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吸了吸鼻子,嚴(yán)重懷疑自己嗅覺出現(xiàn)問題。她之前從來沒有這么清晰的聞到肉味過,她現(xiàn)在仰頭,那股揮之不去的氣息就在鼻尖環(huán)繞。
“新娘子。羞羞?!?p> 她抬頭,想看看元家屋里是什么構(gòu)造,只看到木窗上透光的毛玻璃上掛著一張貼在窗花的臉孔。是個孩子。外面熱火朝天都是忙碌的大人,有人偶爾來看一眼,都是不怎么近的親戚,年長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外面就議論開來。“這長相可不算差?!?p> ”那可不是,女知青嘛,還是北方來的,長得真白啊?!?p> “是呀,還秀氣的很。聽說是城里來的吧?!?p> 屋外,幾個吸著鼻涕的青年,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目光里看出幾分?jǐn)D眉弄眼的意思。一個青年推了那個伙伴,幾個人黑嘿跑出去,趕跑了門口看的好奇的小孩,竟然是跑到堂屋里來了。
“喂喂喂,寶磨,你那傻子弟弟還真娶了個媳婦?!彼煊X到屋內(nèi)光線大暗,心里罵道:“這些都是什么人?難不成是元家的親戚?我可不認(rèn)識。”她想了想,覺得其中有個仿佛是村里出了名的個腦子不正常的青年,差不多二十歲的模樣,常年都蹲在家門口啃紅薯,看誰眼睛都直勾勾的。
另外幾個人目光她身上上下掃了幾眼。余光看到王孟蘭忙的里外奔波,竟然沒一個人往這邊喵過來。
她察覺到那幾個黑影聚攏過來,喊道:“你們怎么不出去吃酒席?來這里干嘛?”她話音一落,忽然感覺蚊帳被扯開。一個黑黝黝的臉伸過來。姚曉漁嚇得一跳,往后傾斜了下。那人伸手要來摟她:“鬧洞房,鬧不得啊?!?p> 另有人往外仰著脖子猴道:“鬧洞房,鬧洞房!都進(jìn)來鬧一鬧,越鬧越喜慶?!?p> 說完,都過來扯她。今天她穿著剛洗的白襯衣,這在農(nóng)村還是十分稀罕的。一扯露出里面的白色衣服領(lǐng)口,她差點(diǎn)站起身,肩膀被一個力量猛地往下扯。外面正好是黑了一半。又進(jìn)來幾個。
有些地方結(jié)婚有鬧洞房厲害的風(fēng)俗,反正就是村里那些娶不到媳婦的光棍前來揩油的時候。燈一關(guān),一通亂摸。誰說得清楚。
新郎假如是個正常的男人,這幫可能不會大膽子??稍笔裁辞闆r。這幫人還怕他個殘廢不成?
姚曉漁越想越牙癢癢。她聽到四周亂哄哄的,她把袖子擼起來,一拳頭就打在那個湊得最近的男人身上,沒等他叫喊。想也不想就對著外面罵道:“媽。媽。!”
