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清晨時分,朝暮與茍十步離開玄天宗。
他們一口氣走了八百里路,出了朝南亭,到夕月鎮(zhèn)上吃了一頓飯。
茍十步吃了七盤酥肉,喝了三罐果酒,朝暮就點了一盤青菜,還沒有點米飯。
午后,他們接著出發(fā),又走了數(shù)百里路,來到了元州的州城外。
元州城不算特別大,但有五條官道在這里交匯,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所以管治極嚴(yán)。
城門外有衛(wèi)兵把守,雖說也會收些銅板,快些放行,但是對行人的檢查并不會放松。
朝暮和茍十步站在城外的離亭下,看著城門方向看了很長時間。
他們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無法解決。
怎么進城?
朝暮再次回想當(dāng)年看過的那些游記與皇朝相關(guān)條例,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別的辦法。
“直接馭劍而入,城里應(yīng)該有專門接待修行者的仙居。”他對茍十步說道。
茍十步有些惱火。
開始的時候,他就說應(yīng)該馭劍而行,偏偏朝暮不同意,說既然是要游歷,何必那般匆忙,而且不要顯露身份為好。
朝暮說道:“要不然就必須有官府發(fā)的路引。”
茍十步看著他問道:“你有嗎?”
朝暮說道:“我們離開的時候,可以去山下辦事處要幾份?!?p> 茍十步說道:“那就是現(xiàn)在沒有?”
朝暮望向官道上的那些馬車,自言自語說道:“也不知道路引上面有沒有畫像?!?p> 茍十步木然說道:“這可不是什么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是的,朝暮與茍十步是兩個全無生活常識的人。
在玄天宗里,他們看不出任何異樣,但當(dāng)他們來到真正的人世間,這個問題便會展露無遺。
他們一心向道,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放在修行、感悟天地之類的艱深問題上,根本沒有在意過生活里的那些瑣事。
茍十步比他的情況稍好些,但也有限。
他一出生便是在人跡罕見的塞外,能見到的人也不過就那二三十人,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雖沒少過,卻沒有和那些敵人打過交道。他師父告訴他的永遠是性命第一位,要么就別讓對方活著,要么就自己趕緊跑路。
在修道世界里,他們是天賦驚人的人才,在正常的世界里,他們則會顯得很笨拙。
沒有別的辦法,那就只能選擇最直接的辦法。
當(dāng)然,那個辦法并不是朝暮曾經(jīng)考慮過的搶路引。
暮色漸深,視線模糊,他與茍十步繞到元州城最偏僻的一段城墻前,刀光偶閃,便從原地消失。
飛劍落在一條偏僻的巷子里。
茍十步問道:“去哪里?”
朝暮說道:“我沒住過仙居,聽說不錯?!?p> 茍十步說道:“既然是游歷,就像無量宗那些僧人,還是住客棧為好?!?p> 朝暮想著書里寫的那些,有些憂慮,說道:“聽說客棧比較臟,而且腳臭味很重。”
茍十步心想真是沒見識,找個好些的客棧便是,凡人難道就不洗腳了?
朝暮還想說什么,茍十步直接說道:“我是你保鏢,聽我的?!?p> “好吧?!?p> 二人離開小巷,向著外面那條滿是燈火的大街走去。
茍十步忽然停下腳步,說道:“你等我會兒。”
片刻后,他從巷外走了回來,手里拿著兩個笠帽。
朝暮接過笠帽,問道:“為何?”
茍十步?jīng)]有說話,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下。
朝暮自己倒沒見過這個動作,但不妨礙他很快便理解了茍十步的意思。
他把笠帽戴上,低聲問道:“還能看到嗎?”
巷外透來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笠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哪怕只是露出來的部分也是有些好看的。
茍十步伸手把他的笠帽向下用力地壓了壓,打量一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
……
清雅居是元州最好的酒樓,以及客棧。
這是茍十步勇敢地詢問幾名路人后得出的結(jié)果。
客棧里燈火通明,窗明幾凈,雖有些嘈雜,看著還不錯。
茍十步比較滿意,朝暮看著匾上那三個字,比較不滿意。
走進客棧,來到掌柜身前,茍十步忽然沉默了。
朝暮有些不解,然后想到,他應(yīng)該是忘了帶錢。
這種事情他不會忘,他一直記得,錢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在山下買那間客棧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了。
他取了一塊金錠遞給掌柜,認(rèn)真說道:“要最好的房間?!?p> 沒有誰會戴著笠帽進客棧要房間,也沒有誰會用金錠付房費,但……那畢竟是金子。
管你們是什么怪人,只要有錢就好。
“天字甲號房!瞧這名字,就是為您二位備著的?!?p> 掌柜臉上堆起真誠的笑容,喚來小二,囑咐他帶客人上去。
來到房間門口,看著木牌上果然寫著天字甲號房,朝暮與茍十步都覺得比較滿意。
入得房來,茍十步看了看四周的陳設(shè),發(fā)現(xiàn)確實不錯,這比他塞外的房子要好上許多。
朝暮想著一件事情,問道:“你沒錢怎么買的笠帽?”
茍十步怔了怔,沒回答這個問題,找了塊干凈的地板盤膝坐了上去,閉著眼睛開始調(diào)息休養(yǎng)。
“有辱師門啊?!?p> 朝暮搖搖頭,笑著說道。
茍十步還是不理他。
一道白霧從他的頭頂生起,筆直如線,亦如刀。
片刻時間,茍十步調(diào)息結(jié)束,睜開眼睛,黑白分明。
朝暮運轉(zhuǎn)劍元,瞬間身上的灰塵全部褪去,一如既往的盤膝打坐入定。
他看了朝暮一眼,想了想,伸手到空中用道法凝了水,把臉洗干凈。
敲門聲響起,小二端著盆熱水走了進來,肘間搭著兩條雪白的毛巾。
“客官您……”
小二看著茍十步的臉,愣住了。
他把水盆放到地上,望向朝暮,說道:“要不您……”
聲音再次戛然而止。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同一天看到兩位如此俊美的男子,小二有些接受不了,雖說那位帶刀男子有些在面容上略帶滄桑,但那種出塵的氣質(zhì),實在讓人很難把他們當(dāng)做尋常的客人一樣看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