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作為冷兵器時代的王者,在古代的發(fā)展可謂極致。
而神臂弓更是其中最極致的精銳裝備。
神臂弓是熙寧元年神宗皇帝下令秘密制造,而且管制極嚴,不容易讓人獲知,軍隊法令規(guī)定不許遺失一具。
如果打了敗仗逃跑來不及攜帶,那就寧可將它破壞掉也不能落入敵手。
在南宋已經(jīng)失傳。
秦洛只在現(xiàn)代一個弓箭愛好者論壇和網(wǎng)頁上看過仿制品。
普通的將士不會擁有這樣的弓,可見周大武身份非比尋常。
樞密院?
殿前司?
還是御前帶刀親衛(wèi)官?
秦洛還想到北宋時一個特殊秘密官方機構(gòu)——皇城司!
皇城司職責有兩項,刺探和守護——監(jiān)視百官,護衛(wèi)皇帝。
皇城司是宋朝最高級的間諜機構(gòu),其首腦多為皇親和宦官,直接領(lǐng)導人是皇帝。
這是一個堪比明朝錦衣衛(wèi)的特務組織。
皇城司本身不是軍隊,但里面多有才力武勇之士,也用了一些軍官統(tǒng)領(lǐng),并不全是宦官。
周武官如果真是皇城司的人,他不在皇城保護皇帝,監(jiān)視官員,跑到江寧干什么?
他如此悉心教導自己,難道是想讓自己當錦衣衛(wèi),不,是當皇城使?
當上皇城使,人工福利高,俸薪厚祿退休無憂,更重要的還可以不費周折接近神宗皇帝。
這似乎是一份好差事。
……
看到秦洛凝神沉思,周武官彈彈弓弦,斜眼看著秦洛,帶點得意道:“這弓比你所說的勞什子現(xiàn)代復合弓和反曲弓,又如何?”
秦洛接過來,將弓反復看了幾遍遞回給周武官。
“這是神臂弓,射程遠,比平常的弓威力大一些,能射透鎧甲……”
“但此弓要豎立在地面上,踩踏它的機構(gòu)裝填才能發(fā)射,不夠輕便?!?p> “這種弓自然比不上現(xiàn)代復合弓,用來練練臂力還可以……”
秦洛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讓周武官感到嚴重受挫。
就如同一個人顯擺珍貴的古董卻被人告之這物只值白菜價。
周武官很不爽。
他又抽出大刀。
這種一言不合就抽刀的方式,秦洛早就習以為常。
周武官刀法之快,力度之雄渾非常人可以抵擋。
秦洛縱身而起,側(cè)身閃避的瞬間,袖袍之下有鋒芒劃向周武官。
兩人高速交錯而過,周武官的大刀將秦洛手持的一支羽箭打飛出去。
“臭小子,你想暗算老子嗎?”周武官喝了一聲。
一道血痕在周武官的脖子上慢慢滲出。
周武官一抹,一手的血。
若不是他提前警覺,這小子手下留了手,真會割斷他脖子。
“教頭,這種割頸術(shù)如何?”秦洛笑吟吟問道。
“陰險!”周武官下了二字評語。
“用于對付騎兵如何?”秦洛又問道。
周武官一下收住動作,“此招,用來割馬頸?”
“對”
“你將老子當成馬?”
太不尊師了!
周武官舉刀劈來,刀鋒如潮。
……
痛快淋漓地拼斗一番,林中又飄起烤灸肉的香味。
兩人席地而坐,因為神臂弓,現(xiàn)代教官和古代同行又進行了一場深刻的軍事交流。
秦洛誠懇地道:“神臂弓當然是現(xiàn)下最厲害的克敵神器,但在戰(zhàn)爭中,武器從來不是最重要的,只有作戰(zhàn)的官兵才是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
周武官斜眼看他“沒有上過戰(zhàn)場,不要紙上談兵!”
秦洛微笑,“運籌為幄,可決勝千里?!?p> 他續(xù)道,“西夏鐵鷂子可說是一支經(jīng)過嚴格訓練、設備精良的特種部隊,他們作戰(zhàn)其實就是狼群戰(zhàn)術(shù)…..
周武官挑眉道:“如何破解?”
