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幽頂著兩只大大的黑眼圈。
上完課便要親自送陸離回家,陸離趕他去休息也不行,堅持上了馬車同陸離回了陸府。
一直留到晚上陸謙回府,同陸離一家三口一塊用了飯,楚幽揮退了下人關(guān)了門。臉漲的通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陣仗嚇得陸謙退了一步,慣來膽小的寧木仙更是驚的打了個哆嗦。
“小侯爺?”陸謙回過神來就想扶他起來。
“陸伯父,我今日是誠心來向您同伯母求一樁親事來的?!闭f完也不管二人震驚的臉色,一咬牙抬起了頭,目光真誠。
“我想娶離兒妹妹為妻,一生一世護(hù)她憐她,求伯父伯母做主允我們訂親?!?p> 陸離一聽,原來幽哥哥是來求爹娘要娶她的,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也高高興興的跪了過去,挨著楚幽一臉笑意。
陸謙冷靜了下來,望著眼前的一對璧人,伸手托了他們起來,“這么多年,你對離兒的好,我們都看在眼里。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公主同駙馬可同意?”
楚幽聞言眼神晶亮,里面滿溢的光都似要溢出,“我爹娘也很喜歡離兒妹妹,我今日前來便是他們允了的。”
“你又可知何為娶?我陸謙雖只是一個小小校尉,但我家離兒也是我與你伯母從小疼到大的。我們不會送她去給人當(dāng)妾?!标懼t目光深深。
“還請伯父伯母放心,我是要求離兒妹妹當(dāng)我的正妻的。今生能與她在一起,我別無所求?!背耐戨x的目光溫柔的似含了糖。
陸謙緊皺的眉頭松開,“記得你今日的話,離兒是你自己誠心求娶的,他日你若負(fù)她,我絕不輕饒?!?p> 楚幽含笑一揖及地,“謝伯父伯母成全,我定不負(fù)離兒!”
“選個好日子來送訂禮交換庚帖吧?!标懼t繃緊的面皮也放松下來帶了笑。
“是!”楚幽興奮的回去了,今日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待只剩一家三口,陸謙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這個小不知羞,別人跪是為了求娶你,你倒好,陪著一塊跪,一點都不知道含蓄?!?p> 陸離笑的眉眼彎彎,“我歡喜幽哥哥,我也想嫁給幽哥哥,和爹娘一樣一輩子在一塊?!?p> 陸謙笑著搖搖頭,讓人送陸離回自己屋里休息。寧木仙的眉間卻泛起輕愁。
“楚幽的身子,也不知道能熬到幾時。這般定了親,若是......離兒可要怎么辦?!?p> 陸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作了個手勢,“娘子,有些話,說不得?!?p> 寧木仙卻不想那么多,“離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求她榮華富貴,只盼她將來能得夫君真心疼愛,有人疼她伴她到白頭。”
陸謙攬她入懷,安慰道:“夫人你這是一葉障目了。楚幽那個孩子撇開身子差了些不談,他待離兒如何,這么些年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知根知底的,總比離兒將來隨便嫁給一個什么人要放心多了。”
“可我還是放心不下......”后半句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怕女兒年輕輕守寡。
“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何況,依皇上與長公主對楚幽上心的樣子,他未必短壽?!标懼t開解著嬌妻。
“但愿如此吧?!睂幠鞠蓢@了口氣終是認(rèn)了,皇室娶女,本就沒有他們拒絕的權(quán)利。
過了幾日正是吉祥的日子,長公主府由公主駙馬親自登門,足足下了十八臺聘,聘陸家之女陸離來日結(jié)秦晉之好。
庚帖一換,禮便成了。從此陸離就多了一個身份:小侯爺?shù)奈椿槠?,未來的侯夫人?p> 皇上也特意賞賜了許多稀罕的玩意,這場門不當(dāng)戶不對卻耀眼甜蜜異常的大婚,就只待陸離及笄之時。
入冬了,楚幽的臉上泛著不健康的青白,夜夜咳的難以入睡。
他努力的吃藥,努力的配合一切治療的方法,所有的痛苦他都能忍。他只愿平安長大,再多偷些時間。
他還沒有娶離兒妹妹為妻,他還想同她白頭偕老。
落雪了,楚幽的身子越發(fā)沉重,竟下不來榻,今日更是咳了血。長公主整日以淚洗面,四處尋醫(yī)張榜,只求有人能救楚幽。
資善堂又被皇上遷回了皇宮,還楚幽一個清凈。陸離卻每日準(zhǔn)時去駙馬府,只為探望楚幽,給他講些新鮮的故事,逗他開心。
楚幽的精神卻愈發(fā)的不濟了,有時陸離來了他還在睡;陸離講故事講到一半他就睡著了;甚至于有時她來了又走了,他還在睡。
“幽哥哥,你一定要好起來。離兒在努力長大,我還等你有一日穿著大紅的衣裳來娶我。你穿新郎官衣服的樣子,一定很好看?!?p> 陸離對著沉睡的楚幽喃喃自語,眼淚模糊了她的眼。
她不懂什么是生離死別,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失去她的幽哥哥了。
陸離整日畫畫,拿起她并不擅長的畫筆,恨自己當(dāng)初沒有好好練習(xí)丹青。
她畫了很多張紙,收起來一疊,藏在自己的屋里。剩下的一疊畫裝進(jìn)紙封帶去了駙馬府。
突然有一天,陸離再不去駙馬府了。
楚幽醒來的時候得來的全是“離小姐今日不曾來過”的消息,而陸離給他留下的那沓厚厚的信紙,他也展開細(xì)細(xì)看過。
畫甚潦草,每幅畫中都有兩個圓圈畫成的小人,兩根線畫成的手連在一塊。這是他們在手拉手,楚幽知道。
有他們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有他們在上課,有她坐在床榻前陪他。畫的都是過去他們倆慣常做的事。
直到最后一副畫,是他們手拉著手站在一朵牡丹面前。
那之后便沒了信,也沒了他的消息。他整日昏睡,醒著的時候還要接受母親請來的一位高人的診治。
自己無法出屋,派去陸府打探的下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楚幽便愈發(fā)心焦了。
他的心底一直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卻說不清楚。母親也說陸離好好的呆在陸府,只等他好了再來看他。
楚幽困頓的時候愈發(fā)多了,漸漸的開始了整日整日的渾沌。直到某一天他覺得自己似乎丟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卻怎么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