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王....？”三月奮力的睜開眼，終于看清了眼前焦急忙慌的眾人和人群中熟悉的面孔，并說出了心里第一反應(yīng)的稱呼。
三月很想張口講話，但是發(fā)聲特別別扭，是以講話特別的慢。
“誒誒誒，你個小兔崽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p> “特娘的，你剛醒來第一句話喊的是你的小媳婦桃子，我別提多傷心了?！?p> 老王重新坐回了座椅上，讓開位置，挖著鼻屎開始碎碎念。
很快，醫(yī)生便檢查完畢，語言系統(tǒng)，和神志都沒問題，身體上也僅僅是虛弱。
所以也沒有做過多檢查，吩咐老王好好照顧，多養(yǎng)養(yǎng)，也就一邊贊嘆，一邊驚疑地走了。
三月很想回應(yīng)，但腦子仍處于宕機狀態(tài)，心想，面前這個絮叨的人，非常熟悉，卻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不可逾越的陌生感。
桃子是誰，小媳婦是誰，自己又是誰。
猛地三月反應(yīng)過來，桃夭夭和眼前這個人對自己非常重要，身體非常誠實的緊張了起來，可隨后……
“緩緩，要不再睡會，再睡醒就全好了！你小媳婦就在隔壁，你以后啊，鐵定是個妻管嚴。”
老王用手挖著耳屎，打趣道。
三月聞言，只感覺異常安心，眼皮微沉，漸漸閉上，又復(fù)沉睡。
呼吸不再像以往微弱均勻，而是用力貪婪。
“等丫頭醒了，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崩贤跣牢坑蛛y過地看著三月熟睡的臉。
一夜休息，除了只有身體還有些不適應(yīng)，腦子已經(jīng)清醒。
三月緩慢地舉起了胳膊，動了動手指頭，又動了動腳指頭。
“別看了，沒少一塊肉！”
是老王的聲音，聞聲轉(zhuǎn)頭望著他，不知怎么的，眼角流下淚來。
“你個兔崽子可睡得夠久，來，吃點東西。”老王給三月抹了一把臉，扶他起來，端起碗，一勺勺喂進他的口里。
回憶漸起，三月感覺特別不真實，忽而想到了什么，嘴唇顫抖，聲音不穩(wěn)地問道。
“老....王....孤兒院和院長....”
“噢，沒了?！?p> “那...”
“不用挨個問了，都沒了?！?p> 老王的臉漸漸縮進墻角陰影里，一股止不住的悲傷噴涌彌漫開來。
三月哆嗦地追問為什么，可老王卻反問道。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地救你，還是想問，你為什么活著？”
陰影里老王幽幽的話語刺痛三月的心，他腦子一片混亂，眼前景象又開始模糊起來。
“為...什么...小染才六歲啊...我馬上高中畢業(yè)了，能正經(jīng)工作賺錢，可以給弟弟妹妹們買好吃的，可以孝敬校長，給他養(yǎng)老...”
三月死死的抓著被單，聲音沙啞。
“全世界六成人都沒了，留下的人活著都夠嗆，何況是老弱病殘，這是命，命里有這么一劫，誰也躲不掉?！?p> 語言直白，聲音略顯冷漠，三月的世界開始崩塌，“我荒廢學業(yè)，努力賺錢，就是為了讓他們好過些，可怎么就都沒了...嗚...”
“別哭哭唧唧的，抬頭張嘴，把營養(yǎng)膏吃了！”
從養(yǎng)三月起，老王就沒不知道怎么說安慰的話，現(xiàn)在也是。
輕柔虛弱地聲音打斷了三月的悲傷。
“三...月...”
