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地下【支持鼓勵沖沖沖】
郁北扶著劇痛的頭醒了過來。
陰暗華麗的大殿內(nèi),無數(shù)只快要燃盡的蠟燭發(fā)出微弱的火光。
他環(huán)顧四周,地上散落無數(shù)紅紗碎片,似乎是有人曾為了發(fā)泄而將它們撕碎。
他拾起一片殘缺的碎片,忽然感到背后冷風(fēng)陣陣,他下意識地回過頭,那里并沒有人。
昏暗,詭異,這個毫無布局的大殿里只有郁北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中間。
外面是艷陽六月,而里面卻冷得刺骨。
他迷茫地往前走去,詫異地撫摸著一條條從高處垂下的紅紗,層層紗布擋住他的視線,他掀開它們繼續(xù)往前走,總覺得這里還有人。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遇到了一處巨大的水池,池中冒著白色霧起,鮮紅的花瓣靜靜浮在水面。
他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環(huán)境。
忽然,殿內(nèi)刮起一陣大風(fēng),千萬條垂下的紅紗紛紛揚揚飄落在地。
郁北警覺地看向風(fēng)吹來的方向,紅紗拂過他白皙的臉龐,他透過無數(shù)縫隙看見遠處紅色的寶座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郁北輕聲詢問:
“你是誰?”
巨大的回聲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
那人并不說話,抬起手示意他往前來。
他謹慎地步步走去,微微皺著眉想看清那人的樣子。
男人從黑暗中往前探了探身子,微弱的燭光將他頗具棱角的臉切割為半明半暗,他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郁北瞇起眼睛盯著他繼續(xù)往前走,男人的樣貌逐漸顯露出來。
一寸,又一寸,燭光漸漸沒過黑暗,直到他整張臉都映入郁北深黑的瞳孔。
“你....盯著我做什么?”
男人微微睜開深邃的雙眸問道。
那是張很淺淡的臉,白到幾乎要透明。
這個男人可以說是二十歲、三十歲,也可以說是四十歲,總之從他的外表根本無法推斷出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疑惑地望著郁北,臉上的神情溢滿了少年才擁有的純真。
而此刻,郁北臉上卻已經(jīng)遠遠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那是一種夾雜著恐懼,詫異,憐憫,崩潰的神情!
男人見郁北嚇得一言不發(fā),忽然露出驚訝的表情問:
“怎么了?我看上去像生病了嗎?”
他蒼白的臉上顯露出羸弱的病態(tài),無辜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
郁北聲音微弱地回答道:
“你的臉有些怪異.....”
男人似乎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拿起鏡子奇怪地問:
“我的臉怎么了?”
鏡中倒映出一張還算脫俗的臉,男人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全然忽視了半張臉上爬滿的黑色紋路。
郁北心想這深宮之中什么樣神智不清的人都有,這地方如此怪異,恐怕是遇到了難纏的瘋子。
他頓時有些害怕。
男人微笑著從寶座上走下來,緩緩靠近郁北。他伸出同樣布滿紋路的手要去摸郁北的臉,卻被躲了過去。
男人笑意黯淡下去,轉(zhuǎn)過身自言自語道:
“不知好歹....”
郁北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這個瘋子會有什么舉動。
誰知男子卻很是愜意地躺回寶座,再次微笑著溫柔地問他:
“你從哪來?”
郁北心想能拖延時間也好,便回答:
“毓州?!?p> “不,我是問你真的從哪來?”
男人笑了笑,似乎在表明自己什么都知曉。
郁北冷冷問道:“你是誰?”
男子并不理會他,自顧自說:
“你是捍城司馬李不言的兒子。”
他看向驚恐的郁北,眼神中忽然多了些疼惜:
“李不言憑什么能做你爹,你可是我親生的?!?p> 郁北錯愕地聽著他胡言亂語,半分也不想再呆在這里。
他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這里大的根本看不見邊。
皇宮里怎么會有如此巨大又昏暗的地方?
他回想起自己是在湖邊被打暈的,暗暗揣測這里很有可能是湖底或者地下之類的地方。
男人再次靠近郁北,他可怕的臉著實駭人,郁北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拉住他的衣袖,很是可憐地說:
“小北,就這么不愿認為父嗎?”
郁北用力甩開那人的手連忙向后跑去,男人并沒有追,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著他遠去。
郁北不停地跑,直到看見一處亮光,他連忙縱身一躍,從一口井里跳了出來。
依然是平靜的湖水,依然是烈日炎炎,剛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個夢。
郁北一刻也不敢停留,疾步回到了側(cè)殿。
殿內(nèi),被言開尋回的莊明鏡也才剛剛趕到。
“小北!你怎么自己回來了?”
言開滿臉焦急沖上前詢問。
郁北一時無法平靜心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莊明鏡連忙上前摸摸郁北的胳膊,又捧起臉仔細檢查,很是擔(dān)憂地問:
“小北你有沒有受傷?”
