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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歲歲年年

第十一章

生生歲歲年年 唐十七姨 3131 2020-07-20 01:41:22

  “不過……一張帕子么?”楚大夫人微微震驚。

  “女兒還能誆您不成?您這樣急吼吼地,莫不是想岔了?”楚宛登時便覺得楚大夫人想象力過于豐富了。

  到底是想成了怎樣一回事,才會使得她母親這樣大家族的主母亂了分寸?天色已晚了還要出府,也不知是去尋誰商討對策。

  說來也不怪楚大夫人會想岔,縱然楚大夫人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出身,卻沒有見過這樣好的料子來做帕子的,如此坊間傳聞嘉賢公主的盛寵,便是這般奢靡么?

  “是母親想岔了,此番也再沒有什么事,你回屋歇著去。”楚大夫人將楚宛往屋里趕,忽而又想起什么來,“不過,誠然是今日母親想岔了,你日后行事,也要注意分寸些,公主胡鬧便罷了,你是萬萬不能由著性子去的。”

  楚宛無奈,“女兒曉得了,母親做什么這樣子緊張,女兒早說過,宮里幾位殿下都是好相與的,再不濟(jì),還有桓哥兒幫襯不是?”

  楚大夫人謹(jǐn)慎地將楚宛帶進(jìn)房,關(guān)上門道,“你莫要嫌母親講話世故,桓哥兒是皇后娘娘嫡親的侄子,他即便是真做錯了什么,也有皇后娘娘護(hù)著,你卻沒有的,何況你父親兒女眾多,你后頭還有個一般大的庶妹虎視眈眈著,就等著你在宮里犯錯,你一定要謹(jǐn)慎些,記著了么?”

  楚宛只得鄭重地應(yīng)承楚大夫人,“記著的?!?p>  第二日到了上書房,幾人包的帕子已經(jīng)拆了,溶錦與楚宛的指甲都染得格外好看,楚宛出門時,楚大夫人見著楚宛拆了帕子的指甲,還說要楚宛下回也同她染一個,甚至連皇后這樣見多識廣的,都將這指甲夸了又夸。

  偏偏點子是謝桓想的,卻唯有他的指甲,難看得很,顏色淡淡的也就罷了,好幾只都染在了外頭。

  “桓哥這指甲怎么一回事?昨日不是好好包著的,怎么是這般模樣?”

  溶錦不問還好,這一問,又勾起了謝桓的傷心事,“還能是怎么一回事,我那永寧侯父親本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一年到頭不回來的,誰曉得昨日突然就回來了?也沒有遣個人提前支應(yīng)我一聲,一家人好端端用著膳呢,見著我這手便遣人強拆了,又請了家法來將我一頓打懵,我倒想不通,染個指甲哪里就觸犯家規(guī)了?”

  “嗯……大約是舅舅一介武夫,見不得你這娘娘腔的做派罷……”溶錦中肯地安慰道。

  “我本就是個女嬌娥,便是娘娘腔些又怎么了?”謝桓又忍不住強調(diào)。

  “可你的的確確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男孩兒?。∧阍趺蠢蠍圻@么說,老實交代,你前世孟婆湯摻水沒有?”

  說到此處,謝桓很是神秘地向他們勾了勾指頭,示意他們圍攏些。

  溶錦嘴上嘀咕著“神神秘秘的……”身體卻忍不住往前傾了又傾。

  謝桓“噓”了一聲,“我實話講給你們聽,我前世,沒有喝孟婆湯……”

  “為何不喝?”溶錦問。

  “那自然是為了尋一人?!?p>  溶錦聽罷,頓時失了興趣,“嘁,這樣神神秘秘的,你不要說,你今生,是來尋你前世心上人的?”想起謝桓頭一回見著池鈞的模樣,轉(zhuǎn)頭又指了指池鈞,“你不要說,鈞哥就是你前世的心上人?”

  誰知謝桓很是謹(jǐn)慎的點了點頭。

  溶錦又問池鈞,“那么鈞哥,你前世喝孟婆湯沒有?”

  池鈞聽著謝桓的話,只覺得一頭霧水,沒來得及細(xì)想,只下意識接著溶錦的話,“大約喝了罷,我不記得有阿桓這號人的……”

  “你不記得我是罷?好,我先不同你生氣,等幾時你記起來了,別哭著求我原諒你,屆時我是真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聽著這話,池鈞該怎么說呢,有些事情沒有就是沒有,便是他想有,也平白捏造不出來,“我想,大約是記不起的……”

  “是罷!你這人真是,連我都記不得了,你還能記得些什么?我若如你一般,連心上人都能忘記,何不青燈古佛,了了紅塵?”

  池鈞被噎了一嘴,只結(jié)巴著說,“阿桓……我覺得……我們……甚是不妥……你換個心上人罷……”

  謝桓一向曉得自己是追著池鈞跑的那一個,此刻只覺得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好罷,真有你的,你從此不要與我講話了,我要單方面與你冷戰(zhàn)?!?p>  池鈞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總師傅卻進(jìn)門了,溶錦趕緊戳戳他,示意他停止逼逼。

  幾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謝桓從書箱里多拿出只筆來擺在兩人之間的位置,“不要超過這條線!”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池鈞將方才要說的話都憋了回去,只訥訥點頭。

  “也不要試圖與我講話,我不吃你那套。”

  池鈞也點頭。

  “也不要試圖對我釋放魅力,這套我也不吃?!?p>  池鈞依然點頭。

  “你為什么不講話?”