三月渾身一震，吃驚的看著左側(cè)的帳簾，那熟悉的聲音是……
“桃子?。俊?p> 不顧老王勸阻，他吃力地翻身下床，一把拉開了簾子，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地桃夭夭。
只見她面色蒼白，頭發(fā)干枯，雙頰下陷，顴骨凸起，消瘦的令人心疼。
小兒媳婦也醒了，上天垂憐！老王滿心寬慰，覺得這些年地奔波勞苦都值得。
三月是老王從小看大的，每天都要粘在一塊的夭夭又何嘗不是老王從小看大的呢。
他只希望這兩個孩子今后能互相幫助，互相扶持，等哪一天自己離開了，他們也能活得很好。
沒有出聲，悄悄退了出去，讓醫(yī)生看看夭夭的情況。
“三月，我是不是成孤兒了？”
桃夭夭緊抓著三月的衣袖，她沒有三月那么克制，說完便大聲地痛哭起來，怎么也止不住。
滿目瘡痍，滄海桑田。
從防空洞出來，街道像是受過了戰(zhàn)火的洗禮，已經(jīng)沒了從前的模樣，高樓大廈沒了，車水馬龍沒了。
以往三月向往的白領(lǐng)辦公樓，現(xiàn)在成了胡亂堆砌的巨大石碓，蚊蟲飛舞，青苔遍布。
要不是還有些保存完好的低層建筑在，那種荒涼原始的感覺三月都快要以為來到了亂石崗。
現(xiàn)在的錢叫做生存點，虛擬貨幣，最高議會管控。沒有生存點，就住不起院，天經(jīng)地義。
老王跟在后頭，偷偷看了看自己的生存卡，又是慶幸又是不解，按理說剛蘇醒的病人哪能立刻活蹦亂跳，可眼前的兩個小家伙就是這么能。
沒多想，直接把這一現(xiàn)象歸結(jié)于奇跡，當然還有自己白花花的生存點上。
營養(yǎng)藥劑，復(fù)蘇藥劑，還有些花里胡哨的奇怪藥劑。
相比維持生命基本體征的那些營養(yǎng)針水，藥劑效果更好，花錢更多，來自火種計劃之一。
而火種計劃是個面向全民的大計劃，內(nèi)容復(fù)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防空洞和孤兒院相距不遠，老王打算帶他們先回孤兒院看看，如果上天垂憐，也許還能打聽到桃家人的消息。
只可惜物是人非，多半什么也沒有。
“老王，你不說不遠嘛，這天都要黑了?！?p> 三人清晨出發(fā)，護士小姐姐偷塞的干糧早就分了個干凈，以至于現(xiàn)在三月肚子哇哇在叫。
現(xiàn)在不比以前，哪怕是農(nóng)業(yè)大國，糧食也相對緊俏，防空洞醫(yī)院存量并不多，花生存點也難以買到。
“我想護士妹妹了....”老王凝望著手里壓縮食品的空包裝袋，陷入回憶。
“你都能當別人爺爺了，還老不正經(jīng)?！比聠苈暤?。
老王立馬駁斥：“我才六十歲，年輕著呢?！?p> 一旁桃夭夭吃驚地看著老王，一直以來，她都稱老王是叔叔，沒想到是爺爺。
“桃子，你居然不知道？也是了，老王保養(yǎng)的這么好，別人也看不出來?！痹?jīng)三月也有過疑惑，但老王不肯說，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王挖著鼻屎，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
看著他們打趣，桃夭夭笑了，大家都笑了。
“今天我們就在那棟房子里休息一晚?！表樦贤醯氖种竿?，那似乎是一家超市，大門敞開，墻上沒有玻璃，不過月明星稀，不怕漏風飄雨。
街上不見人影，到處掛有醒目的、或新或舊的海報，上面寫著：
“一人參加，全家受益”
“火種計劃！”
——世界中心，幾內(nèi)亞，巨型空艦內(nèi)
各國元首投影會面。
“不接受無端指控！”
同聲傳譯下，眾國元首清晰明白地感受到元首鏗鏘鐵血之意。
“我們并沒有指控，導火索隕石墜落中心，這是不爭的事實，提及此事，僅希望貴國能為世界重建及時提供本應(yīng)做出的貢獻?！?p> “本應(yīng)？貢獻？這事只看我們想不想，而不是該不該，我也希望你們能夠認清這一點?！?p> 會議進入尾聲，各國元首不歡而散。
都府某地內(nèi)
“加快火種計劃進度，我們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