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天從樊文手中接過孩子的茅潔媛,在走到下一個村鎮(zhèn)時找了一戶和善的人家,給了他們幾兩銀子拜托他們暫時照看孩子后,便也往米家村趕去。不過她可不傻不會冒失無準備前去,她用了幾日時間采藥制藥,做了一些有普遍抗病性的藥丸,這些在她對患者確診之前是有維系他們生命的效果的,她可不希望要在普通村民面前解剖尸體查驗癥因,雖然對于醫(yī)者這是既有效又快的定癥之法但是如果能讓村民多活下來幾個,讓孩子有父母讓老人有依靠那得救的便是他們整個家庭整個村莊,她便愿意為此多做停留,哪怕是放棄她去京城的愿望。
一番準備妥當后當茅潔媛感到米家村的時候,與樊文分別已經(jīng)十日了。茅潔媛來到米家村口打算進村,由于帶著帷帽守衛(wèi)沒有認出她,不肯放她進去。
此時在祠堂忙著為病人診治的樊文聽到外面的吵鬧聲時,覺的肯定又是那群官兵在賭博了,只是怎么好似吵鬧聲中夾雜著一道熟悉的聲音,一種生疏的涼涼的聲音,好像茅姑娘的聲音!天,他肯定是忙糊涂產生了幻聽。她現(xiàn)在應該和然兒已經(jīng)平安到達京城了,看她之前時常望著京城方向沉思,那神態(tài)讓他想到對逝去的親人思念時的自己,所以他覺得她是在尋親吧,而她的親人就在京城。
可是怎么搖頭也揮不掉這幻聽,那茅姑娘特有的清冷之聲還是飄進了他的耳朵,繞了又繞就是不散去。算了,拍拍衣衫起身去外面看看究竟是怎么了吧。
樊文踏出祠堂,外面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瞇著眼細細打量遠處,只見他使勁揉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真的相信自己所見。天,真的是她!她怎么來了?來此這么多天除了擔憂卻并不害怕,此時此刻害怕的情緒如洪峰猛擊他心臟。三步兩步跑到村口[茅姑娘,你怎么來了?你快離開這里吧,你不是趕時間嗎,京城有你要找的很重要的人吧,找到人家要好生說話啊。這邊處理完我去找你可好?]樊文一心想用姑娘心中在意的人來讓她快點離開,閉口不提米家村的事情,怕他說多她更不肯走了,卻不經(jīng)意帶出了一句自己的心里話。
看見樊文能說能叫,確定他現(xiàn)在無虞,心里踏實不少。聽著他處處為自己著想和擔憂,雖然還是覺得他啰嗦,但心里卻很溫暖。
[話多]轉身真的走了。走了,走了唉。
夜幕降臨,黑夜籠罩了一切,茅潔媛飛身進了米家村,白日里不愿與那些官兵糾纏,所以選擇晚上施展輕功進村。看到村里一處較大的建筑燈火通明,走進一看正是患者暫居的米家祠堂,而今晚守值的正是樊文。他正因白天一事無心睡眠,就又抓起了醫(yī)術研讀,希望能找到對癥之方。
茅潔媛走進祠堂不禁無奈的搖頭,此時這些醫(yī)書的作用估計也就是能燒火取暖了。默默走到他身邊,樊文看著醫(yī)書的視線尾端出現(xiàn)一雙樸素的繡鞋,以為是采蓮來給他送夜宵了,這采蓮是村長之女,最近都在祠堂幫著照顧病人。樊文抬頭剛要開口,看到的居然是茅潔媛。那溫和的雙目此時可比做牛眸,瞪得是又大又圓,嘴巴張的也能飛進蒼蠅。
見他遲遲開不了口,茅潔媛開門見山道[別羅嗦,把你這幾日在村里所見病患情況和我說說,有何發(fā)現(xiàn)不要遺漏]樊文雖然納悶但震懾于前些天的相處,還是條件反射似的如實描述一番,說完不禁感嘆自己真是被這個姑娘吃的死死的呢,當然主要是他心甘情愿。樊文一邊說,茅潔媛一邊在腦海中快速思索,當聽到病人的病狀時,她已經(jīng)察覺這不是普通的時疫,如果她沒猜錯,這禍首雖不是飲食飲水卻又息息相關。上前探看了幾名患者之后,她確認她的藥丸應該有效,但是這些患者因為傷及口腔和咽喉部,直接食用她做的藥丸毒素會抵消藥力,所以她必須去采摘做一些蜂蠟包裹藥丸才可讓病患食用,好在時節(jié)尚可,這附近山上應該能尋到材料做成蜂蠟,使用輕功往返應該不會耽誤太久。來不及應對一雙熱情的眸,把背后的藥簍遞給樊文,縱身飛走。
樊文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做夢呢,低頭看著懷里的藥簍,確認佳人真是來過。而他更是喜不自禁的發(fā)現(xiàn)簍子里都是急需的藥材,轉身往郭叔的藥鋪跑去。邊跑邊傷心,因為茅姑娘又走了啊。
忙碌一夜,采得了材料,又花了大半日時間進行處理。傍晚太陽下山后茅潔媛還是沿用了之前的招數(shù),縱身飛進了村里。熟門熟路走到祠堂,看見樊文正和一個樣貌可愛的十七八歲姑娘一邊說話一邊往祠堂外走[樊公子真是謝謝你了,我爹被抓走之后多虧你照顧我娘還有全村的村民]說著姑娘嬌羞的抬眸看了看他。
樊文似乎沒有領會到姑娘的情意[采蓮姑娘,你不用太擔心,你爹會平安回來的,你娘也會好起來的,我和郭叔一定努力找出病灶治好大家。這幾日也多虧你在此幫忙,大家都很感謝你呢]
