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合夕一夜沒睡好,早上竟也破天荒沒有睡懶覺。以前,在玄云谷,因為需要喝藥解毒,白天大多時間她都處于昏睡中。
現(xiàn)在,今非昔比,云初不但不在她身邊,不能像以前一樣罩著她,呵護她,寵著她,現(xiàn)在的她還需要來找解藥救云初。
在寰幽澤,清合夕不能就默默無聞,像螻蟻一樣地當什么二公主,也不能天天被清合顏踩在頭上作威作福,更不能讓少凡纏著她不放,萬一那個父君耳根子一軟,就將她像禮物一樣隨便賜給那個人呢?
只有洛千千的靈魂才能挽救清合夕的凄楚命運。
蕭翊之所以要掩飾自己對清合夕的情意,無非是受到了王君的牽制,加上清合夕目前的地位過于低微,一旦讓清合顏知道有人給她撐腰,定是加倍折磨她,而她沒有抵抗的魄力和能力。
蕭翊雖然是神君,擁有法術(shù),但身為一個不是王宮的外人,王宮的命數(shù)和他神宮也息息相關(guān),自然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擄走她。
以前的清合夕有多軟弱,蕭翊現(xiàn)在就有多糾結(jié),多痛苦。
她看了不少凡間的話本子,向來都是這樣: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而且,欺負習(xí)慣了,就成為自然。要命的是,清合顏有權(quán)有勢,很多人趨炎附勢也過來一起欺負她,要不,就是得罪了清合顏。
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哪里有什么同情心泛濫的好人。整個寰幽澤,除了清合夕的父親,寰幽澤王君偶爾會有一絲的惻隱之心,還有誰會真正心疼她?
不過,她那個父君一看就懼內(nèi),但好歹昨天大庭廣眾之下,也算沒有讓她難堪,或許,那個父君還是念著和自己母親的一點情義。
至于那個清合顏,無非是當“強盜”習(xí)慣了,她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還恃強凌弱成癮,簡直把欺負清合夕當成家常便飯。
清合夕想,扮演一個受氣包忒委屈了自己,真真是辱沒了她七公主在梧桐嶼的名聲。她在梧桐嶼何許人也,是鳳帝頭疼不已卻也只能哄著的混世魔王,更不用說身后還有六個經(jīng)常替她收拾爛攤子,幫她出主意,對她有求必應(yīng)的哥哥了。
如今,她非得出一口惡氣不可。
沒有好衣服,拿回來!首飾被奪走,搶回來!不能聽朝會,我偏去,還要表現(xiàn)得比你更好!不能再晚宴上出風(fēng)頭,我偏要讓寰幽澤所有人對我刮目相看!
一旦清合夕決定要做的事情,誰都阻擋不了。
當清合夕將自己的鴻鵠大志跟秀秀說明以后,秀秀拍手贊同,“二公主,我看好你!”
一大早,清合夕便將這個在偏殿的小房子翻了個底朝天。
但是,可憐的寄主真心一窮二白,不過沒有關(guān)系,她可以拿回應(yīng)屬于她的東西。
清合夕立馬帶上秀紅,拿著迷谷樹枝,輕而易舉地來到了尚衣宮。
她挺直了腰板,在門口落落大方地一站,目光掃視著尚衣宮大殿。
此時,一個嬤嬤珊珊迎上來,愣是上下打量了幾遍,才遲疑地說,“這是……”
秀秀接話,“這是二公主!”
“二公主?哦!”那個嬤嬤很不屑地扭過頭。
“還不行禮?”秀秀問道。
“行什么禮?”嬤嬤反問道。
“罷了,秀秀。興許是我比較少外出,有些人不認得我而已。不過,我這個人記性一向好得很?!鼻搴舷街弊吡诉M去,找了個座,嘆了口氣。
那個嬤嬤聽她這么一說,倒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今天這個二公主怎么會來這里?
“這個尚衣宮每季度都應(yīng)該給我呈上些新衣服的,可是,為何我已經(jīng)有些年月沒有見到了。難不成,這衣服都不翼而飛了。這事兒難辦?!鼻搴舷死砩系膶螅且路f得泛著白,她將手肘支在椅子的把手,扶著額頭,白了那個嬤嬤一眼。
“嗯……那個……”嬤嬤支支吾吾。
“啪!”清合夕一拍桌子,“大膽!竟然私吞本公主的衣物,這要讓王君知曉,定是會剝了你的皮,別說什么尚衣宮管事,就是你的命,都不知道夠不夠硬,能在地牢關(guān)幾天!”
那個嬤嬤嚇得還不輕,她顫巍巍地下跪,“二公主饒命,那些衣服都叫大公主奪了過去,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她拿去哪兒了!”
“哼,好一個奴才,竟然敢把臟水潑在大公主身上,你還不趕緊拿幾身衣服給二公主,少在這里廢話了?!毙阈阋仓钢鴭邒哒f道。
那個嬤嬤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殿內(nèi),搜羅了幾身質(zhì)量上乘的衣服來。
她討好道,“二公主,以您的身量,這些衣服應(yīng)該都能穿上。來,您去試試,我再讓幾個繡娘給您量一量,過幾日給您把一年的衣服都送到您的殿里?!?p> 清合夕也不接話,極其不耐煩地用手指絞著絲帕。
那嬤嬤慌了,再度跪下來磕頭認錯。
“二公主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高抬貴手,老奴下次一定長記性……”
清合夕這才給了秀秀一個眼神,暗示她收下衣服。
秀秀接過衣服,和幾個尚衣宮的侍女簇擁著清合夕一起去內(nèi)室更衣。
這次來尚衣宮,愣是把清合夕二公主該有的氣派給穿回來了。途經(jīng)王宮,不少仆人皆詫異,這個女子是誰?再看一眼秀秀,才認出此人竟是二公主。
熟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本就膚白貌美,此時錦衣在身,更是走出一股氣場。一路上,竊竊私語者,無不驚嘆。
“二公主竟然出落得如此美艷,真是太讓人意外!”
