴,一臉愁容的怨婦形象。
大學畢業(yè)不過兩年,開朗活潑的性格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生完孩子后和大江第一次吵架,是因為一瓶醬油。
那天我讓他下班后幫忙捎瓶醬油回來,他帶回來一瓶醋。
超市就在樓下,步行也就五六分鐘,我還要看著鍋里的湯,也沒多想,對他說:“你去換一瓶?!?p>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從我的身后傳來,未開封的醋在地上炸開,迸濺得廚房雪白的墻壁上盡是醋汁。
接著大江夾雜著臟話的怒吼傳來:“我他媽養(yǎng)你吃喝買個醬油也得支使我!”
客廳搖籃里熟睡的兒子被嚇醒哇哇大哭,我好久才緩過神,連忙關了天然氣跑過去從搖籃里抱起兒子一邊手上拍哄,一邊對大江莫名其妙的抽瘋責罵:“你有病啊,嚇著兒子了!”
“是,我有病,我他媽一天累死累活的回家還得當奴才,我他媽可不是有???”
一口一個“她媽的”,而我更氣憤的是從他的口中得出,這個家只有他的辛苦,而我?寄生蟲還是?
“我他媽養(yǎng)你吃喝”這句話估計憋他心里好久了吧。
那天伴隨著我們爭吵的聲音,還有兒子的哭聲。
這場爭吵我唯一的說辭便是一遍一遍強調(diào)帶娃的辛苦,可大江一句話便把我噎得再無言辯駁。
“帶孩子辛苦,你現(xiàn)在除了能帶孩子還更干什么?”
就像戳中了我的軟肋,當晚,我抱著兒子買了連夜的火車票回了娘家。
這就是遠嫁的代價,一次歸途等于長達十個小時的行程。
我和母親哭訴一番后,她沒有說誰對誰錯,就只默默的將已經(jīng)在她懷里熟睡的兒子輕手放在床上,淡淡說了句:“在這里住幾天吧?!?p> 第三天,大江來接我,各種賠不是,各種承諾保證。
我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看著在母親懷里乖乖喝奶粉的兒子,我心想:總不至于離婚吧。
我和大江回了家。
依舊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鹽,我徹底成為一名真正的家庭主婦。
不過從那次吵架后,我盡量很少再讓大江幫忙做什么事,能做自己完成的盡量自己做。
可我心里總忘不了那句“我他媽養(yǎng)著你”。
直到一六年,兒子上了幼兒園,我立即決定,我要出去工作,掙份家用。
投了簡歷到任何符合招聘條件的公司,結(jié)果石沉大海,接到過寥寥無幾的通知電話也是保險公司招聘業(yè)務員。
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從我開始在家待產(chǎn),生娃帶娃的這短短四年里,本科就業(yè)已經(jīng)越來越難。
更何況我這個三流大學還曾與社會脫過節(jié)的人,大城市的機會挑人的方式似乎更加刁鉆。
那段時間我每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想找到工作的心情越來越急切,脾氣也開始愈漸暴躁,甚至連著幾天都會和大江發(fā)生口角。
我時常夢見那天吵架時大江一臉嫌惡的表情對我說:“我他媽養(yǎng)你”,如芒刺在背。
尤其大江如今在公司的職位愈漸升職,薪資越來越好,我的焦慮不斷升級。
大江上班、兒子去幼兒園,我獨自在家時,除了孤獨,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那時我才驚惶發(fā)覺,我馬上就要二十八了,奔三的日子能數(shù)到頭了。
那天我無聊刷著視頻app,突然,系統(tǒng)給我發(fā)消息說我有了直播權限。
我沒有主動申請過,好奇驅(qū)使下我點開鏈接,發(fā)現(xiàn)只要認證身份證就可以開通直播了。
那之前我也就偶爾看過兩三個才藝主播的直播,對直播實在是一竅不通。
真的如此如此簡單就能開直播?
我找到身份證,十分鐘后,直播界面顯示我可以直播了。
我要直播嗎?可我不會啊,會不會被人家笑話?
