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結(jié)局
老者隨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郁啊.....”
“呦!可不能亂叫。”
夫郁扔下簪子站起身,眼睛已經(jīng)彎成了一條縫。
老者豪放大笑:“怎么?看我這幅樣子,你不樂意認識我?”
“這話該我說吧?
這么多年了,還是沒個太子的樣子。”
“老夫什么時候要當太子了?”
夫郁看著他蒼老的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若不是那個女人,你怎會變成這樣?”
老者轉(zhuǎn)為嚴肅的神情。
“小郁,你還是怪她。
這么多年了,你就沒發(fā)現(xiàn)你怪錯了人?”
夫郁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倒是說說....”
老者面色凝重地說道:
“六合之內(nèi)的萬事萬物都維持一個平衡,黎陽的能力觸犯了某種禁制。
所以當她造出一種藥物時,就會同時產(chǎn)生另一種她預(yù)料不到的效果。
兩生花是如此,你的臉也是如此。”
“這些東西到底是她造的。”
夫郁冷漠地轉(zhuǎn)過頭。
老者憤怒地吼道:“你可知道北兒并沒有逃婚,她是被蕭晟追殺才逃走的!
若不是黎陽將她救走,郁北根本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夫郁震驚地轉(zhuǎn)過身:“一派胡言!”
他混亂地思索了片刻,突然沖過去抓住蕭晟的頭發(fā)。
“你說!你為什么殺她?”
蕭晟心里驚恐,卻依然咬死不放:
“她背叛先生當然該死!”
“海昀!你聽到?jīng)]有,是她嫌我相貌丑陋,是她棄我于不顧!”
老者眉頭緊皺連連搖頭:
“若她真的嫌你相貌,又為何會生下郁北?
她根本不是和黎陽一起逃走的!”
夫郁微微搖著頭:
“不....這不可能....”
老者痛恨地盯向蕭晟:
“北兒與你成親的前一天,有人以你的名義將她騙入地宮。
第二天黎陽滿心歡喜地去為她梳妝時,發(fā)現(xiàn)她的臉竟被利器劃得血肉模糊!
北兒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
可她還是不相信你是如此喪心病狂的人,她相信你會接受她的樣子,便選擇留了下來。
蕭晟發(fā)現(xiàn)北兒依然沒有離開,便派殺手暗殺,黎陽迫不得已才在大婚當日帶著北兒逃回荀國?!?p> 夫郁冷冷聽著,臉上駭人的紋路開始不斷攀上全身。
他突然憤怒地一掌打向蕭晟。
蕭晟從床邊滾下臺階,口中的牙齒被震得全碎。
夫郁此刻已經(jīng)喪失了理智。
易容藥的副作用將他內(nèi)心的丑惡全部顯露在臉上。
可試問什么人會沒有陰暗面?
北兒從來看得清這些,他知道夫郁的美好遠大于他的丑惡。
即使在他還沒有更換容貌前,北兒也毫無保留地視他為知己。
可這一切終究是錯付了。
他原諒了蕭晟對北兒下殺手,他相信北兒負了他。
到頭來她才是那個承受了一切的人!
夫郁瘋狂地拿起簪子一遍遍劃開蕭晟的臉。
但他臉上卻沒有表情,更談不上什么痛苦。
他的心在知道北兒死去的那天就已經(jīng)隨她去了。
蕭晟口齒不清地祈求他的原諒,臉上的黑血冒著泡粘稠地涌出。
老者將頭偏向一旁,靜靜地聽著蕭晟的慘叫。
蕭晟漸漸失去了意識,不再發(fā)出聲音。
夫郁的臉上沾滿鮮血,全身幾乎都遍布著黑色紋路。
他扔開蕭晟的尸體,轉(zhuǎn)過頭問老者:
“北兒后來怎么樣了?”
老者望向他的臉,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目光轉(zhuǎn)向別處:
“她們剛回荀國不久,內(nèi)亂就發(fā)生了。
我被護送著逃往北方邊境,黎陽和北兒隨莊天仁一起逃去了衛(wèi)國。”
夫郁陰冷的笑容再次浮現(xiàn)在臉上:
“哦?你居然不和黎陽一起逃?”
老者似乎停止了思考,愣愣地盯著一個地方發(fā)呆。
“海昀,我看你是做了個不得了的抉擇吧。”
老者的眼眶忽然開始微微泛紅。
夫郁俯下身微笑著問:
“到底是黎陽沒有選擇你,還是你沒有選擇她?”
老者睜著微紅的雙眼對視上夫郁的一雙細長眼,雙唇微顫卻沒有說出話。
“海昀,你是在事發(fā)之前就逃跑了吧。
所以黎陽才會和莊天仁一起走,北兒也就隨他們一起到了衛(wèi)國.....
可我很好奇,韓沈?qū)δ銈兿碌膬缮ǖ降子袥]有奏效?
你為什么會變得如此蒼老,黎陽又為什么能獨自存活?
有沒有興趣告訴我呀?”
