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落紅院,又回歸平靜。
滿地的狼藉弋江被清掃干凈,姑娘們已經(jīng)回到廂房休息,空氣中還隱約彌漫著酒肉香氣,混合著脂粉香,引人莫名想起酒池肉林的場景。
子孚小心提著自己矜貴的袍倨,皺了眉頭:“昨夜我的寶貝女兒就歇在這樣的地方?”
冥子修輕笑一聲,話里意味不明:“那小姑娘昨夜歇在本尊房里。”
話音剛落,子孚倏地放下袍子,直逼冥子修面前:“在哪?”
“你,”冥子修想轉(zhuǎn)身告訴了樂羨不要做傻事,一轉(zhuǎn)身卻不見了樂羨身影。
子孚明顯比較欠揍:“我們往這邊來的時候那小子往相反方向去了。”
冥子修剜了他一眼,想來他話已經(jīng)說到了那個份上,那孩子應該不會做什么事情。
面上云淡風輕地笑笑:“你女兒在樓上?!?p> 子孚一抬眼便看見了三樓那夸張的紅幔,眼神示意:那間?
冥子修挑眉:除了那間,還有哪間配得上本尊?
兩個男人交換了意思,子孚一臉狐疑地往三樓走,內(nèi)心頗有些激動,自家媳婦懷孕之后,他萬般無奈才離開,女兒長到八歲,還未曾見過,內(nèi)心有些忐忑。
走到三樓,層層紅幔遮擋視線,他又忍不住吐槽,和著落紅院比起來,他冥王府永不凋謝的滿園梨花真算不得什么,畢竟,不是滿園桃花不是。
同時又覺得冥子修過于騷氣了。
子孚的心跳動的愈發(fā)厲害,腳下謹慎,撥開層層紅幔,進了帳里。
八歲的女娃娃頭發(fā)柔軟而松散,以及其不雅的姿態(tài)整個人趴在一只白獅懷里。
那白獅一身雪白的毛發(fā),光澤亮麗,面相顯得有些松。
子孚隱約看見,那白獅的嘴角有一枚桃花印。
子孚一巴掌拍腦門上,自家閨女怎的,賣自己賣的那般快?
冥間本就永夜,去到冥間的人大多滿腹怨懟,在往生橋上抹一把辛酸淚,將陳年往事忘得干干凈凈,前往輪回。
兩百年前,子孚的鐵哥們,狐族東離將自己頑劣的兒子送到冥府給他管教。
小家伙上天下地,惹出不少禍事,今兒個在冥王府放一把妖火,燒盡了人們的前世今生;明兒個躺在往生橋上不讓小鬼們往生,鬧得冥府第一次熱鬧非常;后兒個偷了他的判官筆亂改往生小鬼的命運。
被糾纏一百多年之后,他悄摸摸告訴他:你爹娘和好了,現(xiàn)在在人間你儂我儂呢,你要不也去湊湊熱鬧?
商越離一聽,到人間一瞧,自家爹媽還是三歲的奶娃娃。
商越離暴脾氣一起來,直接將冥王子孚趕出了冥府,大殿門一關就是一年。
子孚才在失魂落魄的時候遇見呂呂。
那個潑辣的凡人女孩,就如同太陽。
數(shù)萬年不見陽光的冥王子孚,甘心拜倒在太陽的石榴裙下。
他以為她不會懷有身孕的,畢竟他是沒有溫度的鬼物,而她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命運捉弄,呂呂還是懷上了三三。
懷了鬼物的孩子,他想盡了辦法,最后只能以命換命,換來了呂呂母子二人的平安。
又修養(yǎng)了八年。
其實身子是沒有養(yǎng)好的,現(xiàn)在的他,還握不得判官筆,上不得往生橋,終日只能呆在冥府里,冥界不容納不夠強大的他。
好在,他也有那么兩個得力助手。
往生橋不至于崩塌。
若沒有了強大的鬼力支撐,則冥界傾倒,凡人再無往生去處,來這世界,只能走一遭。
子孚握不得判官筆,善人來生不一定能的福報,惡人來生也不一定能得到懲罰,一切緣分天定。
但好在,天道好輪回,這幾年,世間秩序還在好好維持著。
呂呂和三三都是肉體凡胎,承受不得他強大的鬼力,他只能通過那院里的桃樹,為母子二人提供生機。
桃妖能夠?qū)ψ约旱膼廴诉M行烙印,但一生也只能烙印一人。
子孚不知三三是怎么知道的,后靈光一現(xiàn),一一和呂二在二人身邊待了八年,,,興許他這點老弟全被抖落出來了。
熟睡中的姑娘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嘴唇嘟囔著,右嘴角有晶瑩的口水流下。
本來還在欣賞女兒睡顏的子孚嘴角一抽,鼓起勇氣上前,手高高舉起,輕輕落在三三頭上:“三三,爹爹來了?!?p> 這一句,爹爹來了。
用盡了子孚全部力氣,小姑娘有感應似的緩緩睜眼,面前只剩紅幔飄動。
冥子修坐在大堂飲酒,看見子孚慫的瞬間跑下來,緩緩遞了一杯酒:“來,喝杯酒緩解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