于是我退出去,在直播大廳里隨便看了兩個直播。
哦,原來跟公屏上的評論對話就行,看起來挺簡單的。
我看著封面拍攝上自己略顯粗糙的臉,翻出好久沒用過的幾個化妝品,簡單化了個妝,幸好,還有美顏。
第一次直播我很緊張,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幾分鐘后,有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進了我的直播間,公屏上開始彈出幾個評論:美女哪的?美女多大了?美女給個聯(lián)系方式唄?
那時的我從懷孕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異性隨意聊過天,盡管我知道美女只是一個代稱,但我依然控制不住心生一種美滋滋的感覺。
大概進來的人都是通過同城進來的,而我也是有問必答,一時間,我似乎不再覺得孤獨。
后來有人說:美女唱首歌聽聽吧。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有好幾年沒在人前唱過歌了吧。
我很害羞,拒絕了他的提議,可他似乎并不放棄,見我堅持不唱,竟然一連刷了四五個火箭表示真的很想聽我唱歌。
那一刻我簡直驚呆了,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有人給我刷禮物,像對那些才藝主播一樣。
別人送了禮物,我也不好再堅持拒絕,就唱了一首《紅豆》。
實際上我唱歌也還行,大學時還曾經(jīng)參加過校園歌手大賽,不過畢竟業(yè)余,肯定是不比專業(yè)歌手。
唱完以后我更緊張了,會不會有人說我唱得不好,可竟然又有其他幾個人刷了不同金額的禮物,我忐忑的情緒瞬間化為興奮。
那場長達三個小時的“直播首秀”以我要去接兒子放學落下帷幕。
但我忘不了那個刷好幾個火箭的榜首,知道我已經(jīng)結(jié)婚而且有孩子以后,在公屏表現(xiàn)的失望以及鄙夷。
原來,他們想看的是年輕小姑娘的直播。
那天我在后臺提現(xiàn)了180塊錢,我沾沾自喜的截了圖發(fā)給大江,告訴他我居然直播了三個小時就掙了180塊錢。
好久,他回了兩個字:胡搞。
切,以后可不就不是你養(yǎng)我了,我自己也能養(yǎng)自己,說不定還能養(yǎng)兒子。
因為我決定了,我要通過直播,賺錢。
那180元,我給兒子買了一箱兒童牛奶,給自己買了幾個廉價的化妝品。
隔天我便再次打開了直播,聊天唱歌。
所幸,那天知道我已婚生子的觀眾沒再來看過我的直播。
有人問起我的感情狀況時,我總以單身搪塞過去,因為在直播間里,我的年齡是二十二歲。
在直播了近半個月后,我的后臺提現(xiàn)金額已經(jīng)累積到了兩千元。
我的心情激動極了,之前焦慮煩躁的心情煙消云散。
可后來半個月我發(fā)現(xiàn),直播觀看人數(shù)逐漸下降,除了幾個固定的觀眾,基本是有人進來沒幾分鐘就走了。
我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剛接觸直播的我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
那天,我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一個剛認識不久,和我同城的主播茜茜。
她很直白的告訴我:直播設備不專業(yè),而且沒有固定風格,也不受平臺的推薦。
我茅塞頓開。
說來也巧,茜茜告訴我,她準備轉(zhuǎn)戰(zhàn)到一個專門的直播平臺,他們現(xiàn)在在招聘職業(yè)主播,簽了合同的話給包裝宣傳,待遇也很好。
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她可以把那邊負責招聘的人的聯(lián)系方式推給我。
職業(yè)主播?我的第一反應是主播也是一種職業(yè)嗎?