夫郁彎著眼睛問他,似乎這些事和他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老者深深嘆了口氣,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對那些事無法釋懷。
“我去邊境尋求幫助是想解荀國之難,這是我的責任,我只能放棄她。
而兩生花的毒我一開始就有所察覺。
但奇怪的是我并沒有迅速衰弱,過了很久我才發(fā)現(xiàn),這種毒在我身上的作用,是加速衰老。
當年一切安定后我曾去尋過他們,黎陽已經(jīng)和天仁將軍安居在捍城,北兒也再嫁給了一個不在乎她相貌的男人。
我知道在黎陽心里已經(jīng)沒有我的位置了。
可她病著.....我不能看著她死。
所以我躲藏在他們那條街上,由于容貌的變化,他們也認不得我。
我白天乞討,晚上就睡在她的房梁上,我就是她的解藥,我得守著她。”
老者眼里閃爍出一點亮光。
“明鏡是個多么可愛的孩子!
我總在想,若是我來教導(dǎo)他,未必有天仁將軍那么好。
但我依然沒忍住跟他說話,那段日子.....
也算是了卻了個遺憾。
后來黎陽快不行了....我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倒不如幫著她打理一下岐黃盟,為小明鏡鋪鋪路?!?p> 夫郁心里忽然緊張了一下。
“北兒呢?她還活著嗎?”
老者搖搖頭:“北兒當年落下病根,生下郁北沒幾年就走了。
李不言無怨無悔地把郁北養(yǎng)大,終究是我們虧欠了他!”
夫郁淡然一笑:
“我在想什么.....
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
老者抬起頭望向門外的夕陽,忽然感嘆了一句:
“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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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明二十年】
晟帝因病駕崩,晟國攝政王夫郁失蹤,先荀國太子海昀奪權(quán)。
莊明鏡、李郁北、言開等人的尸首埋葬于護國神柱之下。
柳依接管天一方,岐黃盟部眾皆封侯進爵。
三年后,荀國借衛(wèi)國、陳國之力輝煌重現(xiàn)。
陳國憑冺州一戰(zhàn)逐漸壯大,成為當今天下最強大的國家。
五年后,衛(wèi)國太子言鏡雄才乍現(xiàn),衛(wèi)國就此崛起,成為唯一可與陳國抗衡的大國。
十年后,陳國滅亡。
十三年后,衛(wèi)國一統(tǒng)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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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舒明扶著劇痛的腦袋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趴在電腦前睡著了。
發(fā)光的屏幕上此刻正自動打出一行字。
【任務(wù)失敗,數(shù)據(jù)即將清零】
他慌亂地點開自己的游戲,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無法繼續(xù)進行下去。
在游戲中的女主準備穿越的那一刻,屏幕會立馬黑屏。
那個世界,已經(jīng)鎖定了。
陳舒明驚恐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判斷之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夢。
如果是夢,為什么心里的痛感如此真實?
如果不是夢,為什么他會用上帝視角看見他死后發(fā)生的一切?
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我死了嗎?
我到底死了幾次?
他根本無法用常識解釋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但游戲似乎真的消失了。
由于無法繼續(xù)運行,再也沒有人下載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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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陳舒明踏上了尋找工作的旅程。
就算游戲干不下去了,干點兒相關(guān)的總行吧!
他找到一份插畫師的工作,每天給各種言情小說畫插圖。
“這個寫的還不錯,設(shè)計成游戲應(yīng)該挺能賣。”
陳舒明一邊畫畫一邊研究小說里情節(jié),然后腦補做成游戲會是什么樣。
“得了吧,你怎么不回去接著開發(fā)你的游戲啊大佬?”
同事大豬在一旁打趣他。
“我覺得你那游戲跟這種小說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莫得一點兒意思!”
陳舒明猛的一拍桌,大豬嚇得渾身肥肉一顫。
“欸?怎么太監(jiān)了?”
大豬的小心臟快被嚇出來了。
“嚇我一跳!太監(jiān)還不正常,不寫就不寫了唄!反正有人發(fā)你工資就行了?!?p> 陳舒明心情極度不佳:
“成天太監(jiān),我畫插圖也是需要感情的好不好?”
大豬頗有格調(diào)地喝了口秘制濃縮咖啡。
“就你有情懷,就你有錢?!?p> 陳舒明望了他一眼,心里忽然有點兒不是滋味。
“豬,我先走了。”
“得,又回去研究游戲?!?p> 陳舒明用力推了一下大豬肥碩的頭顱,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
他依然每天晚上都點開游戲,界面卻總是會在女主角跳進空間艙的那一刻瞬間關(guān)閉。
他心里想著情懷之類的東西,感覺自己有時候不太清醒。
他去洗了把臉,盯著鏡子里二十八歲的自己。
“長得還挺帥?!?p> 他沖自己笑了一下,洗的有些泛白的格子衫礙了他的眼。
“情懷還真不能當錢使。”
陳舒明脫下襯衫扔在床上,從水桶里拿撈起一罐啤酒。
沒有冰箱,他的啤酒全浸在水里,就好像真能變冰一點兒。
他打開電腦,屏幕上那個頑皮的少美女在向自己拋媚眼。
陳舒明心滿意足地喝了口酒,鼠標輕輕滑向游戲管理界面。
“好!陳舒明,和過去說再見吧!”
他弱智般大呵一聲,似乎在給自己壯膽。
這是他第n+1次決定要刪除游戲,不過這次好像格外堅定。
游戲界面跳出一個窗口提示到:
【請問您真的要刪除游戲嗎?】
【是】【否】
陳舒明單擊了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