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誰在圣誕夜暗自傷心
離圣誕夜還有兩周的時候，老板娘便開始集結(jié)人馬興致勃勃地張羅著平安夜的驚喜活動。林慕川來咖啡館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也幫忙被指揮著裝飾這兒修理那兒的。
24日那天學(xué)校也有聯(lián)歡會，自然少不了任苒的鋼琴表演。她天生皮膚就白，長長的頭發(fā)傾瀉在綢緞做成的演出服上，露出好看的鎖骨和脖子，美得讓高梓妍直呼自尊心受不了。
可她心思不在博得師生們的眼球，一心想趕緊結(jié)束演出。好不容易被老師們拉著合完影，她連演出服都來不及換，抓著譜子就奔向咖啡館。
一進(jìn)門便被大學(xué)生店員扣上了一頂紅色的圣誕帽子?！癕erry Christmas！”門口新裝的語音提示器響了起來，老板娘抱著裝滿五顏六色的彩條彩球箱子和緊跟在后面拖著一個巨型圣誕樹的林慕川有說有笑地推門而入。
老板娘今天打扮得格外吸人眼球，一身紅色的緊身連衣裙外面松松地罩著一件及腳踝的長款羽絨服，大大的耳環(huán)隨著走動前后左右地?fù)u擺著，頗有些電視劇里那種都市“白骨精”的模樣。
“天哪，任苒！你美呆了！”老板娘剛一看見她就驚得下巴快要掉下來，踩著高跟鞋大步跨過來，圍著她左看右看。
“是啊，像個仙女一樣?！眱蓚€穿著白襯衫的店員跑過來接過了身形龐大的圣誕樹。林慕川得了空，拍著手上的灰，也笑著走了過來。
“沒有啦。安姐今天更漂亮啊?！惫烙嬍堑昀锏呐瘹忾_得太足，任苒的臉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手心出了汗。
“好了好了，我們兩個姐妹要聊私房話，你把這些東西拿去掛在樹上吧?！崩习迥镛D(zhuǎn)過身去推著林慕川去另一邊，半開玩笑地說。
等老板娘回來，任苒已經(jīng)坐在了琴凳上，一邊活動手指一邊整理譜夾。老板娘靠著鋼琴靜靜站了一會兒，忍不住神秘兮兮地湊過頭來。
“我有個好消息要跟你分享?！?p> “是什么？”任苒好奇地抬起頭來，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我找到我的‘脫脂拿鐵’了！”老板娘得意洋洋地說。
“誰？林慕川？”任苒驚詫不已。
“是啊?！?p> “可他不是，他并不是……”脫口而出的話被任苒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不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自嘲地想?！懊撝描F”不過是個借口，老板娘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懂她愛她呵護(hù)她的人。喜不喜歡同一種咖啡，又有多重要？
一切不過是她天真地不愿往那種可能性想。
“不是什么？”老板娘疑惑地歪著頭看向她。
“沒什么?！比诬垡崎_了視線。
“好吧。奇奇怪怪的?！崩习迥镄χ念^。
她不由自主地躲開了老板娘的手，不死心地問：“可安姐，你……比他年長幾歲，不會不方便嗎？”
“啊，這個呀?！崩习迥镉樣樀厥栈亓耸郑Z氣變得不確定起來。“所以他還在我的考察期，得等他通過了我的考核，得了A+才行呀！嘻嘻。”
任苒怔怔地沒有回答。
老板娘笑了笑接著說：“謝謝你啊，任苒，還懂得為我考慮。其實我也是有顧慮的，年齡大總是會受人指指點點的。但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經(jīng)濟(jì)上我也不用靠他。只要他一片真心，過日子嘛，不過就是油鹽醬醋茶，我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能碰見個性格相投志趣相同又看得上眼的男人不容易。張惠妹的歌里不就是這么唱嗎，先霸占一副肩膀，人總是要舍得奮不顧身一回?！?p> 任苒并不太懂這些話的人生涵義，什么真心啊奮不顧身啊亂七八糟地弄得她那一晚上都心不在焉。剛過八點，任苒就收拾好東西，婉拒了老板娘一起過平安夜的邀請，悶悶不樂地回家去。
媽媽已經(jīng)好些天沒敢把那個叔叔帶回家來了，希望這是個好的結(jié)束。她吃著媽媽下班時從必勝客給她打包來的比薩，在媽媽“多吃點多吃點”的催促下?lián)蔚弥贝蜞?。洗漱完畢之后她爬上床，跪在爸爸的照片前說了好些的話，又認(rèn)真地雙手合十許了自己的圣誕愿望，才關(guān)上燈閉眼睡去。
可沒想到半夜突然肚子痛，疼得她直冒冷汗，沒忍住叫出了聲。媽媽匆匆地穿著睡衣睡褲打開門和燈，白亮的光線忽的一下子刺得任苒睜不開眼，媽媽伸出手來摸了摸任苒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fā)現(xiàn)燙的不行，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不知道到底是發(fā)了燒還是胃出了問題。情急之下?lián)芡搜χ緩姷碾娫?，等他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家，把虛弱無力的任苒抱上車時，她已經(jīng)疼得昏了過去。
夢里是千軍萬馬，世事變遷，一個世紀(jì)一個世紀(jì)的過，唯獨爸爸瀕臨死亡的那段時間慢得好像每一秒都被拖成了永恒。從夢里驚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圣誕夜的末尾。不見媽媽的身影，卻看見拉門被拉開了一道縫隙，安姐側(cè)身從里面滑了進(jìn)來。
“安…安姐？”任苒感覺自己嘴唇干得快要裂開，吐字十分艱難。
“別，少說話?？焯傻箍焯傻梗銊偸中g(shù)完多休息?！卑步愦┝艘簧硇蓍e裝，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給任苒掖了掖被子，順勢一屁股坐在病床邊的塑料椅子上。
“昨天你走得早，沒吃到晚上美味無比的蛋糕，特地給你留了一塊兒。想著等你放了學(xué)給你打個電話讓你過來拿，結(jié)果你媽媽接電話說你在醫(yī)院，正好她要上班脫不開身，拜托我過來幫忙照顧一下你。我剛來的時候你還沒醒呢，是急性闌尾炎，不用擔(dān)心，已經(jīng)開過刀了，沒事的?！?p> 任苒乖巧地點點頭，身子怕冷得很，整個縮在被子里。
“哎呀，”安姐一拍腦袋，“你看我，光顧著跟你說話了?？茨阋欢ê芸诳拾?，我也不知道這剛做完手術(shù)能不能喝水，你等著，我去問問醫(yī)生，馬上回來啊?！闭f著便嘩啦一聲站起身沖了出去。
任苒疲憊地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