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這種對她來說視若珍寶的機(jī)會他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好不容易拼到?jīng)Q賽,又是最有可能得到冠軍的人,為什么放著大好的獎杯不要,偏偏去醫(yī)院找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為什么,他不去比賽的理由里面,竟然有她?
“想什么呢?”楚涵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遞過來一個削好了的蘋果,果皮整整齊齊地盤在桌子另一邊,“喏,吃蘋果?!?p> “你還會削蘋果?”任苒接了過來,拿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之后好奇地問。
“我天你思維也太跳躍了吧!剛才還板著個臉不知道在想什么,這會兒問起這么幼稚的問題來了。”楚涵表現(xiàn)出一幅受到驚嚇的模樣,輕撫著小心臟。
面前的女孩子低著頭啃咬著蘋果,瘦弱的身軀被一件大號的病服寬松地罩住,烏黑如錦緞的頭發(fā)遮住了一部分清秀的臉龐,肩膀微微顫抖,似是在偷笑,側(cè)臉上一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看得楚涵心里癢癢地,心臟跳得飛快。他出神地盯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嗽,假裝生氣地問:“怎么?笑話我?”
“沒有沒有……謝謝你?!迸⑻痤^來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
楚涵不由得偏開了頭。“有什么好謝的。實(shí)力這么強(qiáng)的人沒能參加最后的比賽,贏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真的……強(qiáng)么?我一直以為,你會看不起我?!?p> 楚涵推了推眼鏡,“你這是什么話,要對自己有信心,別總覺得自己不行?!?p> 不知為何,任苒突然感到一股久違的溫暖。像是爸爸的懷抱,像是握緊手心時的溫?zé)?,又像是一種自己渴望已久的被理解,直直地戳開心上的硬殼。于是陽光照進(jìn)來。
“別找借口了,”任苒裝作嚴(yán)肅起來,“你就這么不珍惜機(jī)會,為了我這么個不相干的人,這才叫傻呢!”
“你怎么就不相干……”楚涵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再沒有下文。他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努力甩掉什么東西。
“好好好,我是沒頭腦,你是不高興,這總行了吧?”
“哈哈哈……”任苒又沒繃住,被這句話逗得樂不可支,趴在棉被上開心地笑了起來。
楚涵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窗外,一線陽光奮力鉆出擠得厚厚的烏云,只有黑白兩色的素描畫忽然被光亮包圍,每一個線條都金閃閃地,像穿上了紅舞鞋一般在紙上跳著永不停歇的舞蹈。
陰暗的病房剎那間被照得通透明亮。
貝多芬的熱情奏鳴曲沒有征兆地響了起來,吵醒了同病房幾個正呼呼睡著懶覺的病人,揉著眼睛向任苒這邊看來。
楚涵看都沒看手機(jī),就把屏幕舉到任苒面前。
“肯定又是我媽。我剛一出賽場,我媽就開始奪命連環(huán)call,估計(jì)是我的號碼過了,那些個評委就跟我媽打小報(bào)告了唄?!背栈厥直郏瑳_任苒狡猾地眨了一下眼,“看我的。”
只見楚涵捂著肚子作痛苦狀靠在了墻邊,然后顫抖著摁下了接聽鍵。
“兒子,你在哪兒啊?你怎么沒來比賽啊?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啊?媽媽都快擔(dān)心死了……”不知是楚涵的電話漏音,還是他媽媽太過著急心切,楚涵還沒來得及把手機(jī)放到耳旁,尖銳的女聲便連珠炮一般在病房里炸開。
任苒略帶歉意地沖著一些皺著眉頭起身看向這邊的病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媽……”楚涵一臉凄苦,這時候背景音樂應(yīng)該配上阿炳的成名曲《二泉映月》,“您不知道,我剛到音樂廳,肚子就開始疼,我跑了好幾回廁所,結(jié)果更疼。我明白,藝術(shù)家的精神就是奉獻(xiàn),我想要奉獻(xiàn)來著,可是我渾身沒有力氣,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嗯是的,媽,我艱難地走去了醫(yī)院,為了省錢,我沒有打車……哦不不不,媽,您掙錢不容易……我去了醫(yī)院……”
“……嗯,掛號太難掛了,我等了半天,肚子竟然不疼了……可還是全身難受……”
“……我真的很難過,媽,我失去了這么好的一次機(jī)會,媽……”說著還抽泣了幾聲,“我知道媽安慰我,可我還是很難過……”
“嗯好好好……嗯我沒事……”楚涵向任苒投來了一個暗示的眼神,任苒會心地一笑。
“哎呀這位同學(xué),你怎么趴在地上,臉色這么痛苦是有什么不治之癥嗎?”任苒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
楚涵白了她一眼,“啊我沒事,謝謝大媽關(guān)心!”然后繼續(xù)說,“媽,我不說了,又有點(diǎn)兒疼了,我得歇會兒……”
“嗯,媽,再見!”
剛說完這句楚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掛斷了電話。
任苒還在因?yàn)閯偛乓痪溟_玩笑的“大媽”不開心。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楚涵覺得可愛極了,好笑地說:“說你是不高興你還真是不高興啊!我可脫離沒頭腦的行列咯。能對付我媽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兒!”
任苒嘴角忍不住上彎。
真是拿他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