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路并不長,可因為害怕被尾巴人發(fā)現(xiàn)的緣故,兩人在樹林中緊走慢走,中途還變化了幾次方向,花了不少時間才摸索到尾巴人身后一百米的位置。
進入這個距離后,尾巴人似是有所察覺,忽然轉(zhuǎn)頭向二人看來,一時間六目相對,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哈里真和楊意見已經(jīng)暴露,便也不再躲藏,逞著尾巴人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就借機沖了過去。
尾巴人雖轉(zhuǎn)身欲逃,卻被哈里真的念動力大幅限制了速度,一百米的距離何其近矣,哈里真的念動力不僅延緩了尾巴人的逃走,還增強了二人追擊的速度,此消彼長之下,哈里真就已經(jīng)沖動了尾巴人的近前。
雖不似陳老師那般被思維力直接加強了的身體,可畢竟哈里真是瑜伽大師出身,對于身體中的每一分力量都掌控的較為熟練,再加上念動力的振幅,三拳兩腳就打的尾巴人口吐鮮血眉眼并裂。
楊意不擅長拳腳,隔得也就稍遠了一些,可也是全力運轉(zhuǎn)感知力消磨著尾巴人周身的思維力,試圖掌控尾巴人的感知,快速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删驮谖舶腿藵u漸要被哈里真活活打死之際,卻突生變故。
尾巴人倏然之間就幾乎將自己的思維力燃燒殆盡,借助那一瞬間達到的思維力強度,將自己的記憶用感知力灌入了二人的腦海。記憶,也是此刻的它所唯一能夠發(fā)出的海量信息。
那是一段海量的感知力信息,哈里真因為感知力不強的緣故,一瞬間就沉淪在了尾巴人的記憶之中。而楊意因為感知力強過尾巴人太多,沒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唯獨是腦海中多出了一段信息,那是一個人的全部記憶,一段文明的痕跡。
它的名字叫做泉,雖然背后有著一條尾巴,可他們的生活卻和楊意熟知的人類生活并無區(qū)別。
在家人期盼的目光中,泉茁壯成長,結(jié)束每天的幸苦勞作之后,卻也喜歡坐在恒星的余暉下思考,泉有著愛它的伴侶,和一對可愛的妻兒。泉想要的也不多,只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家人蓋一間更好更大的房子。
在泉的世界里,這般生活在愛和家人目光中的生靈還有幾十億。
燃燒了思維力的泉腦海中已經(jīng)變得混亂不堪,它卻仍然竭力維持著意識,拖著殘破的軀體,一步步向著叢林中逃去。
楊意知道,只要現(xiàn)在自己追過去補上最后一擊,他們就擁有了一個不被任何人知道的安全躍遷點,而泉和它珍愛的一切,和那顆星球上的幾十億生命,也會如嘎魯們一般,在頃刻間化作粉塵。
甚至楊意都不用追上去,只需要在這里,輕輕地運轉(zhuǎn)自己那遠比哈里真弱的念動力,就能將泉失去了思維力保護的大腦捏碎,就能完成陳老師的囑托。只是看著泉艱難挪動的背影,楊意卻想到了泉在家中等待著父親歸去的背影,卻好似看到了泉種在地里還未來得及收割的莊稼。
楊意最終還是沒能將泉留下,直到泉緩緩地消失在了楊意的感知力范圍內(nèi),楊意這才癱坐在了地上。
待得陳老師因為單擔心兩人出了什么變故而趕來之時,哈里真也已經(jīng)緩緩醒來。
“怎么了?”見兩人表情都十分低沉,陳老師關(guān)切問道:“出了什么事?”
哈里真的眉頭皺的很緊,好似心中有所郁結(jié):“那…人,在快被我打死的時候,燃燒了思維力,把記憶灌注到了我們腦海中。我感知力并不強,所以一時就陷入了混亂。沒能醒來,被他跑了?!?p> “???”陳老師想了想,又看向楊意:“以你的感知力也中招了嗎?”