我?guī)缀鯖]怎么猶豫便同意了,沒一會,一個微信名片便被推了過來。
大概是茜茜已經(jīng)將我的情況說給了這個負責人,他直接開門見山問我是什么類型的主播。
我回憶了近一個月的直播內(nèi)容,斟酌幾番后回復他:談心、唱歌。
沒一會,他發(fā)了個“OK”的表情,然后讓我把這一周的直播數(shù)據(jù)給他看一下。
我在茜茜的指導下找到了數(shù)據(jù)頁面,截圖發(fā)給了那位負責人。
最后他告訴我,讓我明天直播一下,他們公司會有相關人員考察我的直播實況,考慮簽約類型。
第三天,我簽約了,平臺給我取了個ID名——可樂柒寶,給我規(guī)定了每天直播的時長、大致直播內(nèi)容以及禮物收益底線。
一個月的時間,我從一個家庭主婦成了屏幕里光鮮亮麗的職業(yè)主播。
因為平臺的定期推送,我漸漸有了幾萬固定的粉絲,大賞收入相當可觀。
但因為要接兒子放學,我不得不在人氣最旺的時間下播。
第一個月,我提到銀行卡里的打賞收入是不到八萬。
盡管我的負責人告訴我,相對于平臺同類型的主播,我的成績只能算中等,但這已經(jīng)比大江的月薪高了兩倍多。
提現(xiàn)到賬的第二天,我請了阿姨專門照顧大江和兒子的日常起居,同時直播時長延長到了晚上十一點。
我的日常就是每天起床后學習兩首歌,然后化妝直播。
看著人氣榜上我的排名逐日靠前,巨大的成就感將我淹沒。
那天我正在直播,大江突然踹開我專門用來直播的房間門,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我:“你能不能干點正事?”
我驚嚇之余趕緊匆匆關了直播。
“我跟你說過我現(xiàn)在是職業(yè)主播,怎么就不是正事?我現(xiàn)在又不用你養(yǎng)著!”
明顯,我很有底氣面對他的質(zhì)問,甚至不再似以往那邊會顧忌那個敏感的話題。
“你在網(wǎng)絡上假裝小女孩跟一群老爺們胡扯你不嫌丟我的人?”大江食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口氣中盡是不齒。
我語塞。因為大江說得沒錯,我在主播簡介中的年齡是二十歲。
原本我依舊想填二十二歲,可負責人建議我再“小”一點,畢竟有美顏倒也完全看不出真實年齡。
那天他打了我,事后我才知道大江那天如此生氣,是因為我忘記將兒子對桃子過敏這事告訴阿姨。
結(jié)果不知情的阿姨給兒子煮了桃子飯,導致兒子臉上起了疹子。
而大江也因為我直播的事,在公司被同事私下議論。
兒子過敏的事像導火索,原本風平浪靜的生活一時間硝煙四起。
我頂著烏青的眼圈無法直播,給阿姨放了假親自照顧兒子,想彌補由于自己的疏忽給他造成的病痛。
可大江在同我接連幾天爭吵之后,不再回家,我打電話給他的公司,對方告知我大江被派去外地考察了。
除了兒子這事,我想不明白我哪里做錯了?
說來趕巧,老家的母親就在大江沒回家的第二天,沒有任何預兆的敲響了家門。
看見我還未消腫的眼圈時,母親迅速紅了眼眶,二話沒說拉著我就要回老家。
后來情緒穩(wěn)定后,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母親陷入了沉默。
她拉著我的手,將她此次來的目的道來。
父親承包的工程隊的老板欠下幾十萬民工工資跑路,家里已經(jīng)是砸鍋賣鐵還差近十萬,母親來找我借錢。
我拿出了自己從直播開始存下的所有錢,加上之前自己零零碎碎攢下的錢差不多湊齊。
本想給大江打個電話再拿點,結(jié)果暫時無人接通。
母親按下了我想要繼續(xù)撥過去的手機,再次淚眼婆娑:“大江也不容易。”
母親連頓飯都沒吃,就連著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手牽兒子目送母親進站安檢,望著那逐漸融入人群的蒼老背影,我心頭酸澀,家里在我結(jié)婚后從未向我索取過任何。
環(huán)顧四周,偌大的火車站,當初我就是從這里第一次踏足這座大城市。
如今,在大城市的九年里,我沒有實現(xiàn)曾經(jīng)的豪言壯志,也沒有成為寫字樓里干練果斷的白領,連養(yǎng)育我的父母遇到難題我能做的卻微不足道。
就算我努力想要擺脫家庭主婦的身份,卻被曾經(jīng)在這座城市唯一的依靠所質(zhì)疑。
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我低頭看著緊緊攥著我的手指的小手,我在那一刻下定了決心。