  池鈞只得拿出一張宣紙來,一筆一劃地寫著“你不是不要我同你講話么?”

  謝桓看過冷笑著,“你是不是覺得你還很是風(fēng)趣?”

  謝桓是真被池鈞氣著了,一上午都不曾與池鈞講過話。

  下學(xué)時又逢柔貴妃攜淳銘來接他們下學(xué),謝桓又陰陽怪氣地支使溶錦,“你問那人去不去?”

  溶錦問了,又答他,“那人說不去。”

  此番謝桓才趾高氣昂地走在前頭,“他不去最好,那我便去了?!?p>  這模樣連溶錦都忍不住嘲句幼稚。

  原以為謝桓生悶氣罷,不過一日便該好了的,池鈞自然也這樣覺得,且他這屎盆子被扣得實在無辜得很,便沒怎么往心里去。

  誰知謝桓說到便做到,持續(xù)小半月了罷,愣是不曾與池鈞搭過一句腔,有時兩人往一處去,謝桓則又陰陽怪氣地說,“早知他在此處,還邀我做什么?”

  如此一來,聚會便甚是不方便,總是缺著一人,兩人在一處罷,又甚是尷尬,誰也不同誰講話,稷言是要同池鈞兩個下棋的,謝桓便覺得稷言不在他這頭了,連帶著對稷言都沒有好臉。

  為此池鈞對稷言很是抱歉,平白給人家添了敵人。

  最后溶錦他們不得不在中間做和事佬,溶錦問池鈞“你真就這樣同桓哥鬧掰了?”

  池鈞則一臉莫名其妙,“卻又哪里來鬧掰之說,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給我甩臉子,何況我是他心上人這事本就不能亂說,萬一日后等他長大了,哪天回憶起幼時曾講過這樣的話,屆時他尷尬得無地自容,依舊會對我甩臉子,我不過,提前糾正他而已?!?p>  那頭楚宛又問謝桓,“你從前那樣依賴大殿下的,如今怎么不理了?”

  “是他本就不愛搭理我的,我若執(zhí)意貼上去,到顯得我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聽見這話,縱然池鈞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抱怨了,“我哪里不愛搭理他了?我不過糾正他一回錯誤,倒被他說成什么了?堂堂男兒如此小家子氣,半點風(fēng)度也無!”

  謝桓得知,也氣得夠嗆“我便是小家子氣了,那又如何?他便是有風(fēng)度了?他有風(fēng)度便是愛使別個高高地捧著他,別個不捧了,便說別個沒有風(fēng)度!”

  眾人見他二人之戰(zhàn)越演越烈,之后足足兩月,二人都不曾冰釋。

  可進(jìn)了十一月,淳銘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屆時二人定是要同時邀請的,可這二人水火不容的架勢,怕不是要將淳銘的生辰鬧個天翻地覆……

  好罷,應(yīng)當(dāng)是謝桓一人鬧得天翻地覆……

  于是和事佬溶錦與和事佬楚宛再次出馬。

  “眼看銘弟要過生辰了,鈞哥你就當(dāng)賣銘弟面子,此事作罷?”

  好在池鈞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是我不想作罷,實在是他太小題大做。”

  “你也曉得桓哥這人一向小女兒家心思,你且當(dāng)做謙讓女孩兒罷了?!?p>  “他好好的男兒郎,做什么擺這女兒家的姿態(tài),他莫不是日后真想做個娘娘腔么?”

  溶錦暫且被堵了一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過舉個例罷了,鈞哥你考慮考慮,只當(dāng)是為銘弟好?”

  這邊楚宛又勸,“誠然是大殿下對不住你,可事已過兩月有余,此番也該將氣消了。”

  “你們說這么多,怎么不見他自己來同我說對不住我?說到底,還不是不在意罷了……”

  楚宛見此事或許是有轉(zhuǎn)機了,便見縫插針道,“若是大殿下同你講了,你二人便可冰釋前嫌了么?”

  謝桓還有些小傲嬌,“或許考慮考慮罷!”

  于是楚宛又去同溶錦商量,“此番怎么個打算?”

  “如此,無非是桓哥覺得鈞哥不在意他罷了,這樣一來豈不容易?只要鈞哥對桓哥做一件不曾對旁人做過的事,以桓哥那心思,還不自個兒臭美死?”

  楚宛想來也是,桓哥兒一向是愛自己腦補些故事的,但凡大殿下有一丁點示好,桓哥兒還不立馬見好就收?

  “只是,大殿下肯么?”

  “鈞哥肯不肯,還不是看我怎么吹?”

  十一月初的鄴城,恰好下了場大雪,那日溶錦特意忽悠了池鈞去堆雪人,待池鈞很是認(rèn)真地堆完,溶錦才說要將它贈與謝桓,池鈞想著兩人還在冷戰(zhàn),本是不大愿意的,奈何溶錦分析利弊分析得頭頭是道,池鈞也半推半就地應(yīng)承下了。

  等楚宛將謝桓帶到時,見著精心堆好的雪人,氣性頓時消了一半。

  關(guān)于孟婆湯這事,他原也是無腦尬吹的,他生氣本也不是什么原則問題,不過就是瞧池鈞那副態(tài)度不順眼罷了,今日池鈞樂意哄他,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但想著如今自己是小孩子模樣,便是矯情些也無妨,只留下句“我或許考慮考慮罷”又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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