楊意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能說出話來只是坐在地上,緩緩地搖了搖頭。
“唉!”陳老師嘆了口氣“算了,我們先把思維力刻印在這里吧?!?p> 陳老師轉(zhuǎn)頭朝著躍遷點走去,哈里真本想跟著一起去可注意到楊意還呆呆坐在原地,于是上前拍了拍楊意的肩頭:“我明白你的感受?!?p> 楊意也只好收起了心中那些奢侈的同情,起身跟著哈里真一同走向了躍遷點。
“刻印不上去?!标惱蠋熖а巯蛄种腥x去的方向看去。
楊意聞言一愣,和哈里真一起嘗試了想要將思維力刻印在躍遷點上,卻發(fā)現(xiàn)躍遷點上的思維力信息已經(jīng)被泉的文明鎖定,來自地球文明的他們無法再在這個躍遷點刻下印記,除非,泉的生命消散。
只是另一個印記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腦海中,那是泉留下的印記,通過這個印記,那股浩大的思維力正在為他們昭示著泉的位置。從那道追蹤印記里可以感受到,泉離他們很近。
陳老師身形一動,顧不上自己身上還有傷就要朝著泉離開的方向追殺而去。
“等等!”哈里真抬手攔下了陳老師。哈里真這一攔,讓楊意心中燃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盼。他希望哈里真能說出,放了泉。
這句話,他自己卻說不出來。
“讓我去吧,他已經(jīng)擾亂了我的心境?!惫镎嬲f“我想親自了結(jié)這一段因果?!?p> “…”楊意說不出話來,他只覺得比起他們,自己好像根本不配承擔肩頭的千鈞重擔。
在楊意的目光中,哈里真飛奔而去。樹木繁茂,哈里真很快就消失在了楊意的視線之中,于是楊意又用感知力,繼續(xù)看著哈里真向著泉步步緊逼。
楊意的感知力范圍只有兩千米,而這個距離對于全速前進的哈里真來說,也不過只是一會兒的功夫。
哈里真即將消失在楊意的感知力范圍內(nèi),可楊意心間生出了強烈的欲望,他想一直看著哈里真,他想親自看到這件事的結(jié)果,不管最后哈里真有沒有放過泉,這一次楊意都不想逃避,他想要親眼看到這件事的結(jié)果。
兩千米,兩千三百米,兩千五百米,三千米。哈里真越走越遠,楊意的感知力也越探越遠,不知不覺中,早已突破了原先的極限。
直到哈里真那匯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砸了下去,楊意才終于倏然收回了感知力。
從躍遷點中消散的泉的生命信息,就仿佛昭示著楊意在記憶中看到的那一條條生命的消散,有泉,有他的妻兒,還有無數(shù)泉見過和沒見過的那刻星球上的生命,在哈里真的全力一拳間,在楊意感知力的目睹下,化為灰燼。
哈里真回來的很快,就如同那一拳很快,很輕松一樣。楊意注意到,哈里真手上的血跡也沒有了,應(yīng)該是用念動力拂去了吧。
“快過來,把思維力刻下來?!标惱蠋熣泻舻拦镎?。在泉的生命印記消散的第一時間,陳老師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思維力刻印在了躍遷點上。
哈里真用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回應(yīng)著陳老師,就好像他已經(jīng)將自己心里的擔子已經(jīng)被卸了下來。很快,哈里真就把自己的思維力印刻在了躍遷點上。
“楊意,你也試試看看還能不能把思維力印刻在這里?!睏钜獠]有抬頭,只是將思維力伸向了躍遷點,試著將自己的思維力信息刻進了躍遷點中,沒想到這一下竟然又成功了。又一道印記進入了楊意的腦海。
“可以?!睏钜恻c了點頭。
察覺到楊意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陳老師走了過來,看了看楊意“怎么了?”
楊意抬起頭來,看向陳老師“我們本來就已經(jīng)找到了躍遷點,泉它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不是嗎?”
“泉?那是它的名字?”陳老師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你是想說他很無辜是嗎?”
“可是,那是一整個星球的生命!那么多人,那里有…”
“啪”陳老師狠狠地揚起自己還能動的那只右手,一個耳光打在了楊意臉上?!扒逍腰c了嗎?”
看到陳老師打了楊意一耳光,原本就在注意著這里的哈里真沖了過來,面對著陳老師,將楊意放在了身后。
“我沒事,你讓開吧?!标惱蠋煹统恋恼f道。
哈里真卻站在原地沒有讓步,他不放心此刻兩人的狀態(tài)。
“讓開!”陳老師大喊一聲,見哈里真依然沒有反應(yīng)又說了句:“我不會再動手了。”
哈里真慢慢挪到了一旁,卻沒有走開,只是默默站在了一個伸手就能觸及兩人的位置。
陳老師這一耳光打得楊意有些懵了,楊意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反應(yīng),不知道此刻該用什么樣的方式來面對陳老師,甚至不知道此時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為了這一耳光而生氣。
“我知道它很無辜,我不無辜嗎?哈里真不無辜嗎?你不無辜嗎?我的女兒,還有你的父母,我們地球上的每一個人,哪一個不是無辜的!”陳老師抬起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只是已經(jīng)站在了這里,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不去盡力爭取,最后害死的不僅僅是我們幾個人啊,這一點你還不明白嗎?”
“我打你這一下,是因為我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和你的偽善毀了我的孩子,和地球上千千萬萬個孩子?!标惱蠋熆粗鴹钜猓骸拔乙部梢韵蚰愕狼?,如果你覺得心里難受,你也可以還手。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你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我就不說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