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被迫聽完了柳青漪的往事,表情木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慨。
柳青漪失望極了。
“你就不想說點什么?”
“很精彩。”
“我覺得你在敷衍我。”
柳青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與其跟云霜這樣的木頭人說話,她突然覺得一個人待著好像也挺好的。
“我一直覺得陸思就是個大騙子,走到哪騙到哪,偏偏被她騙的人都喜歡她?!?p> 云霜總算打破了那張冷淡的冰塊臉,露出一絲淺笑。
“因為陸姑娘其實待每個人都很好,她的欺騙往往是一種保護,她交朋友,但不希望朋友卷入自己的糟糕經(jīng)歷中。”
柳青漪回眸。
“你也像個舔狗?!?p> 云霜一怔,臉色又沉下去,恢復(fù)常態(tài)。
他站起來。
“我該走了,綏居大人那里還有事等著我去做?!?p> 柳青漪挑了挑眉,故意煽風(fēng)點火。
“綏居比赤曦重要?你就不在這兒守著?”
云霜心里坦然,自然不會中了她的圈套。
“陸姑娘和綏居大人對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知道陸姑娘遲早會想明白,在這期間我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對她最好的幫助?!?p> 他刻意與柳青漪對視,強調(diào)道,“而不是無所事事地守在這里。”
云霜瀟灑離去,柳青漪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她抓亂了自個的頭發(fā),望著鎖妖塔里一望無際的花海,突然迷茫起來。
在遇見陸思前她執(zhí)著地要成仙,遇見陸思后她放棄了仙道,在人間做最逍遙自在的妖,后來被關(guān)進(jìn)鎖妖塔,她也是隨意地過日子。
在這平淡的妖生里,她學(xué)會了隨波逐流,隨遇而安,卻獨獨少了最開始的那股沖勁。
這樣真的好嗎?
“如果你活得開心,不愁衣食,不仰人鼻息,不欺凌弱小,有聊得來的朋友,有在危難中伸手相助的伙伴,如果你覺得現(xiàn)在很好,那就不要去懷疑?!?p> 一只手搭在柳青漪肩上,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在驚愕中回頭,見到了陸思。
是從前那個一說話就讓人覺得欠揍,一講故事就讓人想哭的陸思。
赤曦“長大了”。
恢復(fù)了成年女子的形貌,一言一行都有從前惡劣的影子。
柳青漪指著她,說話都結(jié)巴,“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背嚓仄似哪?,“要不是之前太矮,我早就想這么干了?!?p> 柳青漪往后跳了一步,與她隔開安全距離。
她捂著自己被掐紅的臉,眼眶都紅了。
“你就是這樣對你的老母親的嗎?!”
赤曦向前一步,霸氣的把住她的肩,要她明白從前那個“惡女”陸思回來了。
“小螳螂,母女游戲結(jié)束了。但如果你非要繼續(xù)玩也不是不行,不過我當(dāng)你娘,換你來孝敬我?!?p> 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柳青漪欲哭無淚,她突然后悔,自己這嘴賤啊,干嘛非得說什么真相呢,是從前的赤曦不夠可愛,一口一個娘親不甜不香嗎?
她那個悔??!
“我不玩了,你自己玩吧?!?p> 赤曦放開她。
“你和云霜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你當(dāng)初沒有趁機在我背后插刀,我很高興?!?p> 柳青漪瞪了她一眼。
“那是我打不過你?!?p> “我當(dāng)時受傷了,你難道不知道?”
柳青漪還真不知道。
“那我當(dāng)時應(yīng)該幫你的仇家補個刀?!?p> 赤曦一笑,“沒關(guān)系,我死不了,重生以后還是會去找你的?!?p> 柳青漪徹底敗給了她,也終于意識到沉默就是對她最好的反抗。
赤曦也沒再說話,而是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感覺渾身舒暢了許多。
仿佛此刻才是她真正的重生。
“走吧,咱們?nèi)ヒ娨娖渌?,有些好消息我要讓你們知道?!?p> 好消息?
柳青漪突然意識到,赤曦獨自在石屋里待了這么久,現(xiàn)在突然就出來了,還一副對一切都了然于心,穩(wěn)操勝券的樣子,難免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在去桃林的路上,她忍不住問道,“你又做夢了?”
赤曦點頭,坦言,“我已經(jīng)都想起來了,關(guān)于神尊和凌霄,但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那就是你不介意了?”
“我會永遠(yuǎn)記得那些事,但正如凌霄所說,我不應(yīng)當(dāng)被過去困住?!?p> 柳青漪點頭,這的確是赤曦會說的話。
“那你要告訴大家什么?”
“待會兒不就都知道了,別著急?!?p> *
這幾日出籬修煉的進(jìn)展極快,讓不少妖看著都露出貪婪的目光。
可他們沒有出籬那樣的機緣,也不敢去招惹強大的燁鳥,只能偷著饞罷了。
貞娘的傷正如赤曦說的那樣,需要好好養(yǎng)著才能痊愈。
她畢竟讀過許多書,見過不少世面,靜養(yǎng)那幾日仔細(xì)琢磨了一番,又向綏居打聽了塔里同樣受傷的妖怪,這一對比就大概明白了原因。
當(dāng)時胎光之魂現(xiàn)世,先是滌蕩了鎖妖塔中的仙妖兩氣,使羅雀花重新盛放,又以強大的力量重傷了部分妖怪,而這些受傷的妖,大多有罪。
她意識到那縷殘魂不簡單,甚至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赤曦在桃林里見到刻苦的出籬,又托了可能是碰巧路過的云霜去請貞娘和綏居二人。
趁著等人的間隙,她還用法力將石屋搬進(jìn)了桃林里。
出籬一高興,又掰了自個兩根手指頭,看愣了柳青漪。
等人到齊,赤曦已在桃樹下備好桌椅,酒水,待客之道把握的極好。
貞娘看見她,屬實吃了一驚,下意識感嘆道,“你長大了?”
赤曦微微一笑,“粗略算起來,我比你長十幾萬歲?!?p> 從前貞娘在塔中總以年歲和資歷自居,如今不免有些尷尬。
赤曦倒不介意,邀請她們坐下。
“這里的條件太差,桌椅不成桌椅,酒水不成酒水,你們別嫌棄?!?p> 眾人遠(yuǎn)離這樣正常的生活已久,哪里還有介意嫌棄的。
柳青漪最先走過去,碰了碰裝酒的石頭罐子,清亮的水面蕩起漣漪,還傳來陣陣花香酒香,她差點把眼睛都瞪出來。
“你從哪里來的這些寶貝?”
赤曦解釋道,“桌椅壺杯是用石頭做出來的,酒則取炎漿中提取的清水,再輔以法術(shù),用羅雀花釀制,味道或許比不上經(jīng)年累月存出來的佳釀,但對于養(yǎng)傷和增長修為大有助益。”
柳青漪沖她豎起大拇指,“大手筆啊?!?p> 赤曦先一步坐下,其余四人這才依次落座。
她是個爽快的人,直言道,“我自夸一些說,這酒哪怕是神仙也求不得,但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就是個好人,這只是一筆交易,諸位是破陣的關(guān)鍵,缺一不可,飲了這酒,咱們就銀貨兩訖,大家該出力的出力,等破了陣,出了塔,諸位的去向我絕不探究,絕不干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