“當然是以其馬之道還治其馬之身,就是說騎兵與騎兵的對沖……”
縱觀歷史上最強盛的王朝,都有一支強悍的騎兵……
橫掃匈奴的鐵血漢軍;
肆虐東歐的蒙古騎兵;
以騎制騎的明朝開國軍團…….
秦洛以樹枝為筆,在地下畫著縱橫戰(zhàn)陣。
“兩翼迂回、佯退誘敵以及猛烈突襲沖擊……”
百年之后蒙古騎兵就是以這種強悍的騎兵戰(zhàn)術(shù)重創(chuàng)西夏重騎兵,最后讓鐵鷂子永遠退出歷史戰(zhàn)場。
周武官道“以騎制騎,這個自然不用你多說,若只是以步制騎又該如何?”
“若真要以步制騎,那種讓幾千步兵組成大方陣對抗騎兵的方法是最愚蠢的,真要制敵,只能嘗試以阿薩辛刺客對付騎兵的刀術(shù)?!?p> “所謂阿薩辛刀術(shù),也即是我剛才那種割頸術(shù),用長度不足一尺的短刃,以人為利箭,在側(cè)身閃避的高速瞬間割斷戰(zhàn)馬頸部......”
周武官立時腦補出那種豪烈畫面,神情微現(xiàn)振奮.......
秦洛又笑道:“但這種操作難度系數(shù)極高,運用前提需得要有我這種身手厲害的特種兵存在…..”
無恥自信......周武官忍不住眼角抽蓄。
“另外一種,就是以長矛陣克敵……”
這是古羅馬人發(fā)明的一種戰(zhàn)陣,歷史曾驗證過,這種重步兵的長矛陣有克騎制勝的奇效。
至于最后一種,秦洛沒有實踐過,當然他很想有機會實踐,那就是在戰(zhàn)場上實施——爆破。
北宋時的火藥并未廣泛應用到戰(zhàn)場之上,若是以爆破驚馬,不知會是怎樣驚艷的場面?
基于這種太大殺傷力的武器會造成的破壞性后果,秦洛想,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投入使用。
最后,秦洛總結(jié),若要取勝,須得強化官兵,改變“重文抑武”的國策……
周武官眸光灼灼看著秦洛。
這眼神…….秦洛又陡然緊繃了身體.
兩人對峙……
山風撩起兩人衣襟,揭起一角又大力拍打下來,如戰(zhàn)旗般畢畢作響。
周武官伸出手來…….并不是抽刀。
他重重拍了拍秦洛的肩膀,道:“不要太早死…….”
前所未有的凝重。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就大踏步離去,陽光追在他身后,宛如鍍上一層金輪,讓他自帶光環(huán)。
他究竟是不是北宋大俠周侗?秦洛又不由自主浮起這個念頭。
……
一連兩天,周武官沒有出現(xiàn)。
第三日晨時,秦洛還在半夢半醒之間,忽聽靜室門鎖一響,他也沒多理會,猶自倚墻抱胸瞌睡。
陽光自門縫泄了進來,先聽到掩鼻嫌棄的聲音,接著清脆的嗓音炸響“陳山長讓你趕快沐浴更衣!”
站在門口的不是周大武,而是陳山長的書童。
嗯,解除禁閉啦。
秦洛忪怔憊懶地起身,撫了撫壓皺的衣袍,才不急不緩跟隨書童走出禁閉室。
他沐浴更衣后再次來到山長居室,陳山長已經(jīng)等候多時。
他語調(diào)和氣,“這十多天關(guān)在靜室,可覺得委屈?”
秦洛搖頭,“陳山長罰我,是為我好。”
陳山長對此回答感到滿意,“讓你在靜室中思過也是不得為之之舉,徐家鬧得很厲害......連周教頭也不能再留在書院?!?p> 秦洛感到意外“周武官走了?!.......他現(xiàn)于在何處?”
陳山長咳嗽一聲:“他本是江湖中人,自有去處........老夫也不知他的行蹤?!?p> 秦洛輕舒一口氣,又復惆然。
“以后,不要作意氣之爭.....“陳山長輕嘆一聲,“否則,會連累他人......”
這是意有所指?秦洛肅然。
頓了頓,陳山長又道:“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嗎?”
秦洛恭謹答道:“記得,…….不要跟王相爺談變法?!?p> “很好”陳山長臉露笑意:“記得就好。”
門外忽響起剝啄之聲,很有節(jié)奏的,如同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