[樊公子,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晚餐,回去我給你熱熱吧]說著就想同樊文一起去他的暫住地,一點都不避嫌。
樊文接過那籃子飯菜,謝過之后婉拒了姑娘的盛情,轉身獨自回家了。他沒瞧見那姑娘的失落,以及那欲抓他衣角的小手久久停留在空中。但這些都落入了茅潔媛眼中,看來那呆子倒挺會討姑娘喜歡的。看他進了前面轉彎的那間屋子,起身跟了過去。敲了敲門,里面想起一聲樊文特有的溫柔嗓音[采蓮姑娘,天已不早飯菜我自己熱過就行,不勞煩你了,你早點回吧,米嬸還在家等你呢。明早也不要來送飯了,今夜飯菜頗多我熱熱就可]不知是這人善良呢還是呆蠢。不過看來這采蓮姑娘倒是一日三餐對這呆子加以照顧啊。
[是我]聲音依舊冷冷的,不熟悉她的人可能分不出現(xiàn)在的聲音與以往的不同,但是有心人會知道她現(xiàn)在聲音是真的冷。
一聲驚呼后,很快,吱呀,門應聲而開,待想確認時門外又不見了姑娘方蹤。樊文心想恐怕又是日有所思可是現(xiàn)在他還沒入睡呢,再晚一點夢里見到茅姑娘多好啊。失落的關上門一回身,只見桌前站著的那個白衣黑發(fā)的姑娘不正是他日日思念的人嗎,此時她已摘下帷帽。正揭開先前花兒姑娘送的吃食籃子,檢視里面的食物。
[茅姑娘,你,你餓了嗎,我這就給你熱飯菜去。不對不對,你是怎么進來的?那些官兵怎么放你進來的?有沒有為難你?這一天一夜你去哪里了擔心死我了。]牛唇不對馬嘴的表達連他自己都覺得混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覺得還是先去給姑娘熱飯吧。此時,桌前的姑娘開口了。
[呆子,我只說一次,你聽仔細了]從何時開始這呆子的稱呼一個叫的順溜一個聽著習慣了呢?[我進村來,因為我是大夫,此癥你們診治不了,昨夜簡單問詢后我去準備了藥材,雖不能對癥卻可暫保他們性命。明日我會給病人詳細診治一番,如果不出我的預料這些村民患的不是時疫而是被一種罕見的毒物所害。我能進來與那些官兵無關而是因為我會輕功。京城確實是我此行目的地,不過日后也許還有去的機會]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串回答不僅把樊文的一通雜亂問題都回答了,也回答了昨日他在村口對她的勸導之詞,誰說她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呢。
[現(xiàn)下,確實餓了]說完看了他一眼。樊文此時倒機靈起來馬上拿著飯菜去加熱,所以不多久二人就相對無言的在桌前吃著晚餐了。不是他不想說話更不是他沒話說,要是讓他說起來于公于私他能說個通宵,只是他看到了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知她定是累極倦極了。
相顧無言吃著飯,讓樊文有時間可以消化之前樊姑娘的那一串話中信息。原來他傾慕的姑娘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原來茅姑娘醫(yī)術高明,原來這里是遭到毒物所害?,F(xiàn)在的他是又開心又失落啊。開心村民們或許有救了,失落自己如何能高攀這樣的姑娘啊。
看到茅姑娘放下筷子不再進食,而他自己也受了打擊蔫蔫的沒了食欲,氣氛凝結安靜的連根針掉都聽的見。
茅潔媛環(huán)視一周,這屋子倒是挺整潔,方正的布局比較寬敞左側是一間主臥,臥房后面的耳房里也有一張床,想必是方便父母照顧孩子而如此設計的。夜已深她也不用另覓住處了。
[茅姑娘,你是想休息嗎?這床鋪很干凈的,我每日都有整理,床上的被子我也才曬過松軟暖和的很。你可以就在這里休息,我,我可以去郭叔家暫住]讓姑娘住下說的很歡喜,自己卻不是真心想去和郭叔擠藥鋪的。之前因為徹夜查醫(yī)書在郭叔那里住過一夜,老先生那呼嚕打得可驚天地啊。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佳人在此,他怎舍離開?!嗚嗚,可憐的自己哦。
看著他這著錯雜的神情,腳在地上不斷摩擦遲疑。茅潔媛開口道[夜已深,不要去打擾別人了。后面的那間耳房就委屈你了,早點休息。]看人家姑娘可比你干脆爽快許多,樊文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第二日,樊文起床后,看見主臥早已沒有芳蹤。著急的拖沓著鞋往外跑正遇見茅姑娘端著早餐放在桌上??此谎郏靡回炃謇涞穆曇糇屗词燥?。看著桌上的清粥、菜包子,那飄出的香氣立馬讓昨晚沒吃飽的肚子抗議了。抓起一個外形精美的包子放進嘴里,果然又發(fā)現(xiàn)了這美姑娘一大優(yōu)點。好吃太好吃了,雖然看材料只是院前隨手摘的青菜,可味道完勝京城一兩難買一個的茍香居的包子啊。