“我竟不知道二公主這么讓人驚艷啊!太美了!”
“你們看,難怪藏著掖著,這簡直傾國傾城了。”
“難怪東澤澤主大兒子窮追不舍??!”
“可不是,以前都覺得清合顏大公主很美,現(xiàn)在一看二公主,嘖……”
清合夕心下聽了很是受用,她不能再這么沒有存在感地混日子。
看了看日頭,這個時候去朝會已經(jīng)來不及了。估計人都散了。明日再來。
清合夕一戰(zhàn)告捷,可見,人的氣勢不能太弱,否則,就連個奴才都不會把你放在眼里。
下午,清合夕午覺剛醒來,歪著身子在貴妃榻上看著一本曲譜。秀秀從門外進來,領(lǐng)著一個嬤嬤,那個嬤嬤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
“奴才,尚珍房,特地給二公主選了幾件首飾,公主看看喜不喜歡?”
“首飾?哦,怎么,尚珍房突然想起我了?”清合夕給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那個嬤嬤急忙呈上盒子,又在一旁比劃,幫清合夕配了好幾套首飾。這嬤嬤眼光如何先不提,單單是她的這份“用心”,就值得讓人好好嘉獎一番。清合夕不忘禮數(shù)地道謝。還提醒她,一定會記著這份情誼。
這寰幽澤就這么大點的地方,一個尚衣宮的掌事被清合夕一震懾,其它幾個宮估計也坐不住了。一個蟄伏已久的二公主突然高調(diào)地出來刷存在感,或多或少也讓這些閑人起了猜疑,若非背后有人扶持,這個二公主怎地突然這么霸氣?
除了尚珍房,還有御膳房也過來詢問二公主近日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會叫人送過來。管丫鬟的內(nèi)務(wù)府也送來了八個洗掃的丫鬟給清合夕。
事后,清合夕跟秀秀總結(jié),“看到了沒有,你在氣場上先不能輸,你若有二公主的架勢,哪個奴才敢不把你當公主?!?p> 秀秀只能由衷感慨,“高,實在是高!”
“明天的朝會聽政,我也不能落于人后的!”清合夕清點了一下首飾,挑了幾件戴在身上。
清合夕為了出席第一次朝會,特地起了個大早,秀秀也準備好了一個放置筆墨紙硯的小布包,就跟在清合夕身后去了王宮大殿。
寰幽澤儲君和公主、四澤澤主兒女聽政的地方在王君座位的西面,座椅按照位份擺好,陳夫子在前頭的案幾上,舉著一把戒尺,壓陣。
清合夕的座椅上已經(jīng)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堆在一邊的角落里。她讓秀紅把椅子整出來,放到遠離清合顏的最后一排座位上。
陳夫子是寰幽澤最好的夫子,于禮法、于神草栽培都有著最高的境界,不然,怎么會被選來教導(dǎo)儲君和未來寰幽澤的大臣呢?
陳夫子很早過來,見到清合夕很是意外。清合夕急忙過去行了個大禮,陳夫子辨認了很久,才捋捋胡子,一展?jié)M臉的褶子,一邊微笑,一邊慢悠悠地念叨,“妙哉,妙哉,鯤鵬振翅,寰幽之福?!?p> 東、西、南、北四澤的幾個澤主的后代過來了,一般都是要承襲澤主之位的才過來聽政。今日來的是東澤的少凡,南澤的祈明,西澤的皓嚴,北澤的清遠。清合夕一一頷首示意。
這幾個均是男子,除了那個迷戀清合夕到癡狂的少凡,其余三個澤主的兒子也都在心里納悶,怎么這個清合夕看起來與以往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容貌更美且不說,單她眼里的神采,仿佛就像寰幽澤的艷陽,明媚四射。只要她在那里一落座,你就能不自覺地多看她幾眼。
是的,她眼眸中有一種充滿活力的熱情,眼尾微微上揚,總是帶著一抹笑意,見了就讓人為之心旌動蕩。可是以前,大家都模糊到記不得還有這樣的一個庶出的二公主。
清合夕往朝堂一望,蕭翊一身淺藍色長袍,正襟危坐地在王君右側(cè)。左側(cè),是一襲棕色朝服的寰幽澤國師,夏侯墨。他也睇見了聽政軒的清合夕,心下微微一愣,當時,就不該忽略了這個孽種,以至于讓她有機會翻身。只有清合顏當上女君,他才能借助清合顏拿到圣蓮子。他不能讓清合夕威脅到清合顏。
蕭翊側(cè)過臉,不覺也被清合夕吸引了。她一襲玫紅色紗裙,在一群男子中尤為奪人眼球,他癡癡地看著她,竟不覺嘴角微揚。
清合顏姍姍來遲,她瞟了清合夕一眼,卻不能在朝廷之上與她有所紛爭,只得憤懣不滿地坐下來。當清合顏急急搜尋蕭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蕭翊的眼神越過她,萬分留戀地落在了她身后的清合夕身上。
清合夕朝著蕭翊抬了抬下巴,承上一個睥睨萬物,魅惑眾生的微笑。
蕭翊有些驚訝地張著嘴,接著,他比了個口型,“好!”
他眼里的贊許,微妙的唇語,清合夕完全領(lǐng)會到了,她內(nèi)心無比激動,心想,蕭翊啊蕭翊,為了刷存在感,為了配得上你,我可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