那幾天我沒直播,因此,我掉了粉絲,ID名字消失在人氣榜上,算是違約還扣了半個月分成。
我再次開播那天,有那天看我直播的人在公屏扣字問我:那天那個男人是誰。
我早就想好了說辭:我男朋友。
他們相信了,畢竟我二十歲談個男朋友也正常,而且又沒有人去查證。
瞅著公屏上快速滾動的唏噓,我安撫道:“已經(jīng)分手了?!?p> 很快我的直播內(nèi)容轉(zhuǎn)移了話題,我相信很快大家就會忘記這件事。
半個月后,大江給我打了電話,口氣平淡卻又冷然,他說還得半個月才能回家,讓我照顧好孩子。
心照不宣我們在之后半個月的聯(lián)系中,一字都沒再提及“直播”這兩個字。
一切似乎都在向我期待的方向發(fā)展,直到有一天,我正在直播中,有個名為“光芒”的用戶突然在公屏扣字:
我那天看到你了,在xx幼兒園門口,你都有兒子了吧,我聽那小孩叫你媽媽。
我還來不及解釋,底下便有人起哄一樣將這句話復制粘貼刷屏。
我多次企圖轉(zhuǎn)移話題未果,心態(tài)也逐漸煩躁,我提前關了播。
當晚負責人私下找了我,將整件事幫我分析了一遍,最后“建議”我以“婚姻不幸”為主題發(fā)文到動態(tài)區(qū)做個解釋。
理由是平臺準備借我的事進行一波公關炒作,提高知名度。
還不等我說考慮,負責人告訴我可以給我連續(xù)一周的首頁推薦外加兩萬獎金。
我同意了。第二天,按照負責人給我發(fā)的文字(道歉+賣慘+勵志),我原樣復制到直播大廳的動態(tài)中去。
評論區(qū)一片嘩然,接下來我按照安排不再做任何回復,任由熱度發(fā)酵。
三天后,一切在平臺的操作下將輿論余熱利用盡,我重新開播。
期間我與大江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通話,他通過同事知道了我的“炒作行為”。
面對他的質(zhì)問、不解以及怨懟,我在大致解釋后,將我想要完全經(jīng)濟獨立的想法直白告訴他。
話筒安靜了許久,掛斷。
我想,他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做法的。
那晚直播,那個“揭露”我已婚生子的“光芒“給我刷了十個最貴的禮物巨輪,折合人民是兩萬六。
許是看了我在直播大廳的動態(tài),說給我道歉,他之前沒有別的意思,也不知道會給我造成如此影響。
就這樣,一個巨輪,他成了我的榜首。
因為在同城,我們互加了聯(lián)系方式,算是交了個朋友。
光芒應該是個有錢人,刷禮物很大方,但我們私下交流并不多,因為之前的事我對他依舊心存芥蒂。
之后大江出差回來后,我們之間幾乎形同陌路,并沒有誰提議,我們卻開始了分居生活。
他時常以加班為由夜不歸宿,我多問一句兩人都會吵嘴。
沒辦法,他現(xiàn)在在公司已經(jīng)坐上了副總的位子,應酬多的是。
而我依舊每天專心做我的直播事業(yè),憑借平臺許諾給我的首頁推薦,我一躍連續(xù)占了兩周人氣排行第一。
再后來會有粉絲想要我聯(lián)系方式,光芒總會替我說:拿到榜首,主播才給聯(lián)系方式。
有人曾經(jīng)因為挑釁去拿榜首,可卻被他幾個巨輪輕而易舉甩的很遠。
那天他又為了維持榜首刷了十組巨輪,我私下問他為什么這樣做:他說只能他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
我似乎從這話里聽出了點什么,但我并未點明。
后來他曾多次提出要請我吃飯,起先我是拒絕的,我心里根本沒有做過和粉絲私下見面的打算,其次我覺得不太方便。
可多次拒絕后,看著他的粉絲貢獻值愈漸增加,我覺得再拒絕,未免顯得矯情,于是同意了見面。
在一家咖啡廳,光芒本人和我想象中的“土豪打扮”不太一樣,一米七多的個頭,黑框眼鏡,平頭圓臉,衣著也甚是普通,大概是低調(diào)吧。
不過倒有一點很是符合,他和微信上一樣不善言談,話題也基本是圍繞我的直播展開的。
這場“網(wǎng)友”見面,從落座到起身道別也就半個小時多一些,我看得出來光芒興致不高。
我以為他是見到我本人后與鏡頭前的對比內(nèi)心落差,回家的路上還去了解了不久前茜茜給我推薦的一家微整形醫(yī)院。
當晚大江沒有回家,估計又是應酬,我沒多問,免得多生無用的爭吵。
第二天我正化妝準備直播時,大江給我發(fā)了條微信,一張圖片,內(nèi)容正是我和光芒在咖啡廳見面的場景,接著大江問:這男的是誰?