那個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來,外面高聲的酒席還未結(jié)束,元槐正從外面把車還回去。這時候里外都鬧哄哄,就是灌酒,都灌了好幾回合。
他緩緩的轉(zhuǎn)過頭,見是屋內(nèi)燭火一下黑了。
再細(xì)聽,他聽出那幾個聲音是前幾日剛打了架的人。這回站起身,剛看到王孟蘭,腳步頓住了。在黑夜里聽聲辨物,對他來說幾乎沒有障礙。元槐前世雖然是凌霄閣的刺客,卻從不殺無冤無仇和老弱婦孺。一則是是他不屑動手,二來是也沒有人花重金去懸賞這些人。
他聽到聲音的時候,就順手撿起幾顆石子兒。順手一扔。那些碎石沿著窗戶的縫隙打入屋內(nèi),又是幾聲慘叫連連。石子兒擊入土墻的縫隙。因而沒有內(nèi)力,無法像以前那樣看得清晰。他只細(xì)細(xì)聽聲音,直到那些窸窸窣窣土碎屑從墻上掉下來,屋內(nèi)只剩下幾聲哀嚎,這才往外走去。
王孟蘭也聽到了什么,忽然臉色一變??吹絺€人影往外沖。竟然是她的媳婦。她以為那幫人鬧得不會厲害。見她們不論男女,竟然都要欺負(fù)自己媳婦,急得要上去,結(jié)果都擠不進(jìn)去。
王孟蘭心想,兒媳婦是城里人,估計受不了,況且她也是女人,也能理解同時女人對那些混賬的反感。剛要勸,卻看到姚曉漁咬了個人的手,那人疼的叫起來。然后連連聽到幾聲慘叫,再也忍不住,叫元松把門敲開。把人一個個那掃帚往外趕。
“唉喲,哪個打的我!我的手?jǐn)嗔?!?p> “不準(zhǔn)欺負(fù)我嫂子!”元松一個小少年,聽了他媽的話,立刻來保護(hù)嫂子了。
幾個人黑燈瞎火,哪曉得姚曉漁發(fā)揮出前世擠地鐵的能力,硬是左避右閃。從她速度又快,又靈活,那幫人跑上來都碰不到她。她眼看外面酒味濃烈。一腳踢在前面的一個人背上??吹皆谕饷婵礋狒[的元玉翠。更是牙咬牙。
那股力道突然沖過來,導(dǎo)致元槐幾乎是往后仰。他胳膊力氣大,腿卻因?yàn)槌D瓴惶枚@得有些無力。他背砸在土墻紅磚砌成的墻。悶哼了聲。她沖過來像個炮彈,他受慣了打罵,早就皮糙肉厚無知無覺,卻提防不住這不是辱罵和攻擊的沖擊力。
說真的,他胸口疼。
硌得慌。
反應(yīng)過來,他就是裝傻。姚曉漁也心里知道,她知道無緣無故,這家伙必然不會幫自己。他還要再元家繼續(xù)裝瘋賣傻呢。當(dāng)下拿他當(dāng)擋箭牌,跟上來的那個要鬧的追著她,兩人竟然是像捉迷藏樣的,圍著他繞圈子。
那幫人就是地痞流氓,整日游手好閑的,村里名聲極其不好聽。每次村里紅白喜事都躲著他們。可是地痞就是地痞,悄悄沒注意,就混跡進(jìn)來。元老頭看了,就要拿掃帚趕人。
再喝酒的那一圈男人,都笑得上下喘不過氣來。
有人拍拍元宗,調(diào)笑起來:“不得了,這小伙子。得灌他幾杯才行?!闭f罷都促狹起來,覺得他年紀(jì)太小,不經(jīng)事。
這么想,胳膊被推了一下,村里一個男人說道:“嘖,這個元槐看著也沒有那么傻,怎么前陣子荒山里到處鉆?也不曉得幫家里掙點(diǎn)工分?!苯又?,聽到另外一個人低聲說
“元家那婆子狠的很,怕元槐自己偷吃了糧食,每日做晌午飯,就喊他出去?!?p> “原來還有這回事?!”那人說:“也是..畢竟又是這樣的情況。”家里又不缺男丁,這樣一個殘廢,能有什么前途,元老太就算偏也是光明正大。就算這樣,人家都不好說她。
這兩人喝多了,就開始摟著胳膊瞎叫喚。還有人在后面吃飯低聲看熱鬧,一道菜含在嘴里,半天舍不得吞下去。
這還只是口魚肉,因?yàn)閷毧h所處的地方湖泊居多,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雖然地勢被山脈分割的七零八落,也沒有一整塊平整肥沃的土地,可是憑著一片片池塘里的魚蝦,茶山,就在旱災(zāi)的時候都沒有餓死過多少人,要知道北方鬧災(zāi)的時候,河南河北的人都往南方逃,因?yàn)槟戏讲菽痉泵?,地產(chǎn)又豐富。更重要的是,寶縣這塊地兒,是從沒缺過水的。
往東就是海了,靠海還能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