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共生

　　葉瀟明仿佛置身于無盡的黑暗空間之中，沒有邊界，沒有依托，無處向往，無處安放。

　　無法感受外界，時間也變得難以估量。葉瀟明覺得自己已經在這里度過了半生，再也找不到可以思考的念頭。停止了思考，剩下的只有等待自己的終結。

　　但萬籟俱盡中，竟然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光亮。本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的葉瀟明，又被這一道證明他存在的光瞬間點燃了對生的希望。

　　一段空靈的聲音從光亮的方向傳來，“你沒有排斥我?！?p>　　葉瀟明的思維飛速運轉，那些似乎已經非常久遠的記憶又重新回到意識當中，“你是林亦晗所說的那個源能生物？”

　　“沒錯，但我已經不記得上一位宿主的情況?！笨侦`的聲音漸漸變大，遠處的微光也慢慢變得明亮起來。

　　“你對我做了什么？這是什么地方？”葉瀟明迫不及待地問出了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

　　“我進入你的身體后，你沒有排斥我接管你的大腦，而退到了這片意識空間中?！边@空靈的聲音仿佛已經近到了葉瀟明的身前，光也變得更加明亮照亮了葉瀟明的周圍。

　　“那你要消滅我，占據(jù)我的身體嗎？”葉瀟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我們可以共生?！笨侦`的聲音變成了葉瀟明腦中的回響，光把整個意識空間完全照亮。

　　“葉老師，你快醒醒！”葉瀟明聽到耳邊傳來了急促的呼喚，感覺到肩膀上有輕輕的推搡。他從刺眼的光中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了女助理小菲的身影。

　　葉瀟明抬起依然感覺有點陌生的手，輕輕揉了一下雙眼，漸漸看清了周圍。小菲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正看著自己，“葉老師！你沒事吧？”

　　葉瀟明嘗試著發(fā)出聲音，“我沒事?！蹦且琅f充滿磁性的沉穩(wěn)嗓音從他口中輕輕浮出。

　　再次熟悉了自己的身體，葉瀟明在眾人的圍觀注視下緩緩站起身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問道：“我暈倒多久了？”

　　小菲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說到：“從我?guī)Я忠嚓铣鋈サ浆F(xiàn)在，不到20分鐘?！?p>　　竟然只有不到20分鐘，而自己卻感覺已經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折磨。葉瀟明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小菲說到：“今天的咨詢都取消了吧，我需要休息一下?！?p>　　小菲點點頭，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問道：“葉老師，你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嗎？”

　　葉瀟明擺擺手，“不用，我現(xiàn)在已經沒事了?！?p>　　雖然小菲依然覺得有必要去做一個檢查，但也只有作罷。因為葉瀟明拒絕過一遍的事情，絕不會想聽到第二遍。小菲掏出電話再次取消了救護車，她的溫柔道歉聲也沒能阻止對方在掛斷電話前輕聲地問候。

　　隨后助理小菲招呼著圍觀的眾人散去，人群中零星還有幾句感嘆，“葉老師可真辛苦，都累得倒下了?！比~瀟明聽著卻有點哭笑不得。

　　眾人離去后，葉瀟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他回想起蘇醒前的經歷，依然不能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夢境。

　　這時葉瀟明的腦中響起了一個空靈的聲音，“這不是夢，我把身體的控制權還給你，你比我更擅長控制這身體?！?p>　　“你能讀到我的思想？”葉瀟明驚訝地在腦中問出這句話。

　　“沒錯，我們現(xiàn)在是同一個大腦里的兩個意識。”葉瀟明腦中的空靈聲音再次響起?！拔覀儸F(xiàn)在算是共生了?！?p>　　“共生？我并不想要一個奇怪的聲音在我腦中說話?！比~瀟明顯然并沒有準備好接納這個不速之客。

　　“我本可以取代你自己學著控制這個身體，而我現(xiàn)在只需要你為我提供能量?！笨侦`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果你需要，我也會向你提供一些幫助?！?p>　　葉瀟明讀到了一絲威脅的意味，面對這未知的神秘生物，自己確實處于下風。既然對方已經給了臺階，葉瀟明只得順著臺階自己下來，“你能給我什么幫助？”

　　“我是一名奧薩學者，我目前的運算能力遠遠高于你們人類?！比~瀟明腦中的聲音變得富有感情起來，“但我的儲存模塊已經遺失，需要用你的大腦進行儲存。”

　　按照葉瀟明的理解，自己像是獲得了一個隨身攜帶的超級電腦。而自己只需要多吃點東西給它提供能量，這樣想來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好。

　　“沒錯，這就是共生的意義?！眾W薩顯然讀取了葉瀟明的暗自思忖，“如果你想保留一點自己的空間，我也可以只讀取你給我的信息。”

　　葉瀟明有點感激奧薩的善解人意，腦中想出了一段發(fā)給奧薩的信息，“是的，讀取我給你的信息就好了?！?p>　　葉瀟明現(xiàn)在暫時接受了和這位神秘的奧薩學者共生的設定，禮貌性地問道:“那么我應該怎么稱呼你？”

　　“稱呼對于我來說并不重要，但我僅有的一點儲存中，保存著一個叫做‘球球’的稱呼，這是第一任宿主對我的稱呼?！眾W薩的聲音若有所思。

　　“‘球球’這個稱呼還挺接地氣，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這樣叫你了?！比~瀟明微微笑著琢磨是什么樣的人給它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本來只是打趣般隨便想想，但葉瀟明越是思考一陣詭異的熟悉感就越是接近?！扒蚯颉?、“奧薩學者”、“源能”、“另一個宇宙”這些字眼開始在腦中不斷浮現(xiàn)。葉瀟明的笑容在臉上漸漸凝固，記憶深處那些不愿回想的童年記憶一件件閃回。

　　“你還記得給你取名‘球球’的人嗎？”葉瀟明像是即將發(fā)現(xiàn)真相的偵探在確認最后的線索。

　　“關于他的記憶也已經遺失了?！鼻蚯虻幕卮饹]能給葉瀟明最后的答案。

　　但葉瀟明的思考并沒有停下，童年的記憶逐漸清晰，一件件線索漸漸連成線條。

　　25年前，突然變得瘋瘋癲癲的爺爺葉建國，嘴里不停叨念的正是，“球球不見了”，“它是一名奧薩學者”，“我們要去尋找源能”，“我要送它回另一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