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又變換了模樣,樂羨和冥子修都不覺陌生。
帶著執(zhí)念轉(zhuǎn)生的人為了讓前人認出自己,是不愿意改變樣貌的。
只是過了千年,就算她還沒有變,周圍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海風(fēng)濕涼,白夙初的外袍薄如蟬翼,風(fēng)吹過來就緊緊貼在皮膚上,顯得整個人有些瘦削,恍惚。
沉默了很久,兩人都不說話,白夙初無所謂地攤攤手:“你們都是大人物,一個可以在我遭遇天雷神魂破碎時凝神魂,一個在我瀕死之際凝了我原本的肉身實體,給了我一百年修為以生存,我感激不盡。”
可憐了桃殀夙夙。留在世間唯一的肉身都不在了。
思及此,白夙初腦子里閃過桃林北寰的臉,目光炯炯盯著冥子修:“我死了,北寰會如何?”
冥子修狹長的桃花眼瞇了起來。嘴唇輕啟:“大概,也會死吧?!?p> 白夙初愣?。骸皫一赝醵??!?p> 冥子修勾了嘴角:“會回去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p> “那我自己回去。”
白夙初轉(zhuǎn)身就要走,雙手捏決,轉(zhuǎn)瞬之后睜眼卻還在原地,她不可置信轉(zhuǎn)身,對上冥子修的眼睛,冥子修的聲音輕飄飄的:“神魂和肉身都系在我和阿羨身上,你想去哪里?”
“呵,那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傀儡咯?”
冥子修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然呢?”
白夙初看向樂羨,少年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迅速挪開。
她嗤笑一聲:“那什么時候回王都?”
冥子修又是聳肩,樂羨依然沉默。
白夙初無奈,又跳回船頂。
冥子修捏了訣,少女就軟軟倒下了。
船艙里的對話繼續(xù)。
“你怎么會救阿初?”樂羨仰起頭,目光落在船頂:“照理來說,你那么恨我,照理來說,你也該該恨她的。”
“我不恨你,就算恨的話,十六年來變著法地折磨你的真身也已經(jīng)感到厭倦了。況且,小丫頭都要死了,好歹比她虛長了九千歲,我總該心胸寬廣一些才是?!壁ぷ有薜恼Z氣仿佛他就是個大圣人,一語帶過過去十六年的種種。
樂羨低笑出聲:“豈止虛長九千歲,阿初真正活著的時間不過兩百字十五年而已?!?p> 其中兩百年還是以神魂的形態(tài)在天界飄蕩。
“那我應(yīng)該再大度一些還她兩百年修為?”
氣氛越來越放松,兩兄弟開起了玩笑。
從混沌之中出來這兩百年,冥子修第一次覺得胸中一口濁氣排出,才真正感受到來自人間的新鮮空氣。
過去十六年他一直在和樂羨較勁,不曾給過他一分一秒解釋的機會。
現(xiàn)在兩個人坐在這里,他反而不急著聽解釋了。
可能是在看到白夙初神魂消散的那一刻,一切都成了過往云煙。
他只是恨他不經(jīng)思量就選擇了白獅一族,就算他們是這片土地上的初神,這片土地上的妖怪都因他們而來,但是卻不應(yīng)該由他們來決定族群的去處。
“放了我吧?!睒妨w聲音里滿是疲憊。
“你不是在這兒嗎?”
冥子修不以為意。
樂羨轉(zhuǎn)頭看他:“放了我的真身,一直在這孩子的身體里,搞不好哪天就被殺了?!?p> 冥子修笑了:“你選的二重身本事不大,脾氣挺大,對自己都下得了手?!?p> “不過是個孩子而已?!?p> 樂羨也笑了。
冥子修一甩袖:“妄語困的你,我可解不了,暫時你還是只能在這個孩子的身體里了?!?p> 見樂羨不說話,他問:“怎么了?”
樂羨盯著他:“阿冥,放了阿離和商顏吧?!?p> 冥子修笑:“來之前就已經(jīng)放了,不然任妄語一輩將他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