我一邊好奇這張照片的來源一邊斟酌回復:朋友。
大江又問:我怎么不認識你這個朋友?
我愣了愣,想如實回答這是我直播時認識的朋友,可轉(zhuǎn)念想到大江對我主播身份的偏見,于是刪掉字,重新打字回復:老家的朋友。
之后大江沒再回復,而且開始按時下班回家,生活仿佛再次回到正軌。
雖然我們交流依舊不多,但至少風平浪靜。
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甚至怕謊越撒越大也再沒去追問照片的出處。
那天我下了直播開始卸妝洗澡,收拾完從浴室出來,卻被站在門口的大江嚇了一跳。
他怒氣沖沖舉著我的手機,質(zhì)問我都做了些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我一頭霧水的看向手機,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最新一條信息是十分鐘前的:明天有空嗎,再見一面吧。
后面跟了一個地址,某酒店506,發(fā)信息的,就是光芒。
我的心瞬間“咯噔”一聲,大腦一片空白,畢竟,在任何人眼里,這就是赤裸裸的出軌鐵證。
手機砸在墻上四分五裂,在我瘋狂地解釋和否認中,大江留下一句:不要臉,摔門而去。
屋子突然恢復安靜,我才注意到兒子正光腳站在臥室門口小聲抽泣,我的心臟疼得像針扎一樣。
哄睡兒子后,我用電腦登陸微信然后質(zhì)問光芒,為什么發(fā)那樣引人遐想的消息。
可他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回復。
我給大江打了一夜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他關機的提示,幾十條解釋道歉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
聯(lián)系過所有我能聯(lián)系到的他的朋友和同事,也毫無音信。
隔天,他回來了,身后卻一名律師。
當律師說明來意并將離婚協(xié)議書擺在茶幾上時,我原本準備的一籮筐的求和保證的話像根魚刺一樣,哽在喉間。
他拿著早已拍下的聊天記錄,作為我出軌的證據(jù),要求我凈身出戶,沒有商量,是通知。
他冷漠絕情的模樣告訴我,即使我退讓一萬步,于這段婚姻也是于事無補。
最終,我妥協(xié)了。
我不愿事態(tài)發(fā)展到對簿公堂的地步,更不想連兒子的撫養(yǎng)權也被剝奪。
一七年底,這段為時四年的婚姻宣告結(jié)束,離婚過程快的像做夢一樣。
之后,我很快帶著兒子搬了出來,并瞞著父母回了小城,租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繼續(xù)靠直播養(yǎng)活自己。
巧的是,自我離婚后,光芒在榜首的用戶名再也沒有亮過,并且逐漸被其他“守護”頂下去。
不久,父母還是知道了我離婚的消息,他們沒有問原因,也沒有怪責我的欺瞞,只說讓我有空就回家吃飯。
他們老了,給弟弟準備結(jié)婚用的房車已經(jīng)耗費了他們幾乎全部的心力。
離婚大概半年后,我在大學時期關系最親密的室友來小城找我散心。
從她口中,我知道了大江已經(jīng)再婚的消息,依舊是奉子成婚。
看我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室友突然憤慨不已,再三同我確認我和大江的離婚日期后,很不委婉的告訴我:
大江在和我沒離婚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那女的好上了。
我沒吭聲,也并不想繼續(xù)這個并不愉快的話題,可室友似乎還沉浸在打抱不平的情緒中,將那女人的微博扒拉給我看。
應該是她微博里第一條和大江有關的動態(tài):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開心。
時間大概就是他當初出差一個月那會。
室友嘴里反復重復著“渣男”此等詞匯來形容大江,并勸慰我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我淡淡笑了笑,不為她的安慰,只因為,我終于了然了大江所有的意圖。
那是在我離婚后收拾行李時,我無意間翻到了藏在書柜夾層的一部我沒見過的手機,界面上只有微信一個軟件,登陸的用戶,就是光芒。
有些人,注定是要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