郁北依然默默搖頭。
男人的臉在他腦海中不停出現(xiàn),他的話更像是刀子一樣刻在郁北心里。
莊明鏡著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小北,小北!你怎么了?你快跟我說句話啊!”
郁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明,你還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嗎?”
莊明鏡迷茫地搖搖頭:
“我只知道,從我出生起你就在我身邊了?!?p> 郁北抬起頭回憶道:
“我依稀記得當時我只有五歲,父親告訴我要去拜會一個朋友。
我隨他來到你家,看見幾個月大的你,心想若是能有這樣一個弟弟多好.....”
莊明鏡很奇怪:
“小北,這有什么問題嗎?”
郁北點點頭:
“你難道沒想過,我父親為何會認識莊伯父?他常年獨居恪守本分,連說話的人也沒有幾個,為什么會和荀國將軍莊天仁有交情?”
莊明鏡心中一驚,他從來沒想過這能有什么不對。
不過如今仔細想來,爹的真實身份是將軍,的確沒道理認識李叔叔。
“難道李叔叔也有什么別的身份?”
郁北搖搖頭:
“應(yīng)該不會。”
“小北,你剛才被抓去了哪?”
郁北抬頭望了望眼前的兩人,害怕地想起剛才的情景,他聲音微弱地說:
“在地下?!?p> “在地下?”
這個答案著實讓人吃驚。
“地下也有人?”
言開從來不知道皇宮里還有這樣的事情。
郁北點點頭:“有,一個很高的人?!?p> 莊明鏡一聽覺得不對:“很高?高過七尺?”
“高過八尺?!?p> 他頓時想起一個人:“難不成是傳說中的夫郁?”
“誰是夫郁?”
“晟國背后的謀士。晟帝這樣的才智不足以讓晟國立于群國之首,而夫郁就是他背后真正掌控全局的人?!?p> “如此一來倒有可能?!?p> 郁北想起那人有些神智不清的樣子,貌似過于聰明的人都是這樣。
莊明鏡又問:“他長的可怕嗎?”
郁北點點頭:“面容倒是正常,只是臉上有令人極其不適的紋路?!?p> “紋路?怎么世間從未有人提起過.....”
言開心里一直記掛著信,便在一旁提議道:
“我總覺得黎陽夫人的信里會有信息,還是盡早打開來看看!”
莊明鏡有些猶豫:
“可是上面的18指的是我十八歲才能打開,我現(xiàn)在還不到十八。”
言開聽他這樣說很是煩躁:
“你這個墨跡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你不開我開,我有十八!”
明鏡想想也是,便信拿出來遞給他。
————————————————————————————
【信18】
吾兒展信佳。
鏡兒,你果然不聽娘的話!
看來我兒子是能干大事的人,為娘很是欣慰。
細細算來,吾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入宮的辦法了,當然,娘指的是晟國皇宮。
倘若你遇到什么麻煩,大可去找華陰娘娘求助。
娘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若是她過的不好,請鏡兒務(wù)必將她帶出宮去,也算是幫娘贖了些許罪過。
娘真的沒有騙你,這一切都是娘咎由自取。但凡我能早一點點從幻想中脫離出來,就不會造成今天的悲劇。
說到底,娘才是那個害人的兇手。
華陰曾經(jīng)是娘的好朋友,她脆弱卻勇敢,不顧一切地愛上了那個沒有感情的帝王。
為了留住他的心,她懇求娘給她想一個永恒的辦法。
娘自然有這個能力。
你可知道,娘其實來自于一個更高級的世界。
甚至可以說是娘一手創(chuàng)造了現(xiàn)在的這個世界,理論上講天下的一切我都可以隨意操控。
所以娘賦予了自己美貌,賦予了自己青春,更是毫不吝嗇地賦予了自己妙手生春的能力。
任何無名無藉的野花野草只要被我賜予了姓名,便能擁有藥力。
可娘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擁有這種能力!
我何曾知曉,藥力如何能左右一個人的感情?
系統(tǒng)察覺到我極大地破壞了這個世界的秩序,我不顧他的警告造出了一種讓兩人必須永世相生相伴的毒物。
它叫兩生花,變異后的它并不能讓兩人相愛,具體藥效為娘并不清楚。
我即將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償還這次過錯,甚至還牽連了不少無辜的人。
可是鏡兒,娘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人....
我原以為這里只是人類為了收集信息而創(chuàng)造出的虛擬世界,沒曾想自己也會愛上這里的人。我不知自己死后這個世界會不會崩塌,但似乎的確還有另一種力量在運行著它。
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娘卻至今還分不清那些經(jīng)歷到底是不是虛擬的。
鏡兒,你還活著嗎?
也許你能實現(xiàn)娘的愿望成為一代明主,為這里的生靈帶來最后一點藉慰。
娘思考了很久,單單治療人的身軀大概是不夠的,所以娘給你的是看透人內(nèi)在的能力。
有太多事娘身為局中人永遠也看不清,但愿你可以把這一切惡果都了結(jié)。
娘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