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面都能擲到同一面,是六純。
是技藝超群的職業(yè)賭手才有可能擲出。
真是夠厲害了,可當?shù)闷痍P撲狀元這個稱號。
少年猛地站起來,想看看哪一個牛人有此手氣,
眼前忽現(xiàn)一個奇怪身影。
少年一哆嗦,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那是受過虐打的自然反應。
他臉現(xiàn)真正懼色:“任…..任爺?!?p> 面前之人身材不算很高,但頭大如斗,就如舞獅子前面負責搖扇子的大頭娃娃。
但此人臉色焦黃,一臉兇橫之相,與憨態(tài)可掬的大頭娃娃相去甚遠。
是兇殘版的大頭娃娃。
任大頭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拿來……?!?p> 少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錢,給人搶去了…..”
任大頭一巴掌兜頭扇來,“你誑我?誰敢搶老子的錢?今天交不夠數(shù)老子弄死你……”
一陣拳打腳踢,少年倒伏在地,鼻血順延而下。
秦洛在彩棚擲出了六枚朝向相同的錢幣。
在眾人羨艷的目光和商家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拿了財物,就迅速擠出重圍。
幾度換裝后,才回復原來那個清俊少年狀。
他在集市中找了一圈,才在集市另一端的盡頭暗影處看見少年狀甚凄慘地蜷縮著。
他上前蹲了下來。
少年睜開腫脹的眼睛。
努力看清是秦洛,少年一言不發(fā),勉力爬起來,推開他欲相扶的手。
瞧也不瞧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前行。
秦洛攔在他的身前,遞過一個袋子。
少年呸了一聲,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別消遣爺…..你害爺被打慘了,高興啦,滾!”
火氣挺大的。
秦洛當然能想到原委。
“連本帶利還給你,要不要隨你。”秦洛將袋子塞到少年手中,轉身離開。
少年看他遠去的身影撇了撇嘴,打開袋子一看,眼里倏然亮起光芒。
一只大手從他身后一把將錢袋搶了過去。
看到那張大斗臉,少年眼里的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秦淮河畔近孔廟旁一間叫臨江樓的二樓雅間,秦洛正悠閑品茗。
小二上了一壺茶和四碟小吃,得了賞錢便一臉歡喜關上了門。
雅間窗口正對著秦淮河,可以看到湖中風光。
這兒建有孔廟,是太學,為科舉重地,每有趕考學子聚集于孔廟苦讀,世家大族多聚于附近,因此這兒衍生無數(shù)商鋪,還有名冠江南的酒肆妓館。
象臨江樓這樣的酒樓便有十數(shù)間之多。
秦洛邊品茶邊推測剛才那名女殺手是否便隱匿其中。
門推開,又迅速關上。
進來的并不是那個伙計,而是一個頭大如斗的難看男人,后面跟著那個瘦小少年,少年的臉上又添了一道血痕,畏畏縮縮的跟在這個男人身后。
看向秦洛的目光帶著一絲哀怨。
他貼著門邊站立,似是給任大頭把門望風,又似隨時準備逃跑。
任大頭一腳踩著一張椅子,弓身成俯瞰之勢瞪著秦洛。
“剛才那五純和六純是你擲得的?”
秦洛提起茶壺給自己杯中續(xù)了茶,漫不經心地道:“這跟你沒關系吧?”。
“你拿了老子的錢玩關撲……”
任大頭手擊打在桌上,啪的一聲,桌上的杯盤跳了跳,其中一只裂成兩半。
“那又怎樣?”秦洛拿起茶杯,吹了吹面上的茶沫,喝了一口茶。
“欠債還錢,要么給老子贏回來,要么……跟老子賭一局”
“賭什么?”秦洛打斷他的話道。
“賭命!”任大頭小眼睛里迸出兇光。
他陰側側道“輸一局,砍掉一條手臂…..”
“好!”
“再輸一局,砍斷一條腿……”
“好!”
“將你削成人棍,你會死得很慘”
“嗯”
……
少年的回答隨意而又漫不在乎。
讓任大頭感到自己的威脅如同在水里打了一個水漂,激不起半點水花。
任大頭目光更見狠戾,他抽出腰間的尖刀。
“你是哪條道的?”
“你認為我是哪條道的?”秦洛反問。
“不管你是哪條道的,行有行規(guī)……”
“行規(guī)包括河上殺人?”秦洛道。
此話一出,任大頭驟然發(fā)出一陣狂笑:“原來是官府的…….”
他笑得臉容扭曲。
剛才聽人說河里死了人,官府的人在查。
這個少年大概就是查案的小捕快之一,急于立功,竟然查到他任大頭頭上。
是官府的人就好辦了。
笑聲止歇,他伸出手指虛點秦洛額頭:“你是新入行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就替張捕頭管教一下手下……”
話音剛落,任大頭手中刀刃向秦洛的手快速切了下去。
“啊”的一聲。
門邊的少年捂住眼睛,一下子癱坐在地。
這種血腥的場面他見得多了。
他還見過任大頭將一個男人的手指切下來,逼著那個人吞下血淋淋的指頭。
見得多并不代表就適應。
他條件反射般地干嘔起來,好一會才止住。
但等了一會兒,耳中并沒有傳來慘叫聲,也沒有刺鼻的血腥氣。
忽聽得任大頭一聲怒吼……
少年慢慢移開手指。
刀刃沒有切去秦洛的手,而是扎入桌中,直沒至刀柄。
任大頭顯是被激怒了,提起一張椅子向秦洛砸去,秦洛連人帶椅后退一步。
“咔”的一聲,椅子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這動靜非一般大,估計外面都能聽得到。
有腳步聲傳來,任大頭不管不理,又提起一張椅子。
門“砰”的撞開,一下將貼在門邊的瘦弱少年撞得飛離幾步遠。
“任大頭,住手!”有人喝道。
進來的是一隊官兵,為首的除了穿著捕快服飾的中年男子外還有幾個穿便服的年輕男子。
任大頭認出喊他住手的中年男子是江寧府衙的張磊捕頭。
任大頭慢慢放下手中的椅子,斜睨著張磊,“張頭,來得正好,你手下小弟黑我的錢,我在幫你管教……怎么?不舍得?”
張磊氣惱道:“別胡說!”
任大頭哈的一聲:“他不是你的手下?那好辦,這個小子既然不是你的人,老子現(xiàn)在就弄死他?!?p> 張磊攔住他,低聲道:“快走!”
其中一個穿月白長袍的男子沒有瞧兩人的糾纏,淡淡說道:“都帶走!”
這個男子臉相雖略顯陰柔,但肩背挺拔,眉目清朗。
說完這話,他轉身便往外走。
任大頭竄上一步,擋住了那個男子的去路,手指直往他的胸口戮去:“你誰啊,拿我?你想嚇死老子?……”
“刷”的一聲,白光一起,伴著任大頭一聲慘叫,他整支手臂被人削了下來,嗒的一聲掉在地上。
血腥氣立時彌漫開來,那個瘦弱少年咚的一聲倒地,昏了過去。
真是現(xiàn)時報,來得快。
剛才這個任大頭還說要削人的手和腳,現(xiàn)在居然被人連手帶臂削了下來。
秦洛微微斂了眸光。
這個男子剛才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他身上并無佩帶任何兵器,拔的只是身旁一個人的劍。
從拔劍到削臂,然后還劍入鞘,一氣呵成,那些血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滴到地上。
這人殺伐決斷,出手迅捷.
若為對手,必是最可怕的一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